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将军不对劲》树下骷髅

37、探望

　　殷其雷一早起来就听说昨夜有贼人闹府。
　　“公子不必担心，如今大总管让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石墙铁壁，量他一只两脚虫也跑不到哪去。”
　　小厮端着铜盆，水影晃着他那张稚嫩的脸。
　　殷其雷整个人还是懒懒的，不似酒醉的昏沉，倒像是沉睡过久后四体钝化，精神恹恹的。
　　早晨小厮打来的井水短暂地让他找到几分清明。
　　这几日总觉得自己睡不够似的，体力、精神也很不济。
　　“昨夜动静不小吧。”
　　“是啊，上下的人都醒了，大爷还受了伤，府里的大夫连吩咐人准备火油，药酒呢，姬妾、执事乌泱泱的人都在屋外守着。”小厮年纪尚轻，倒豆子似的说了一斗话。
　　殷其雷听完更是疑惑自己近日身体的反常。昨夜，他只喝了几杯酒，远没到酒量底线，动静这么大，自己怎么可能没醒呢？
　　“郭照呢？”
　　“就在外面守着，奴给您叫来？”
　　殷其雷微微颔首。
　　郭照进到里屋后，殷其雷让小厮退下。
　　“郭照，昨夜到底怎么了？”
　　郭照想了想，“昨夜，关霆遇刺。”
　　他看了一眼殷其雷。
　　“就在您的屋子里。”
　　“什么？”殷其雷脸色一变。
　　“他怎么在我房里？”
　　*
　　郭照在封禹那天盯着香炉的灰烬，心里就起了疑。
　　他留心取了一些，趁着给殷其雷找清脑醒目的药时，让人查清楚香料的名堂。
　　他们素日在军中，而军中的大夫多是通晓跌打骨折的治法，唯有白铭修晓得诸多药理，但谁知道，苏合香里掺了些京都常用的下三滥的药，多用到男女之事上，白铭修费了些功夫才弄清楚。
　　而封禹常为京都大人走动，见惯风月场所，故而一闻，便觉察出不对劲来。
　　郭照得知苏合香里的名堂，怒火中烧。
　　“将军。”一旁的白铭修叫他。
　　郭照身体僵了一下，他扮演“郭照”后，改变容貌音色，藏起身份，就为了陪着殷其雷。
　　楼爷的事出得古怪，他怕即归着了别人的道。
　　“该刺针了。”白铭修捻起细长的针朝他的穴位刺去。
　　上次，即归摸他脸想验明他的身份，就是多亏了白铭修医术高明，再加上药物辅助，他才改变了容貌肤色。
　　“铭修，”梁肃征面不改色地坐着。
　　“你上次配的那个能让人脸上长红斑的药给我些。”
　　白铭修的手慢了下来，不明白将军还要那些药有何用。
　　“是。”
　　*
　　“是因为他图谋不轨。”郭照面色不虞地回答殷其雷，沙哑的声音仍能听出怒意。
　　“他往香炉里动了手脚，致使人头脑昏沉，心有异动。”
　　殷其雷大怒，“碰”地拍桌而起。
　　关霆小人，竟然敢干这么腌臜的事！
　　他一手紧扣茶杯，直往口中灌下，手指抓着茶杯，指甲青白。
　　平复良久，他问，“那昨日的‘贼人’是......”
　　话音未落，封禹大步走进来，神色担忧。
　　“公子，您没事吧？”
　　他的脸色发白，眼下略带黑影。
　　殷其雷摇头，说自己没事。
　　“你的神色不太好。”他看了看封禹的脸色。
　　封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一是记挂着他，二是忌惮关霆。
　　殷其雷留心观察，发现封禹侧着右身，似要遮挡什么，于是，他故意试探。
　　“喝些水吧。”他亲自端着茶杯朝封禹走去，等他伸手接过的时候，故意打翻了茶水。
　　“嘶——”封禹牵动了右侧的上，吃痛地咧着牙。
　　“你受伤了？”殷其雷吃惊地盯着他的右侧。
　　“公子。”梁肃征不悦地出声。
　　“我们该去探望关捕头了。”
　　殷其雷正想问封禹的伤，关府的小厮也进来了。
　　他抿了抿唇，止住话头。
　　“这就走。”言罢，又看了封禹一眼。
　　梁肃征在最后走着，看得一清二楚。

　　*
　　殷其雷等人走过长廊，绕过厅堂，走到关霆的房门外。
　　“公子。”门外的守卫拦住他们。
　　“大爷出门去了。”好像知道殷其雷的来意似的，守卫了当的地将他们拒之门外。
　　殷其雷挑了挑眉，守卫的无礼，想必是主子授的意。
　　关霆好没气量，自己做出没脸的事，倒让下人不给他们好脸。
　　但一想到，关霆被人刺杀，面子里子尽失，他就忍不住笑。
　　殷其雷压了压嘴角，眉间微蹙，“哎呀，出门去了啊，可这府外的郎中怎么比得上你们府上呢？”
　　他眼珠转到守卫的身上，“想必是你们大爷因为你们这些看护不周的守卫，寒了心，连府上的大夫都不信了啊。”
　　关霆确实一大早就出了府。
　　想想他花费多少，把殷其雷留在府中，好吃的，好喝的，捧着，又是香料熏着，又是好园子赏着。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惹来一身骚。
　　几天的折腾，就等着他昨夜和殷其雷行行周公之礼，没想到杀出来个黑衣贼，坏了他的一桩好事不说，还让他多处受伤。
　　府里的人自然什么都不敢说，但这事闹得这么大，让他关内总捕头的脸面尽失。
　　贼人一点下落都没有，关霆派了人围堵地死死，也没翻出一个影，他对着各个司事主管发了一通气，乱棍叉出去，各打了二十大板，以消他昨夜之耻。
　　“一群废物！”伺候的小厮战战兢兢小心避开关霆身上的伤口。
　　但还是惹来关霆的倒吸声。
　　“啪——”关霆毫不怜惜，反手一巴掌掌掴在小厮的脸上。
　　“去你娘的！”
　　小厮瑟瑟跪伏在地，连哀嚎都不敢露出。
　　关霆眼睛半眯，朝门外的走廊看去，想到了殷其雷身边跟来的人。
　　“殷其雷来了，也不必客气。”
　　他自己伸手束好腰带，抬腿出府。
　　这几日攒下来许多公文等着他批览，再者，让那些人看看他关大爷到底是铁打的人物。
　　关霆又把小厮叫过来给自己整理好衣领，忍着怒气早早出了府。
　　直到东街十八铺收来的账目给关霆看的时候，关霆的怒气才消了一半。
　　回到府里，便是夕阳西沉，星点微露。
　　“大爷，今日殷公子来探望。”守卫的人不敢触及关霆的霉头，低垂着头。
　　关霆冷哼了一声。
　　又想到那个刺杀他的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再也无法根除。
　　“去，把殷公子还有他身边的人都叫过来，就说我要摆宴安抚公子。”
　　下人偷看了一眼关霆被烛光打得忽明忽暗的轮廓，打了个冷颤，唯唯诺诺地领了命。
　　殷其雷在自己的房内，无聊地把手指压在书籍的扉页上。
　　虽然，关霆没占什么便宜，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一想到，关霆敢违背他们表面的“盟友”关系给他下药，他就片刻不想在关府里待着，可是这楼爷的事还没个准信，让他有些心焦。
　　“公子。”裹着粗砺的声音响起。
　　“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郭照劝说道，“关霆不会善罢甘休。”
　　殷其雷捏皱书页，“就怕他不放过楼爷。”
　　“那只好让将军府的人出面了。”郭照沉声说道，“给他们徐家人一些压力，让他们松口。”
　　殷其雷一听要把将军牵涉进来，连声拒绝。
　　“公子，”郭照笑了一下，“将军利用了你，你也可以利用他一下。”
　　如果换成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殷其雷，殷其雷肯定会答应的，这么现成好使用的刀，他当然要用。
　　“云猗同意了。”一句旱雷似的话让殷其雷怔住了。
　　“白铭修还给了这些东西。”郭照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让公子假借脸上红斑复发，早早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