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风流 ...

  •   别处是惊蛰过后,万物醒,独这黄沙入境之地是雨水过后,事事起。

      黄土颗粒各个饱吸可贵的雨水,餍足地服帖在地面,任春风再怎么风流地掀起襦裙,他们也不会被勾了魂,荡漾地颠扑在行人的身上。

      人人都有猎奇心理,否则怎么熬过数年如一日的平淡生活,不留下个“心字已成灰”。因此,将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大,描一描纹理,数一数对错,便成了众人的消磨。

      而在福入关,有了百花楼为首的销金窟,入关酒为首的解忧药,良骏马为骑的男儿友,风流韵事不缺,快马大刀的你死我活的事不缺。

      殷其雷入关时,没遇见马贼抢劫火并,倒是受到不少风卷黄沙的苦头。

      现下,雨水入关,风流流转,黄沙稍歇。男儿的神魂被水气裹挟的异香所引,波泽翻腾出难抑痒意。那衣袂蹁跹处偶露体肤,一飞眼,一挑唇,便双双共赴巫雨之乐。

      风流溢出关外,大月国的行客商贾按捺不住,马背挂袋,肩挑行货,三五成群地进了福入关。

      百艳楼最懂风流快乐,短短几日,便绊住许多异族男子。

      楼爷自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是汗珠子碍不了嘴两边的笑纹。

      外来客人出手大方,体格健壮,偿着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每日听着珠宝金银磕碰高低急缓的声音,财色二字便铺满百花楼。

      殷其雷不接客,看着封禹每每难抑情动,双眼藏着或明或亮的星火,也不予理会。

      封禹在渴求,但是殷其雷冷淡的目光提醒了他。于是,在渴望后清醒,在清醒后又沉迷渴望。

      “我要去买些香粉。”殷其雷直视他的眼睛,一时间馄饨和清醒又颠倒了。
      封禹点着头,为他安排好五六个侍卫。

      “那些人远远跟着变好了,尤其是你那个兄弟,宋启。”张合的红唇在目光里晃来晃去,而里面的甜浆,封禹从未得到过,初到百货楼时,一触即离的唇瓣便是他最后的赏赐。

      “至于你嘛,跟紧我。”

      “错落有致”的字词直撞着封禹。

      “好。”

      楼外的风景街道复刻了中原所有街道的影子。

      双排摊位扭着蛇身,随着屋舍、坐铺弯曲前行,中间的空段既是他们的猎物,又是他们的主人。

      一个拉货郎的叫卖,骚动了整条蛇,他们纷纷争先恐后地或撒下诱饵,或卖弄姿色,搏主一笑。

      糖葫芦甩着糖风,凝住了阳光;面具瞪大铜眼,撩开青牙,吓着姑娘钻到男人的怀里;风车转着红红绿绿的风,呼呼作响。

      水果摊的小贩用袖子擦了擦水果,供奉给客人,卖膏药的道人,抹平客人右臂的药贴;卖木柴的柴夫,扎紧一捆柴火数着数。

      最惹眼的还是那群异族人。

      单看外表,身体魁梧,面貌与中原人无异。但从左肩到腰腹裹着豺狼的毛皮离近了一闻,甚至有些野性动物独特的味道。

      “你这太贵了......”

      他们操着流利的中原话。

      如果不是那灰棕色的兽皮作为区分,那群人和他们无异。

      正因为如此相像的外表,关内的衙差吊着十二分心胆,仔细他们的行踪。
      拨下这么多差役,这税金便从这群大月国人取出。

      大月国为了粮草便忍下了。但是,他们在入关时,携带的金银珠宝往往遭马贼惦记,官府对于此事,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得太凶才来管一管。

      幸而,城郊有军队驻扎,自去岁始,马贼也不敢太猖狂,往来的贸易也更加通畅。

      殷其雷也是第一次见大月国人,他细细大量这些身强体壮,和中原人一样的男人,心下纳罕。

      “他们和我们太像了。”殷其雷走到街拐角的茶铺子。

      “嗯,口音还很正。”封禹也随着做到长板凳上,眉峰聚起,心生疑虑。

      茶博士提着茶壶蓄了两碗茶水送至。
      瞧着这几位非凡人物,他热情地招呼,又兴冲冲地拿了一碟糕点送给殷其雷。

      “贵客,有所不知。”他殷勤地搭腔,细长的眼时而偷看着殷其雷。

      “那大月国,也有自己的话。只不过,他们求着咱们福入关,自然学了咱们的语言。”他颇为得意,理所应当地享受异族对□□之国的向往。

      “那些人学了我们许多,甚至连京都的刺绣都学了点呢。”茶博士脸上的眉毛和眼睛打着架,胡髭下的嘴巴向上飞起。

      “咱们原是看不上这些次品的,但是看在他们恭敬的心意上,便也纳下了。”

      “殷公子——”
      远远的来了一个身穿石灰色儒生服,头戴方巾软帽。

      离近了一瞧,这儒生年纪虽轻,但那眼珠泛枯黄,似是常年浸泡在酒色,熏得发黄。

      “上次有幸见到公子,自此让我夜不能寐,神魂颠倒啊。”

      殷其雷一下笑了出来,福入关的人,不管再怎么向往京都,学些京都人的雅致,性格里的直白终归变不了,那份毫不掩饰的露骨有时听起来竟让人觉得像是出生婴儿,原始,纯粹,又或者是难得的可笑。

      儒生看到殷公子勾人的笑,自觉受了他的赏识。

      “小生是徐楚易,家祖父是那日与您有些口角的徐秀才。”

      殷其雷想起高颧骨下挂着两片薄皮的徐秀才,笑容收紧。

      “公子莫气恼,”徐楚易忙慌着作揖赔笑脸,“家祖父年纪大了,人也古怪了些。”

      见殷其雷垂首捧茶,徐楚易为讨得欢心,慰藉佳人,语气哀戚,“祖父自那日便生了病,日夜汤药不断。”

      殷其雷抬了抬眼,整暇以待。

      “子孙辈的,又怎能说长辈的不是。”徐楚易翻着嘴皮,露齿谄笑。“但让公子受了委屈,我实在坐立难安。”

      “你倒是明理又知孝的人。”殷其雷整了整衣袖,“时候也不早了,某先回去了。”

      徐楚易视线不舍地追逐佳人修长秀丽的背影,闻着座下留有的余香。

      “他真恶心。”殷其雷厌恶地皱眉,侧头对封禹说,“不在那老头跟前伺候,倒找我说些轻浮话。”

      他轻哼着,“那老头知道了,也该气得一命呜呼了吧。自己树立贞牌坊,儿孙却尽做鸡鸣狗盗,男盗女娼的事。”

      封禹低头附和,想着自己的心思也是有关风月,不是滋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