《【千秋】玄浣异闻录》相知意

3、出墙（一）

　　*欢迎来到千秋戏精学院?

　　人们往往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而非真相。
　　——题记

　　【出墙·一】

　　江湖传闻，近日出现了一个专杀通奸之人的侠士。
　　此人一经出现，便连杀五人，皆是私通已婚之人的年轻女子，其中甚至还有皇室中人，几度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誉之，有人毁之。
　　但没过多久，此事的热度就被另一条江湖传闻盖过。
　　至于原因，其一当然是传闻的主人公沈峤与晏无师皆是如今武林顶峰之属；其二嘛，自然是因为传闻的内容耸人听闻——沈峤的师妹竟私通自家师兄的道侣，晏无师。
　　有人要问了，这传言想必是空穴来风吧？那晏无师与沈峤出双入对十几年，俨然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又怎会做出与人私通之事？
　　可这次似乎有所不同，毕竟有人亲耳听见晏无师出言嫌弃沈峤：
　　“一个年老色衰的道士而已，本座还不放在心上。从前还觉得他有点儿自知之明，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倒是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了。”
　　在此期间，晏沈二人仿佛消失一般，并未现身江湖。传闻便一直发酵，直到一年一度的玉台论道大会。
　　而这次盛会上，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晏无师与沈峤二人，竟然一改从前的相携出场，一前一后到了会场。

　　玉台论道如今是几个拥有大型会场的门派轮流举办，今年正好轮到了青城山纯阳观。
　　至于为何会邀请魔门中人，自然是因为近年来，浣月宗不仅为隋帝所推崇，且因为沈掌教的缘故，浣月宗行事不再如以往肆意。而昔日的合欢宗也在白茸接任宗主后，也不再行那些龌龊不义之事。
　　近十年下来，虽说没有彻底缓和双方关系，但如今的魔门在正道人士眼中也不再那么不堪，一些面向江湖众人举办的盛会也会邀请他们参加。
　　十年前晏沈二人结为道侣，虽说只请了亲朋好友见证，但他二人也从未将这段关系藏着掖着。从沈道长那里看不到什么态度上的变化，但晏宗主可是唯恐天下还有人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这件事，举止亲密不分场合，而沈道长也是一副纵着惯着的神情。
　　这样看来，还有什么不好确定的。
　　从那以后，各门派在举办活动时，都不约而同地将二人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这一举动在晏宗主那里可谓是博到不少好感，以至连说话时嘴下都留情了不少。
　　虽然留情后的话语，依旧不那么好听。
　　纯阳观虽不至于去讨好晏无师，但君子成人之美。既然二人感情甚笃，而沈道长也默许。观主易辟尘表示，没必要多此一举破坏这个约定俗成。于是乎，今年大会上两个门派的座位照例被安排在了一起。不料这以往可以博好感的举动，今日却成了晏宗主发作的缘由。
　　“本座肯赏脸来参加玉台论道，是你纯阳观的荣幸。难道这就是你们纯阳观的待客之道？”
　　晏宗主声音带着威压席卷全场，四周原本交谈的江湖人士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神色莫名地看向了沈峤。
　　骤然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沈峤正在品茶的手立时僵了一瞬，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丝苍白。
　　而他身后的玄都山弟子，原本正围着边沿梅与玉生烟讲着江湖趣闻，此刻也纷纷面露诧异，不明所以。
　　边沿梅与玉生烟也不例外。
　　连晏无师的弟子都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这让众人看向沈峤与晏无师的目光玩味了起来。毕竟此前就有流言传出，说沈峤竟被自家师妹挖了墙角，晏无师十年后终究负了沈峤。原以为是流言蜚语，不足为信，但如今看来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没想到，往年这玉台论道只能看到比武打架这一类的事，今年却还能旁观江湖上两大宗师级高手的风月之事。
　　晏无师这番话，摆明了不想与沈峤同坐。从前一副如胶似漆琴瑟和鸣的模样，恨不得以身示范这世间所有形容恩爱的词句。如今沈峤风采依旧，但故人心却已变，令人唏嘘。
　　“唉……沈道尊也是可怜，晏无师去年不是有大半年没出现在众人眼前吗？听说是中毒不醒了。”
　　又一人应和道：“这件事很多人都听说过吧，那段时间我还见过沈道尊呢，整个人跟变了个人似的，忧心忡忡。”
　　一抱剑女子冷笑道：“那晏无师如今能醒，多亏了沈道尊找到解药。结果这人刚醒不久，就想与沈道尊撇清关系。哼！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面议论的几个男子顿时觉得后背一凉，不敢说话了。
　　人群中看热闹的居多，但对沈峤怀着敬佩憧憬之心的人也有不少，这些人均是不满于晏无师的态度。不说对沈峤心存爱慕之心的白茸，就说一向对沈峤极度推崇的李青鱼，若不是师弟苏樵拉着，怕是早就忍不住下去质问起晏无师来。
　　最初将二人座位安排到一起是因为晏宗主高兴，那既然他本人都不高兴了，那就多加个位置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观主易辟尘当即走出来致歉，并马上吩咐了人去为浣月宗众人添加座位。
　　边沿梅自玄都山弟子中走出去前，还不忘替自家师尊跟沈掌教告了罪：“许是余毒未清，师尊近日来情绪一直有些不稳定，好像还忘了不少事，还请沈道长莫要怪罪师尊。”
　　玉生烟也在一旁附和着自家师兄：“是啊是啊！沈道长，我师尊和顾师叔之事绝对是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旁竖着耳朵听小道消息的江湖人士：你倒是说清楚啊！不是哪样？
　　“阿玉！大庭观众下你在说什么呢？！”边沿梅勃然大怒道。
　　玉生烟被自家师兄吼得浑身一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师兄，你也知道我这嘴……一紧张就把不住门。”
　　边沿梅扶额，一脸“你别添乱了行吗”的苦恼表情道：“那你就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的。”
　　玉生烟悻悻低头。再看沈峤，只见他脸色愈发难看，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但最终只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沉声道：“够了，你们先过去吧，照顾好你们师尊，他毕竟余毒未清，功力也尚未恢复。别的事，回去再说。”
　　竟然也没有当场发作，周围众人只觉得沈峤不愧是天下第一道门的掌教，遇到这种事都能冷静以待，果真气度不凡。
　　历届玉台论道，重头戏都在于小辈比试切磋，互相学习以增进实力。是各门派年轻一辈崭露头角的机会。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玄都山掌教沈峤的三名亲传弟子各有千秋，都拿到了不错的名次，引得众人纷纷向沈掌教道贺，沈峤不得不挂起笑脸回应。
　　直到论道大会的第二日，这次风月传闻的第三个主角总算是出现在了会场。
　　顾横波今日身着一件青色绣梅花的衣裙，脸上蒙着同色面纱，远看只觉仪态矫矫，风姿绰约。刚刚现身论道大会，便吸引了一众年轻侠士的目光，其中自然也包括会稽王家的王灼。
　　进到会场后，顾横波便弃了引路之人，直奔师兄沈峤处。在众人如影随形的目光中，于沈峤旁边落了座。
　　若是参加过十年前试剑大会的人就会发现，这一幕眼熟又不眼熟。毕竟当年顾横波是直接扑进沈峤怀中的，而沈峤也对她宠溺有加，如今这一幕……
　　沈峤见师妹到来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只是朝着她微微点头示意。众人见沈峤藏得太深，又看向了晏无师那边，只见晏无师从顾横波落座时起，就一直盯着那个方向，这一发现让众人心中都确定了方才玉生烟所言。
　　这沈道尊怕是真的被自家师妹给挖了墙角了。
　　一时间江湖人士再看向沈峤的目光中都掺杂了同情。也有那么些人是想不通的：一个人的行为如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大改变？
　　于是又将目光投向了沈峤的方向。
　　应是出席正式场合的缘故，沈峤今日穿着比平日里更郑重一些。一身雪白的道袍淡雅出尘，袖口点缀着云鹤绣纹，青丝以玉簪挽起，整个人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虽说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但因功力深厚，容貌依然俊美如昔，一身风骨清澈秀逸，并未有多少改变，比之师妹也不遑多让。晏无师又怎会看不明白呢？
　　难道是突然厌弃了沈峤身为男子这一事实？那这可没办法了。
　　论道大会通常举办两日，第一日是小辈们比试切磋，第二日为自由挑战时间，目的在于给众侠士一个可以挑战高手的机会。不少人跃跃欲试，其中自然也包括一直盯着晏无师不放，一口气憋了一天的李青鱼。
　　易辟尘宣布自由挑战开始，李青鱼率先跃进了广场，出剑直指晏无师：“晏宗主！可否赏脸与贫道一战？！”
　　在场的江湖人士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看来传闻李青鱼倾慕沈峤当真不假！你看他那模样，不像是去挑战的，倒像是去杀人的。”
　　“对啊对啊，没看到沈道尊刚刚都愣住了吗？”
　　“但晏无师似乎依然看着沈峤师妹那边呢……根本不理李青鱼。”
　　“等等，晏无师动了、动了……”
　　只见晏无师悠闲起身，又拂了拂衣摆上的灰尘，而后负手而立，一脸傲慢地看着李青鱼：“本座从前还夸你是难得有自知之明的人，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莫不是以为过了这十年，你就能打赢本座了？”
　　话音刚落，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自他身周猛然炸开，震得不少功力不济之人的武器直接落了地。
　　对面坐着的沈峤见不少人被威压逼得喘不过气，抬袖一挥，轻而易举便将晏无师的无形威压震散了去。末了，还语气淡然地对晏无师表达了不满：“晏宗主何苦伤及无辜？”
　　这还是今天论道大会上两人第一次交锋，不少好事者紧紧盯着二人。
　　但很遗憾，现场并没有爆发众人想象中的修罗场画面。晏无师看着沈峤，眼中意味不明，最终只是轻哼一声，也不回答沈峤，而是扭头对着场中的李青鱼道：“既然你自认吃了熊心豹子胆就能与本座一战，那本座就给你这个机会！”
　　言罢纵身一跃便到了场中，话不多说，抬手便朝着李青鱼攻去。
　　李青鱼虽说也是天资尚佳，但又怎能与晏无师这等天资近妖之人相比。况且这十年，晏无师也并非在原地踏步。
　　当然，李道长也并非觉得自己能打过晏无师，只是为沈峤鸣不平。想沈峤堂堂玄都紫府掌教，天资性情皆是一等一的神仙人物，却被晏无师这魔门中人拉入凡尘。从前沈峤称心美满自是无话可说，作为朋友，李青鱼也替他高兴。可如今不过十年，这人便开始喜新厌旧！
　　喜欢的还是他的师妹，这让沈峤情何以堪？
　　李青鱼不欲与之作过多周旋，剑尖于半空一晃，剑身化作无数实体剑意，漫天的剑幕将晏无师围得水泄不通。
　　晏无师冷哼一声，抬指隔空轻轻一点，对方的剑幕霎时出现了破绽。脚下施力纵身一跃，身体从包围剑幕中冲出，抽身后衣袖反手一拂，剑幕全部朝李青鱼本人招呼而去。迫得对方不得不闪身躲避。
　　而就在他躲避时，晏无师手腕翻转，一道紫色真气如雷霆般袭来，只听“嗤——”的一声，李青鱼颈边衣领应声而破。
　　“本座看你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晏无师身形自半空落地，不屑道，“怎么样？还要打吗？”
　　见对方不言不语，但眼中却含着愤怒和不甘，晏无师嗤笑一声：“李青鱼，与其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练一下你的剑法。比起他，你可差的太远了——”
　　场中打斗既已结束，也没有别人敢上来挑战晏无师。原本打算挑战沈峤的人，也因其面色不佳而放弃了想法。随后又有几人挑战了排名前十的其余高手，但都无甚亮点，这最后一个环节也就到此为止。
　　玉台论道接近尾声，许是不愿听易辟尘的结案陈词，顾横波便与沈峤说了什么，提前离开了会场。
　　而对面的晏无师和倾慕顾横波的王灼，在顾横波离去后，也紧随着提前离了场。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好家伙，三个人，今天要有好戏看了。
　　易辟尘在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众人的关注点显然都在沈峤身上。
　　身为一派掌教，沈峤自是不能如同其妹一般任性，最终还是听完了易观主的总结。走之前还与易观主互相寒暄了几句，可谓是礼数周全，丝毫不乱。
　　围观人群中关心沈峤的女子们已经替他着急起来了：哎——沈道长你夫君都快跟你师妹跑了！还有功夫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
　　当沈峤总算不负众望去寻顾横波时，有些好事又不怕死且自诩跑得快的江湖人士，也纷纷施展轻功跟在后面。
　　沈峤也没在意后边那么明显的一群尾随者，自顾自地向纯阳观弟子打听着师妹的下落。直到在后山遇到了失魂落魄的王灼，沈峤才得知师妹去了青城山顶。正欲施展轻功上山，就被王灼支支吾吾地拦住了。
　　“沈道尊，我看您……还是先别去了。”
　　沈峤脚步一顿，奇怪道：“为何？”
　　“因为……因为……”王灼纠结了半天，总算是说出了口，“因为晏宗主也在上面，就是他说，我根本配不上顾师妹，让我别……痴心妄想。”
　　沈峤如遭雷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晏无师什么意思？那他就配了？！”是李青鱼的声音，身旁还跟着白茸和赵持盈。
　　白茸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你这话说的，晏无师配不上顾横波，却能配得上沈道长，这不是拐着弯在贬低沈道长吗？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人……真是没救了。
　　好在此刻哪有人在意这些事。
　　赵持盈上前一步，关切道：“沈道长，您没事儿吧？”
　　沈峤摇了摇头，似是无力回答，只施展轻功直奔山顶而去。李青鱼三人放心不下，也跟在沈峤的身后，一同上了山顶。
　　四人脚步刚落地，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山顶之上，顾横波靠在桃树上似在熟睡，而晏无师正抬手似乎想要去摸对方的头。
　　这一幕也被尾随而来的人看在了眼里。
　　赵持盈第一时间看向了沈峤，但看后者似乎情绪没有太大波动，不由得心生疑惑。事实上，直到此刻赵宗主还是不怎么相信那些江湖传言。她明白晏无师做事随心，善恶一念，但她却不曾怀疑过晏无师对沈峤的感情。可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青鱼已经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怒道：“晏无师！！”
　　但当他还想说什么时，却被沈峤拦了下来。
　　“晏宗主，贫道曾说过，若你有一天厌倦了我，只需说一声，自行离去便是。”沈峤目光垂在地面，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出他微颤的睫羽，仿佛被大雨淋湿的凤蝶，悲伤而无力地扇动着翅膀。
　　“不错。”晏无师收回了手，看向了沈峤，语气很是无辜，“可我有做什么吗？”
　　这一句落在在场众人耳中，不免带着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沈峤轻轻摇头，似是不愿多言：“罢了，晏总主……自便吧。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在下奉劝晏总主，别着急着与人动手，毕竟你的……还没恢复。”
　　至于什么没恢复，沈峤没说清楚，但也可想而知。这一幕在众人眼中，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感情破裂现场——妻子要偷情的丈夫自行离去，却还不忘关心丈夫的身体。好一出你心向明月，明月忘了你的戏码。
　　“你确定要我走？”晏无师眼中玩味，还隐隐含着笑意。
　　众人只当晏无师笑是因为没想到这么容易便摆脱了宗师级高手的纠缠，又去看沈峤，看他是否会出言挽留。
　　谁知沈峤已然背过身，不再去看晏无师，只对赵持盈道：“烦请赵宗主替贫道带五娘下山。”
　　沈道长似乎不关心五娘是睡着了还是因别的缘故昏迷了？赵宗主深感疑惑。但她虽然不解其意，还是直接应下了沈峤的话。
　　见沈峤不再理他，晏无师也似乎失去了兴趣。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沈郎可还好？”一直沉默的白茸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
　　“谢白小娘子关心，贫道无事。”沈峤说完就要往山下而去，抬头却发现原本在看热闹的一群人。沈峤目光带着不解扫过众人，然后微微点头致意，便不再逗留，踏着轻功奔纯阳观而去。
　　既然热闹已经走了，看热闹的人也就跟着走了。只是后来又有人传出，在山下客栈听了边沿梅与玉生烟二人的对话。
　　边沿梅语气中含着抱怨：“我早就说过，师尊如果想要春风一度，有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前赴后继，师尊偏要去招惹沈道长。这下可好了……”
　　玉生烟也道：“可不是嘛……原以为师尊真的会一直待沈道长好，结果……唉……”
　　……

　　论道大会结束后几个时辰，浣月宗宗主与玄都山掌教感情破裂的传闻便迅速传开。江湖中人多数为沈峤感到惋惜，也有一些人觉得魔门中人果然薄情寡义。
　　原以为事情到此已经够轰动江湖，晏无师好歹会避避风头，过几日再现身。万万没想到，论道大会结束的当晚，便有人看见晏无师与一身着青衣面覆轻纱的女子现身青城山脚下的闹市。
　　两人举止亲密不说，晏无师最后还将对方一把抱起，几个纵跃去了城中一高档客栈。进了客栈后，直接将一袋银子扔给了店家，要了一间上房便抱着人径直上了楼。
　　晏无师抱着一女子进了客栈还要了房间，只要不傻不瞎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从始至终那女子都将脸埋在晏无师的胸口，让一众想看热闹的人无计可施。不过看这一身青衣打扮，也基本可以确定是沈峤的师妹顾横波。
　　屋中话音渐少，取而代之的则是翻云覆雨之声。
　　屋外潜伏的人也渐渐按捺不住，举起了装着迷烟的竹筒。
　　就在他戳破窗户准备吹进迷烟时，肩膀上悄然搭上了一只手。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这场大戏，看着可还爽？桃—花—客？”是玉生烟的声音，他已在此等候多时。
　　桃花客见行迹暴露，就要溜之大吉，没想到刚出客栈，就见屋顶上好几位江湖高手均在等着自己，分别是白日里他在玉台论道上见过的白茸、赵持盈与李青鱼。
　　几番打斗下来，桃花客最终被玉生烟擒住，扔到了晏无师的客房里。他看着房间里悠然喝茶的晏无师，又想到自己所做之事乃是替天行道，锄强扶弱，反倒硬气了起来。
　　晏无师瞥了一眼便清楚了对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有道。不知晏总主缘何绑我？”
　　“莫有道？哈——”晏无师笑了一声，“这名字当真适合你，你问本座为何绑你？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本座此时即便是杀了你，又有谁敢置喙半句？”
　　莫有道冷笑：“晏宗主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不仅负了沈道长，还勾引其妹！为何杀不得？”
　　不曾想晏宗主听了这话突然笑得喘不过气来。
　　“你笑什么？那顾横波此刻就在你房间！不然，你敢挪开这屏风吗？”他分明看到了屏风后面有一抹靓影。
　　晏宗主好不容易停止了笑声，朝着屏风后边朗声道：“阿峤——我早就说过让你今日不要穿青色衣衫出门了。你瞧瞧，这谣言传的……别到了明天，旁人都说我与顾师妹成亲了，我自己还浑然不知呢。”
　　“你在说什么？！”莫有道大吃一惊，“今日与你进门的人分明是一名女子！怎么会是——”剩下的话已被从屏风后走出的青衣身影打断。
　　沈峤伸手摘下了面纱，而身上，还穿着那件天青色绣竹纹的衣衫。
　　“这戏，贫道是再也不想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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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一*采访】
　　听到晏无师出轨后众人的反应。
　　顾横波：问我干嘛？我就是友情客串本次绯闻对象的演员啊，虽说一场对手戏都没有，依然将那群笨蛋骗得团团转。哦对了，虽说我一句台词都没有，但是工资记得结给我啊。
　　边沿梅：这问题也不用问我，这剧本不仅是我写的，还是我导的，一切尽在掌握，没什么可说的。
　　玉生烟：我只是给导演打打下手，没几句台词，而且我知道是假的，没什么感想。
　　白茸：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静观其变吧……不过如果是真的，那沈郎就是我的了ヾ(?°?°?)??。（收到来自晏宗主的死亡凝视一枚：你在做什么美梦？）
　　赵持盈：（摇头）这些人太容易被迷惑了，没瞧见沈道长和晏宗主其实什么都没说吗？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可是第一个发现晏宗主对沈道长感情的人啊（暗自点头）！
　　李青鱼：（愤怒o(▼皿▼メ;)o）岂有此理！！师弟别拦着我，我要去剁了他！（苏樵：师兄冷静，我们打不过他啊！(=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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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二*花絮】
　　地点：青城山顶。
　　“晏宗主怎么还不来，等会儿师兄带着那一群看热闹的先来了怎么办？”
　　顾横波正嘀咕着，就听见破风声响起，一身紫衣的晏无师自远处而来。
　　“晏宗主……你可算来了，我都怕师兄先来，这戏我怎么演下去啊……”
　　“慌什么，本座这不是来了吗？”
　　“你去干什么了？剧本不是写的你是跟着我出来的吗？”顾横波问道。
　　晏宗主一脸宠溺微笑地看着山下的方向：“阿峤素爱饮茶，本座听闻此处的洞天贡茶乃是一绝，中途去茶园订了一些上品春茶。”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顺便帮你赶跑了那个王灼。”
　　顾横波尴尬一笑：“……多谢晏宗主。”
　　晏宗主一脸理所当然：“谢什么，你是阿峤的师妹，自然也是本座的师妹，区区小事。”
　　“对了……”顾横波强行扯回正题，“既然不能有肢体上的接触，那等会儿要怎么让别人相信这出戏？”
　　晏宗主不以为然：“这有何难？论道会上，本座分明一直盯着阿峤在看，都能被曲解成盯着你在看。还用什么肢体接触？等会儿我随便做个假动作就行了，你若没把握接戏，直接装睡也行。一切自有本座搞定。”
　　“晏宗主，这可是您说的啊。”
　　“本座从不食言。”
　　顾横波依言装睡，没过多久，沈峤就带着一堆人上了青城山顶。
　　沈峤：“……”这怎么和剧本不太一样？说好的捉奸现场呢？横波怎么睡着……我该怎么接？（于是有了赵持盈看到的“情绪似乎没什么波动”，其实是在想台词。）
　　最终，沈峤决定随便说一句，谁让晏无师随手改剧本。
　　“晏宗主，贫道曾说过，若你有一天厌倦了我，只需说一声，自行离去便是。”说完台词后，沈峤有些心虚，于是看向了地面。
　　“不错。”晏无师收回了手，看向了沈峤，无辜道，“可我有做什么吗？”
　　你确实没做什么，但你也没按照剧本来。沈峤道长表示这戏没法接了，赶紧结束吧。于是直接跳到了最后一句：
　　“罢了，晏总主……自便吧。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在下奉劝晏总主，别着急着与人动手，毕竟你的……还没恢复。”
　　但即便是演戏，沈峤也不想说出让晏无师离去的话，于是将“你走”改成了“自便”。其实含义就完全变了。“自便”其实是按自己的意思行动，如何算得上感情破裂？不过在旁人看来，意味完全不同罢了。
　　边导最后表示，这么一出完美的伦理大戏被改得这么漏洞百出，那人居然还信了……
　　果然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