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豪门孤女之后》清溪鹅卵石

108、往事

　　按照这里的习俗，青年男女订婚之后，女方便要为夫婿做一套衣衫鞋袜作为表礼。

　　这可难坏了江瑶，她各种杂学学了不少，唯有女红一项，那真是实在不精通。

　　其实说不精通都是客气了，记得江瑶少时，胡夫人也曾强逼着女儿学过一阵针线。可惜江瑶费了大半月功夫，十个手指头扎的全是窟窿，还是把手帕上的鸳鸯修成了野猪。

　　哦，你问为什么是野猪，一般不都说是绣成了鸭子么？因为鸭子也得沾点边才行，她这个真是连边也不沾的。

　　胡夫人见江瑶实在不善此道，便也歇了继续拘着她的心思。想着反正以后嫁人也是在熟人家里选一个，怎么也不能叫女儿受了委屈的，最多到时给女儿多派几个针线好的丫头也就是了。

　　没想到江瑶一朝得婿，就攀上了个侯爵门第，这样江瑶的短板变得十分明显了。大户人家的媳妇亲自下厨的不多，可是完全不会针线的却是极少。

　　田妈妈急的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她那针线最多算个看得过眼的水平，自己做点东西用用也就罢了，教授江瑶实在是不够格。

　　至于甘草，甘草擅长管家，也擅长梳妆，近身伺候一点问题都没有，针线却是不成的。

　　这可怎么办呢？

　　江瑶看着在她屋里一直转圈的田妈妈，只觉得头都被转晕了，她无奈道：“妈妈，您就别转了，我针线不行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

　　何况皇帝赐婚也不是因为我针线好啊，等嫁过去谁愿意挑拣我，就让她去挑拣好了。我又不是绣娘还怕人指摘这个吗？”

　　田妈妈道：“便是针线不好也没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哪有几个真正自己干活的呢，只要大面过得去也就行了。可是姑娘，您......”田妈妈没说出来的是，您大面也过不去啊，这么多年连双袜子也没做出来过。

　　她怕这话太伤人心，便转了个弯儿道：“您打算给卫将军何物，作为回礼呢？这东西也不好一直拖着吧，现在不急，等卫将军来了姑娘怎么办？”

　　提起这个江瑶也有点发愁，当时没考虑后果把话说的太满了。真要做一身衣裳鞋袜，估计她就是拼上一双手不要，也得一两个月才行。而且即便做出来，那衣服只怕卫洛川也是不能穿的。

　　等等，江瑶忽然发现她被田妈妈带偏了节奏。她只说了要回礼，并没有说回的礼是什么呀！谁规定一定要送衣服的，她送别的不就好了嘛！

　　听了她这个想法，田妈妈还没说话，甘草紧跟着就浇了一盆冷水：“不送衣物那姑娘准备做什么呢？总不好送两盘子点心给卫将军吧？”

　　江瑶泄气的往炕上倒去：“那你说怎么办吗？你觉得我做出来的衣衫鞋袜？即便我能做，那卫将军能穿吗？那得什么样子啊？”

　　甘草和田妈妈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不得不承认江瑶这话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江瑶的针线的确是挺不能看的。

　　忽然甘草灵机一动，“我在军营看赵婆婆针线挺好的，要不咱们去问问，说不定她能有办法呢！”

　　众人一听有理，忙将赵婆婆请了过来。赵婆婆之前只听江瑶说自己针线不好，但是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

　　结果她拿着针线笸箩让江瑶才缝了几针，就忍不住想要扶额。真没想到平时干啥都利索干练的江姑娘，竟然会栽到这小小的缝衣针上面。

　　赵婆婆为难道：“这要是非让姑娘做一身衣裳，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江瑶委屈的点点头：“就是啊！婆婆，能不能有个别的替代法子呢？”

　　赵婆婆道：“卫将军给姑娘送的表礼是什么呢？”

　　甘草道：“对啊，姑娘，卫将军给您的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没见过呢！”

　　江瑶告诉她：“在我妆奁下头的抽屉里，你去拿来吧！”

　　这个锦袋应该有不少年头了，颜色都有些褪了，不过依然能看出是好东西，用料和手工都是极难得的。

　　打开锦袋，里头装了一枚双鱼玉佩，玉质莹润触手生温，雕工细腻流畅，下端缀了精致的络子。田妈妈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赞到：“这可真是件不可多得的东西。”

　　江瑶忽然发现赵婆婆似乎有点不对劲，她双眼含泪，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艰难的开口道：“田姐姐，这个玉佩能不能让我看看。”

　　田妈妈等人看着赵婆婆这样都很吃惊，不过还是将手中的双鱼玉佩递了过去。赵婆婆仔细的摩挲着玉佩，样子敕诚而恭谨。

　　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夫人，夫人，奴婢想你想的好苦啊！想不到小公子如今已经生的这般仪表堂堂，又这般出息，奴婢都已经认不出了。

　　幸好天可怜见，让奴婢没有与小主子失之交臂，让夫人的冤情可以大白于世间。”

　　江瑶等人忙问赵婆婆出了何事，赵婆婆擦擦眼泪，说出一桩陈年旧事。

　　她原是卫候府世子嫡妻身边的二等丫头。

　　她家夫人原来也出身大户，可惜后来父兄悉数战死，慢慢就落败了。娘家零落丁夫人的日子本就难过，偏偏卫世子又在这时变了心意。

　　他与宁国侯的小女儿再一次邂逅中暗生情愫。但彼时丁夫人已经生下卫洛川，地位十分稳固，宁小娘子想要上位。丁夫人就是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卫家当然不可无故休妻，丁夫人懒得管卫世子那些风流韵事，只是一心养育自己的一双儿女。

　　谁知宁国侯的夫人却是个糊涂的，耐不住小女儿的缠磨，竟然买通了卫家的下人，将感染了时疫之人接触过的物品给小姑娘用。

　　结果孩子去了，丁夫人也因为伤心过度大病一场，自此身体每况愈下，不出半年也撒手人寰。

　　卫夫人去世后身边的人也大多被打发了，只有赵婆婆因为并非近身伺候，针线又十分出彩。只是被遣出上房，并没有被遣送出府，而是被派去了针线房做活。

　　一次她去给卫世子的新夫人送衣物，无意中听到她与身边的丫鬟闲话，这才对自己主子的死因产生了怀疑。

　　后来她将此事告诉了同样是从丁家过来，后面转做卫家护卫的同乡知晓，两人暗中探查许久，才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然后二人再也不敢继续留在卫家了，于是他们先是想尽办法给赵婆婆赎身，然后那侍卫又借着一场外出的机会，放了一场火死遁了。

　　两人惧怕卫候和宁侯的势力，不敢在城中居住，便在山里暂时落了脚。

　　他们并不敢走远，寄希望有朝一日，有机会对夫人留下的血脉说出真相。不说指不指望他为母报仇，却也不想看他认贼作母。

　　时光荏苒，二十年一晃而过，当年的侍卫早已不在人世，只留下赵婆婆一人苦苦挣扎。

　　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唏嘘，想不到卫洛川还有这样一层身世。又赞赵婆婆忠义，原本她可以不闻不问继续在卫候府过活的，却偏偏选了这样一条艰难的道路。

　　不过甘草还有一事不太明白：“赵婆婆，宁侯夫人为什么只对卫小姐出手而放过了卫将军呢？而且您第一次见卫将军的时候这么不说呢？”

　　江瑶点点头，甘草说的这些也正是她想问的。

　　赵婆婆道：“卫家三代单传，小公子自从出生就被回护的风雨不透，想对他身边的人做手脚十分不容易。

　　第一次见到卫将军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可是将军长得既不似母又不似父，而且天下卫姓何其多，我便没敢相认。如今见了旧物才敢确信。”

　　众人就懂了，若非卫老夫人护得紧，卫洛川只怕也不能在母亲过世，继母又怀有狼子野心的情况下，平安长大。

　　自从丁夫人去世，卫老夫人就将孙子接到身边亲自抚养，后边宁氏过门三年才生下卫家次子，这时候卫洛川已经七八岁了，再想动他便十分困难。

　　所以不管后面卫候爷与自己长子的关系多么恶劣，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十分优秀，对他忽视不得了。

　　丁夫人娘家皆是悍将，卫洛川自幼就显示出惊人天赋，不过弱冠就已经做到了少将军的位置，要不是宁侯卫侯有意压制只怕还不止于此。

　　江瑶听完了这些，沉默片刻说道：“婆婆别急，您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吗？”她跟卫洛川名义上虽然是未婚夫妻，可是关系却并不是那样亲近，若无证据而将人贸然带到卫洛川面前，只怕不妥。

　　“有。”赵婆婆点点头说道：“我们曾经寻到过加害小小姐的人，只可惜到的时候晚了一步，他已经遭了毒手。

　　不过他人十分精明，留有一份写有证词的血书。那里头将宁侯夫人收买她的过程，以及沾染时疫的器物从何而来，都写的明明白白。”

　　江瑶道：“那血书现在在婆婆手中？”

　　赵婆婆点点头：“正是!”

　　江瑶道：“我会差人送信去给卫将军，婆婆还请静候几日。”

　　赵婆婆附身跪地：“多谢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我铭感五内。”

　　江瑶忙将人扶起来：“婆婆勿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