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将军不对劲》树下骷髅

38、鸿门宴

　　红红碌碌的小厮丫鬟抬着食案，托着玉碟瓷碗，谨行慢走。
　　台座上的蜡烛拔高红芯，照得鸦雀无声的厅堂亮堂堂的。
　　众人垂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引得上座的关霆把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关霆面无表情得地等待殷其雷，在两旁侍候的小厮安静地跪在地上。
　　殷其雷跨进厅堂，就见主座上的关霆正享受小厮按摩肩膀，唇边还喝着另一小厮端举的酒杯。
　　看来还是伤得不重。
　　殷其雷颇为可惜地想着。眼里浮现一层忧色。
　　“一听闻昨夜之事，我便来探望捕头，可不巧您出府了。”
　　殷其雷往关霆身上看了一圈。
　　“可有大碍？”
　　关霆并未立即应答，他先咽下一口酒，喉咙跟着上下滑动，余光擦过郭照、封禹二人，半晌把目光放在殷其雷那张似忧似怜的脸上。
　　他笑了起来，昏惨惨地烛影拉长大网，网住整个厅堂，他像静候猎物一步步踏进蛛网的毒蛛。
　　“公子无碍就好。”
　　关霆推开小厮，起身走到殷其雷面前。
　　他勾起殷其雷的一绺乌发。
　　“昨夜有窃贼入室，偷了几样东西，等我过去时，那窃贼竟逃到了公子房内。”
　　“我一不设防，被小贼伤着了。”
　　殷其雷微微一愣。
　　没想到关霆为了脸面颠倒黑白。
　　眼下还等着他道声谢，多谢为自己挡了一灾？
　　殷其雷一点点从关霆手里拽出头发。
　　“那是多谢您的搭救了。”
　　他忍下关霆令人作呕的行径，没什么诚意地行了礼。
　　“不谢。”
　　关霆一下子丢开殷其雷的头发，反手摸了殷其雷一把脸。
　　殷其雷没来得及闪躲，叫道，“你——”
　　关霆挑着眉，脸上加深笑意，放肆地盯着殷其雷。
　　殷其雷后退了一步。
　　“我快饿死了，主人家的，什么时候开席？”
　　关霆留恋地搓着手指，看到殷其雷拙劣地掩饰，更是得意，吩咐下人开了席。
　　“两位壮士昨夜可听到什么响动？”关霆冷不防地问道。
　　郭照先反应了过来，“锣声一响，听到府上抓贼的声音。”
　　关霆不在意地听完郭照沙哑的声音，把目光放在封禹身上。
　　他们两之中，封禹的嫌疑最大。
　　郭照是将军府的人，不至于为一个妓子跟他翻了脸。
　　反倒是封禹。
　　他和殷其雷有着超乎主仆的情意，况且他知道香炉里的香料有问题，明白自己要对殷其雷下手，十分有可能阻拦他。
　　装成刺客，不让人发现他的身份，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闷亏。
　　关霆似笑非笑地等着封禹。
　　封禹一凝。
　　“昨夜，我早早睡下，也是听到外面吵闹声才醒来。”
　　关霆微微颔首。
　　“并未看到贼人的身影。”封禹一想到昨夜贼人在他身上划出的伤口，再加上自己算是唯一知道关霆心思的人，唯恐关霆疑心自己，不得不遮掩昨夜的真相。
　　关霆举起酒杯，用宽大的衣袖挡住嘴边的冷笑。
　　“是我府上的人照管不周，我自罚一杯。”
　　殷其雷安静地听着这几人的一来一往。
　　关霆怀疑到他们两个身上了。
　　殷其雷想着，也举起酒杯，快速扫了封禹一眼。
　　在来之前，封禹匆匆找他时，侧着右身，被自己故意用茶水洒到后还吃痛地皱着眉头，必是受了伤，扯到了伤口。
　　“嘶——”封禹捂着右侧，还冒着热气的浓汤从身上滚落。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为封禹布菜的小厮连连磕头。
　　大厅上响起他咚咚地磕头声。
　　封禹忙放下手，忍着右侧的伤痛。
　　“来人，拖下去重大二十鞭。”关霆并未错过封禹刚才捂着右侧的样子。
　　“扫兴——”关霆说道，“封大人见谅。”
　　“哎呦。”殷其雷一唤，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他指着衣服上淌着的酒水。
　　“真讨厌，脏了我的衣服。”
　　殷其雷站起来赔笑。
　　“您看看，我倒和封禹一样弄脏衣服了。”
　　殷其雷擦着身上的酒渍。
　　“真没出息。”他笑骂道，“倒是辜负了关捕头的一番美意，容我们换换衣服。”
　　“自然。”关霆看似丝毫不在意，轻易地放过了他们。
　　*
　　回到房里，殷其雷屏退关府的人，只留了郭照和封禹。
　　“我们必须走了。”殷其雷暗自抠着手心，掩饰内心的不安，和几分道不明的感觉。
　　他没有质问封禹昨夜的事情，还有他的伤口。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封禹居然护住了他。
　　“就说，我的脸复发了，浑身疼痛难忍，需要立即回去。”
　　郭照抬起头，眼神不明。
　　郭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殷其雷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怕连累将军，现在却又反悔。
　　殷其雷不敢再和他对视，自作主张地叫进来关府的小厮。
　　“你去报给你主子 ，我的脸又疼痒了起来，浑身酸痛，恐怕是旧病复发，急需回百艳楼。”
　　殷其雷犹豫地说道，“找白铭修大夫。”
　　小厮借着烛光打量殷其雷，也没看出什么好歹来，但看殷其雷脸色不好，忙出了门回禀关霆。
　　不消片刻，小厮喘着气进来了。
　　“大爷说，天色已晚，恐路上有歹人，先让府里的大夫过来，等明日在走。”
　　殷其雷担忧地看了封禹一眼。
　　“我还能忍。”封禹捂着右侧，低声安抚道。
　　外面的梆子声打了几响，关霆现在不放他们，殷其雷也没有办法，只好先让封禹休息，仔细伤口。
　　“郭照，那包药呢？”殷其雷向他伸手。
　　郭照自打进屋后就没有说话，但殷其雷还是能察觉出平日对他温和的郭照，此时充满戾气。
　　良久，郭照从怀里掏出药放在桌上，转身去了外间。
　　殷其雷怔怔地，嘴巴动了动，想要叫住他。
　　......
　　殷其雷含了混着药的水，吞进肚子里。
　　他呆坐在椅子上。
　　药通过喉咙直达腹中，他甚至听到了水沉进去的声音。
　　“咕咚——”
　　夜晚黑得发亮，咽下去的水好像掺杂着这夜色的寒意。
　　“抓贼啊——”外面轰地闹出响声，刺耳的吵闹想把锋利的剪刀将看似平静的月夜剪地七零八落。
　　郭照“唰”地持剑进来。
　　“你没事吧？”
　　殷其雷看他飞似的一下子来到自己眼前。
　　他合上衣服，摇了摇头。
　　“啪——啪——”外面传来棍棒的声音。
　　郭照按着殷其雷，劝他不要出去，静观其变。
　　棍棒带着风回落，重重地落到不像是落在地面声响，其间隐约夹杂着闷哼声。
　　“不好了，不好了。”小厮不顾跑掉的鞋，闯进殷其雷房里。
　　“封大人让贼人伤着了。”
　　“什么？”殷其雷脸色一变，使劲推开护在他身前的郭照，未着鞋履，赶忙往屋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