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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邀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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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死后,阮娘病倒在床上,不过几个月,以前在月子里落下的病根的残败身体便撑不过去了。
这两个不起眼人物的死亡就像预示春天来临的迎春花。
殷府也逐渐露出残败的景象。
本朝右文。文官自然享受比武官更好的待遇。殷大人是京中的文官,更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尽收囊中。
当今圣上虽然“否德暗弱”,但毕竟是一国之君,侧榻不容他人酣睡。察觉到殷府的财富都快抵上自己的金库了,震怒不已,又听闻他殷府有“蒸食美人”一说,当即让人抄了殷家。
来抄家的官兵把殷府团团围住,押解殷府所有主仆。
十七岁的梁肃征也跟着抄家的官员来到殷府,正陪同张大人站在院内。
少年威风凛凛,雄姿英发。殷府上下主仆突遭横祸,看见这样俊俏的少年也不敢起轻薄之意。
当一个士兵推搡殷府的一个老妪时,梁肃征不忍,上前怒斥,一掌把士兵拍在地上。
看着破碎的瓷器,钗环尽掉的妇人,哭闹不停的孩子。
少年询问张大人,能不能放过殷家的妇孺孩子。
“哼,”张大人撇了一眼眼前挺拔的少年,眼睛继续看着士兵押解犯人,面色发冷,“你别问我,你去问问被殷府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答不答应。你去问问九泉下的亡灵答不答应。”
少年哑口无言,神情不明。
张大人不念他是公主之孙,侯爷之子。罚他到太阳底下反省。
梁肃征领了罚,沉默地拖着步伐,立在毒日下,一手紧握着剑,双眼直视殷府破败的景象,耳朵听着各色人的哭嚎和怒骂。
殷其雷当时被圈在里面,他看着少年面无表情,但那发青的手指,紧闭的嘴唇,都让他感受到了少年的悲悯与矛盾。
他趁士兵没注意,给了少年一个发自内心高兴的笑容。
但愿小菩萨不要为这片吃人的阴曹愧疚。
......
云猗把殷其雷留给了将军,自己出去,走到西边。
“云猗——”一个手里提着板斧的莽撞汉子喊着他。
“干嘛,夏虎贲。”云猗不耐地看着夏奡,他是狂士,但他不喜欢满脸络腮胡,粗鲁无比的夏奡。
“你为什么要把京都人留下”
云猗翻了个白眼,对待粗人,给他讲道理就得掰碎了,揉成粉喂进嘴里。
“蠢物,”云猗右手拗断一根树枝,“咱们从京都来,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你以为圣上会放过我们吗?”
他冷笑了一声,“与其等他们找机会来将军府,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可,你也不能让他单独和将军呆着。毕竟将军,”夏虎贲挠了一下头,“他身体有恙。”
“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插手,”云猗,一段一段折着枝条,“况且,那个人,可太有意思了。”
看着云猗高深莫测的样子,夏虎贲只好不再提,但一想到,从京都一直跟从将军的老师不知道云猗的安排,不免担心。
“但李保氏不知此事啊。”
“啧,”云猗厌嫌看了他一眼,“长那么壮实,胆子怎么这样小。一切由我担责,成了吧。”
夏虎贲气红了脸,却没有发作。
“咱们不必对李保氏那样尊重的。”
夏虎贲听着他的狂言,骂了一句,“出言无状。”
云猗乍听他说了个成语,哈哈大笑,回骂,“沐猴而冠。”
殷其雷心神不定地独自回了百花楼。
楼爷他们以为他是没能迎龙,被徐秀才他们戏耍了一番,心情不佳,也不敢上前叨扰。殷其雷为求应龙做出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早不变,晚不变,偏偏等殷其雷做好准备,满心欢喜地去参礼,那群人跳出来。
“你们谁都不要打扰公子,让他一人静静,饭菜也等晚上,晚些时候给他送去。”楼爷满目哀愁,转过头,又和其他人一同斥骂徐秀才那些老不死的妖精瞎蹦跶。
殷其雷在房间里,又变得像求应龙前五日那样沉默寡言,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
“楼爷,这关捕头的帖子可怎么办啊?”小厮焦虑地捧着请帖。
“哎,”楼爷也不敢碰那烫手的请帖,但为了百花楼上上下下,咬着腮帮子,自己拿着请帖进了殷其雷的房间。
“公子,”楼爷虚虚地喊了一声。
殷其雷转过头,睁大了眼睛,适应了些光线。
“哦,是楼爷。”
“公子,算楼爷我舔着脸求您,可别在为那群小人伤心了。”楼爷抬了抬请帖,“您坚强点。这暴风雨来了。”
楼爷把请帖递给殷其雷,让他看了看关捕头邀他去府中游玩,订于三日后,请君务必来等字眼。
真霸道的言辞。
殷其雷暗讽,揉了揉脸。这几日的萎靡,算是为那十七岁少年的哀叹吧。
梁肃征一直是他所能想到描述大丈夫最好的象征。他一直苦苦追寻的男儿伟业,都在梁肃征实现的丰功伟绩中看到了。
英雄会末路,庸人将永生。
他五指撑开捋了捋凌乱的青丝,祭奠完死去的英雄,他这个庸人还要和庸人搏斗,一起玩无聊的“东风压倒西风”的游戏,真可谓庸人自扰之,内讧恒有之。
“哈哈哈,”他笑着把浊气吐尽,“楼爷说得对,这暴风雨来了,我应该好好会一会这福入关的别样风光。”
楼爷欣慰地笑了笑,这才是京都名妓,风华正茂,坚如磐石。
楼爷喊来好几个人,先是把殷公子的房间里外打扫一遍,那求应龙用的书籍,纸笔一概扔进粪坑,然后命人烧了几盆水,供公子沐浴装扮。
“楼爷,我上次给你买的那盒香粉,你让我用用吧。”
“小无赖,送人的东西还往回要!”楼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一朝得意,是不是准备踩在我头上了”
“不敢,不敢。”殷其雷讪讪地皱了一下鼻子,“小人的用完了,想着楼爷最是慷慨,所以厚着脸皮求求楼爷。”
楼爷看着殷其雷有精神同他打趣,心下一软,哼了一声离开,之后让小厮巴巴地送过去。
殷其雷自己擦着香粉,暗想:我有心为你擦香粉,就是怕你不敢来凑近闻一闻呐,关大总捕头。
殷其雷三天里吃着鱼肉,听着小曲,闲暇时,调戏一下小厮。
“封禹——”他由着小厮为他系好袖扣,束好腰带,更显他修长纤细。
“你跟我一起去,可要在外面好好保护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