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将军不对劲》树下骷髅

41、起疑

　　翌日，殷其雷起了一个大早，匆匆吃了几口饭，便要去探望封禹。
　　“郭照，你不用陪我去。”
　　伺候殷其雷的小厮为他配好玉佩，拿着细毛软刷半蹲着身体，仔细打理玉佩坠的红穗。
　　他朝小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着在他屋里的郭照。
　　“你也劳苦了，多歇歇吧。”
　　此时的百艳楼刚刚撤下燃烧一夜的红烛，小厮们打着哈欠，迷瞪双眼在楼下擦地摆瓶。
　　“公子大早。”小厮们纷纷招呼他。
　　“没你们几个早。”
　　殷其雷笑着，拉过一个小厮问道，“昨天有谁出入封禹的房门吗？”
　　小厮老实地回道，“昨儿，白大夫进去了，然后也不知道待了多久。”
　　小厮又想了想，“今早到没见什么人出来。”
　　“好孩子。”殷其雷随口夸道，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香饼赏给了小厮。
　　殷其雷绕过几间房，来到封禹的房外。
　　他轻推房门，里面侍候的小厮正打着瞌睡，脑袋一晃一晃磕着门柱。
　　“劳你带些糯糯的粥来。”他拍醒小厮，“送来后就歇息吧。”
　　嘱咐完小厮，他挪步走到封禹跟前。
　　不知道为什么虚弱的封禹会给他削瘦的感觉，明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不对，也许从他踏进将军府后，一心扑在别人身上时，就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他了。
　　殷其雷心里愧疚。
　　原来他瘦了。
　　也黑了好多。
　　殷其雷从未这么认真地看过封禹。
　　“你怨不怨我？”他开口询问。
　　封禹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气息平稳，缓慢，贴着干净衣服的胸膛像一只老马，缓慢地丧着头，又缓慢地昂起首。
　　“该怨的。”殷其雷点了点头。
　　是他最先起的头，勾着封禹做了□□臣，然后却反了水，投靠到将军那里。
　　“我于你来说，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欠封禹的恩情太多了。
　　“娘的——”
　　门外一声粗犷的骂娘声打断了殷其雷的忏悔。
　　宋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跨着大步进来。
　　他“碰”地一声搁下瓷碗，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大，但碗里的热粥却一点也没撒出来。
　　“别逼我动手，”宋启扯住殷其雷的袖子，“他需要静养，老子暂时不跟你算账。”
　　他恶狠狠地从牛孔鼻子里喷出怒气，两手抓起殷其雷的肩膀，提似的就要把殷其雷丢出房外。
　　这是入关以来，第一个敢和他这么动手的人。殷其雷憋闷住怒火，踏出门槛的时候，一手连衣领带人的扯过来，结结实实地扇了宋启一个大嘴巴子。
　　“我对不起的人是他，想来也不必对你客气。”昨夜他已经给够宋启面子了。
　　果然，仇人永远都是仇人。
　　殷其雷冷笑地扬长而去。
　　宋启和殷其雷龃龉相恶。
　　宋启和弟兄们说什么也不让殷其雷靠近封禹半步，单让白铭修为封禹治伤。
　　殷其雷也不自讨没趣，只是心里挂念封禹的病，每每遇见白铭修，也不顾他冷脸简语。
　　“他越发好了，”白铭修瞟了一眼郭照黑衣遮掩的右胸，“倒是......”
　　话还没说完，郭照掐住白铭修接下来的话，“公子用茶。”

　　*
　　初秋将至，炎夏依旧喷着火炉把边关的沙子翻炒得滚烫。
　　直到了晚上，凉意才不情不愿地从地下冒出来。
　　封禹的伤势大好，殷其雷听白铭修说他已经可以出去走动，便想着约封禹到屋外走走。
　　好在封禹身子骨结实，在加上白铭修医术高明，这才把身上棍棒的伤养好。
　　殷其雷稍作宽心，便差使小厮去约封禹。
　　恰好今日守夜轮到宋启，一听这小厮是殷其雷派来的，就想撵出去。
　　“大哥，”宋启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想想，咱们因为这个妓子惹出来多少是非。”
　　“他是个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身份？糊涂地竟和他不清不白。”
　　“让我说，你在关府惨遭毒手，既伤了身体，又惹了关霆，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
　　当封禹重伤让人抬进来的时候，宋启不分青红皂白地先辱骂了殷其雷，只把封禹所遭所受全归罪于殷其雷身上，再加上殷其雷那副愧疚万分的样子，更是肯定是他害了封禹。
　　直到封禹精神渐渐好了，身上的伤也愈合了，才从封禹口里得知，关霆府上遭了窃贼，关霆不知道为什么怀疑到他身上，而他恰好和那贼人一样受了伤，真是有理难说，有苦难诉。
　　“关霆那里，我去走动走动吧。”宋启转了转眼珠。
　　他心里也有着自己的一番计较。
　　虽说，他和封禹同气连枝，但到时候回京论功行赏的时候，肯定是他大哥独占鳌头，不如在这福入关巴结好关霆，落些好处，再回京时，也可和那几个弟兄区分开来。
　　况且，封禹惹了关霆，两军会盟有些磕碰，最易内讧，何不如他做这个和事佬。
　　“你好生休息，想来关霆是个能分辨的人，自然会醒悟，后悔冤屈了大哥。”
　　宋启转了转手里轻巧的茶杯。
　　“不过，那日的窃贼到底是谁？”
　　封禹眼神落在房门外，听宋启询问窃贼的身份，便心神归一。
　　——自己也因这个纳闷了许久。
　　“那人武功恐怕在我之上，能伤着关霆，且轻轻松松地脱逃。”封禹坚信他不是一般窃贼。
　　“会不会是安远将军？”
　　封禹仔细回忆那日窃贼刺伤他的那一幕，胸膛隐隐作痛，他也见过安远将军的真面目，可那夜太黑，事情发得太急。
　　再者说，安远将军痴痴傻傻这事是确定无疑的，如果说真是他——
　　封禹冷汗直流，头皮发麻。
　　“不会是将军。”他有些生硬地回答。
　　“也许是将军府里的人。”宋启眼神掠过门外，暗指白铭修他们，“个个不是凡物。”
　　封禹没有说话。
　　被打发走的小厮恐怕已经回了殷其雷。
　　“宋启，我还是应殷其雷的约吧。”
　　封禹找好合适的措辞，“将军那边待他不薄，也许能探一探虚实。”
　　“大哥！”宋启两眼吊上急瞪，“他哪有那么大能耐？”
　　“宋启，”封禹厉声，“我素知你和他不合，但你不得不承认，打进将军府的人是他。”
　　“我们可傍上了关霆这颗大树。”宋启急急地说道，说完又想起封禹身上的伤是关霆弄得，可大丈夫能屈能伸。
　　但他还是自知失言，眼神飘了飘。
　　“呵，”封禹冷笑，“哪条路是捷径，不用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