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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面糊 ...

  •   云猗被李保氏叫去,简单回了几句话,谈及殷其雷要在府中住下。
      “保氏,想您也是个慈悲人。”
      李保氏是将军的先生,四十又八,从京都一直跟到福入关。任谁都要赞一句,李保氏忠心耿耿。
      教了将军书,便自视甚高,更兼旁人尊敬他,捧得是愈发傲慢。
      从将军脑子伤了后,他自持身份,又有人推举,虚辞假谦后便承管了许多事。
      他和云猗向来不对付,每每见着云猗张狂样,都想斥骂竖子。
      但这云猗是明州牧府云大人之子,不能轻易说教。
      “此人身份低贱,上次进将军府已是给他天大的恩典。”李保氏冷哼一声。
      上次他没在府内,倒让蝼蚁顺着缝钻来。
      “咱们军队不讲这些,”云猗冷了脸,“进了这儿,更不必说些那套规矩。”
      李保氏心里一梗,怒火中烧,语调带毛刺。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云猗在明州没听过这话吗?”他讥讽云猗缺管少教。
      “哈,”云猗倒笑一声,“我只知规矩,不破不立。”
      他天生反骨,最厌李保氏这等人。
      “来这儿,就要听将军的话,”他意有所指,“将军欣赏殷其雷,管他什么身份,就必须要让将军玩得高兴。”
      “再说——”他缓了缓,“这几日,我们都得为大月国贸易繁忙,将军闷在府里,心中郁结难解,自然要人陪伴。”
      李保氏看他张狂样,只不过念了他一句话,竟甩过来几筐话
      顶撞着他又害偏头痛。
      “老夫嘴上功夫比不上云大人,”他摁着太阳穴,侧头歪撇。
      “忠不忠心什么的,老夫驽钝说不好,只知道陪伴将军身边,想将军之所想,一把骨头临死也要做将军府的砖瓦。”
      “既然云大人与老夫相左,老夫退一步,看看这小人能怎么解将军烦忧。”
      殷其雷当初以治脸的由头在将军府安下。
      可这白铭修行事实在蹊跷,第二日丢下一句,“治脸选吉日吉时。”玩闹似的,三天打网两天晒鱼的为他药灸。
      “这脸,见不得光,戴上面具。”
      听闻医嘱,他又不得不戴上面具。
      那日梁肃征说的一番话,让殷其雷醍醐灌顶。
      想他殷其雷自小“蛮横”惯了,现在仪容有毁,何惧他人指点?他逍遥自在,摘了面罩,让骇人的红斑从阴私里敞亮。
      无奈又扣下面具。
      多亏这面具按人脸的模子打造,覆在脸上还算服帖,不像面罩剐蹭红斑,让他刺痒。
      “即归。”梁肃征兴兴地走进他的房间。
      “将军。”他刚要行礼便被止住。
      “快,我带你出去。”
      殷其雷的衣袖被梁肃征拉扯。
      “反正,你今天不用治脸。”梁肃征只管一股脑地拉着他。
      “趁他们不注意,我们快出去。”他窃笑不止,像极稚童偷瞒大人外出的样子。
      “就我们两个”殷其雷被他扯得衣服稍乱,礼数也扯得东倒西歪,一口“我们”便叫了出来。
      “是。”梁肃征四下张望一番,回头和殷其雷咬耳朵。
      “我带你玩个有意思的,这鲁班锁玩得都腻烦死了。”
      殷其雷心智怎么说都要比现在的将军成熟,便哄着他。
      “将军想去哪?你给我说说,我听听那里好不好玩。”
      他忧心离府太远,顾不得将军安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胆小鼠。”将军心智退化,但灵智不失。
      “你怕我丢了。”将军压着声,“咱们离府不远,更不离军营,你莫问了。”
      他置气地扭身,带着殷其雷绕进后房。
      殷其雷不好再推阻,紧步跟着梁肃征,照管他。
      绕过几间房,避过来回的仆人,他们二人走进一间搁放杂物的屋子。
      “这些可都是宝贝。”梁肃征手里掂着一把木剑,“可惜李保氏不让我玩这些,总让我念书。”
      “保氏”二字是高门子弟老师的代称,那李保氏必定是将军的先生了。
      “念书这么讨厌啊?”殷其雷虽然身高不及将军,但在那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下,他不自觉地曲着身子逗他。
      “难道即归喜欢读书”将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瞧着将军的傻样,殷其雷胆大妄为地拿走小木剑。
      “我也不喜欢来着,阿娘总撵我读书。”面对不谙世事的将军,心情轻松了许多,当年的事也轻拿轻放。
      “后来喜欢读书,却没了时间。”
      梁肃征很快被纸鸢架吸引,招手让他过来。
      殷其雷叹笑,今日他被灌了迷汤,竟然在掌握生杀大权的人面前,没大没小的。
      “这些都没成型,将军是要扎风筝吗?”他跟着也摸着未扎进去的竹木,一根根软而韧,手一碰,便上下跳跃。
      “是。”梁肃征兴奋地回答,满眼都是风筝。
      他伸手从左边掏去,欣喜地找到好几块丝绢,又在桌上寻摸了几张棉纸,几根画笔。
      殷其雷也被他感染,帮着在这间属于将军的小宝库里找了竹片、麻线。
      “即归。”他喊着,“你瞧我找到面糊了。”
      将军在近角落里捧出来,“还湿着。”
      梁肃征乐呵呵地,“我就知道即归是颗小福星。”
      他举了举面糊,“你一来,我便有了好多乐子。”
      殷其雷被逗地打趣,“将军的嘴怪会骗人的,前面还骂我‘小老鼠’,现在变成‘小福星’。
      “改日有了婆娘,怕也是哄着这头,骗着别的粉头吧。”
      “什么,头的,头的。”梁肃征迷惑地看他,“我听不懂。”
      殷其雷小时候的恶劣也死而复生,“那你就是小傻瓜。”
      “这句我听懂了,你骂我。”梁肃征不悦地把面糊放在桌上。
      “生气了?”殷其雷看着和小孩一样的将军,笑嘻嘻地凑近他,“好没肚量的人。”
      “对,我就是没肚量。”
      变故突生,梁肃征伸手挖了一块面糊,尽数朝殷其雷的嘴巴抹去。
      看着白稠稠的浆液涂他一嘴,梁肃征乐不可支。
      “但想着,‘小老鼠’肚量大,整日吃不够,需要零嘴磨磨牙。”
      “你真是......”殷其雷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伸出小截舌头舔了舔面糊,又飞速地用食指沾了嘴角的一指肚面糊,直塞到梁肃征的嘴里。
      “小老鼠觉得味道还不错,将军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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