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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李保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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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一道声音在前面响起。
殷其雷看着将军刚才还和他笑嘻嘻的脸收敛起来,面有愧色地正身向那人看。
他也扭身朝那人,头戴黑软巾,身穿圆领袍,负手而立,庄严肃穆,八字胡规矩捺开。
那人叫了梁肃征后,双手合拢,谦恭有礼地行了礼。
将军颔首,也唤了一句“保氏”。
殷其雷这才知,原来此人正是李保氏,便也恭恭敬敬地行礼,唱喏。
李保氏不瞧殷其雷半分,看到他行礼,也不理会,只管和将军说话。
殷其雷僵在原地,身体还向前弯着。一旁的梁肃征看到保氏不说让他起来,便偷偷地托了托殷其雷的曲肘,让他起身。
“将军去放风筝了?”李保氏看着梁肃征手里的东西问道。
梁肃征往后藏了藏,回了个“是”。
“将军难道忘了以器物为戏弄则丧其志吗?”李保氏严声问。
梁肃征默声不答。
李保氏看着将军心智返童,可对他依旧敬爱,拇指摸了两下八撇胡,沉声言,“回去将《论语.颜渊》抄写百遍。”
看着将军神色慌慌,李保氏满意地点点头,临走前,轻蔑地扫了眼殷其雷。
“君子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薰莸之不相入。”言罢,李保氏挥袖便离开。
殷其雷心堵一口气,冷笑一声。
“即归。”梁肃征问,“你怎么了?刚才先生念的是什么意思?”
殷其雷回过神,“不是什么好话,别理他。”
将军乍听殷其雷出口辱师,脸也板起来,“即归,他毕竟是我的老师。”
殷其雷从小就没有尊师重道的观念,刚才气急,便不假思索地侮辱。
他暗想,将军此时正处于对父母、老师等长辈百般顺从的时候,还未独立。这才明白自己失言,连忙道歉佯哄。
李保氏回房休息。
近日,贸易往来频繁,他们将军府外租的铺子,收了好些利息,可把他忙得脚不离地。
李保氏关紧房门,不许人进来伺候,一个人躺在软床上。
他仰头看着床顶,遥想仙境,心底如有鹅毛骚弄。于是手向床头锁柜探去。
小铜锁“咔”地分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李保氏的笑容都带着调皮,他深重的两道笑纹泛着釉色。
拿出来了。
李保氏心擂如鼓。仔细端详手里的宝贝。
宝蓝色的鼻烟壶精精巧巧地立在手里,像极了金莲翘脚妹妹点着他的手心。
瓶身玲珑有致的曲线滑溜溜地旋舞,上边绘着一身穿水纹大红襦裙美人,肩挂粉线绦丝带,足尖微立,翩翩欲飞。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画面正是源自李义山的诗句。
可喜可贺的是,他不是后羿。
李保氏暗自得意。
嫦娥偷了灵药,喂给他吃。
李保氏轻拧开鼻烟壶口,这是嫦娥的对他的爱意。
壶口通往神仙妙境。
他掏出细长匙,舀出白色粉末,细细地在虎口晕开,心砰砰地,四十又八的脸返了春。
虎口的细纹勾藏粉末,他一手掐按右边鼻孔,左边鼻孔靠近粉末猛吸一大口。
仙境!仙境!
那股子酥酥痒痒从顺着鼻子直流蹿全身,弄得他软麻。
“将军抄写百遍,”殷即归站在梁肃征的书房里,“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完。”
“我也玩了风筝,不如我和你一起抄吧。”
梁肃征正拿着笔在砚台上抹了一下,“可是,你和我的字迹不一样啊。”
殷其雷往案上看去,想看看将军的字迹,“没事,我仿着就是了。”
他看到平铺的宣纸上梁肃征那东倒西歪的黑字,不禁沉默了一下。
“你能模仿好吗?”梁肃征问。
“你这样的字倒更好模仿了。”殷其雷开玩笑地说,“往东躺一笔,往西搁一道就成了。”
“哈哈哈.......”梁肃征也止不住地大笑。
“哎,我以前写得字可好看了,”梁肃征说,“字写得最不好看的是云猗,夏虎贲就根本不会写。”
“可是,”梁肃征神色戚戚,“我不记得了,这字也是刚刚拾起来学的。”
殷其雷也难受起来,“没事,将军,会好起来的。”
将军府曾经写字最差的云猗正打马回府,他和夏虎贲、白铭修、林昂往凤竹阁走去。
小厮弓着腰,向他们问好。
“保氏今日见了殷公子后,便回了屋,连锁都落下了。”小厮说。
“呵,肯定又干起了那勾当。”林昂说。
他们几个人早就知道李保氏经常在屋子里吸鼻烟。
但是正常的鼻烟怎么可能会让人成瘾?
那李保氏每每吸完,便神情恍惚,面色潮红,和他说一句话,他便反应好大会儿才回一句。
“这不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吗?”云猗挑着眉,愉悦地说,“那东西让他生让他死的。”
“那老头小心地很,不让人进屋,怎么让他死?”夏虎贲问。
云猗神秘地笑笑,“后山的花种好了吗?”
夏虎贲想起后山那么些大朵红艳艳的花,不是他们中原的品种。
“种好了,”他还是不解,“那些花有什么奇效?”
林昂也笑得奸诈,“那些花可珍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