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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春蚕到死丝方尽 ...

  •   向垣伏在向境榻边,默默流泪,段回峰刚上前两步,就被他一把推回去。
      “现在担心,先前干什么去了?你从前那样折磨他,当他是铁打的吗?”
      “三弟,少说两句吧。”
      “少说?我凭什么少说,他害的是我亲哥哥!”向垣怒极,所有的怨与恨在此刻爆发,“从跟了你,我二哥好过几日?但凡与你扯上关系的事他总要搞得一身伤痛半死不活,不待好全又被你呼来唤去。他甘之如饴当作赎罪,你竟也能安心?我说的可有半分夸大?可有半分虚假?
      “他被你害成这样,你竟然,竟然还怀疑他有事瞒着你……你不喜欢他,又何必来招惹他。”
      忽然一只手擦擦他的泪。
      “二哥哥?”
      “别哭,我没事。”
      向垣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失血又心疲,一时使不上力,只能招呼别人把向境扶起来。
      “有没有给殿下请脉?”
      “啊?”
      看这反应就知道没有,向境无奈匀两口气,声音微弱:“我昨日惹了风寒,又发烧了,以为没事,就没告诉你们。我方才与殿下……怕要过了病气的,你替他看看,好不好?”
      向垣满心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听了向境的,告诉他段回峰安然无恙,让他放心。
      向境倚在床头,齐泉才将药端过去他就偏头躲开,皱着眉道:“拿走。”
      “二哥哥,不喝药怎么能好,喝了它烧就退了,你也能好好休息不是?”
      话虽如此……
      向境扭过头,看向垣亲自端了药碗,低头浅抿一口,险些没有吐出来,表情愈发不好:“太腥了……你这回拿的什么药?”
      向垣局促笑笑,想着遮掩:“我这不是想着药量多些好得快,一时心急没把好量,二哥哥别生气。”
      向城啧了一声:“说的什么话,你堂堂圣手,竟说这种外行话?”
      向境强忍不适又抿了一口,胃里立刻翻江倒海。
      喝下的药全被吐出来,向境晚上没吃多少,眼下再恶心也吐不出东西来,胃里一阵阵泛酸水,头晕眼花,漱了口往后一靠,虚弱阖上眼。
      向垣劝他:“二哥,忍一忍,你好歹喝点,干耗着怎么能好?至少退了烧行不行?”
      “……太苦了,我真的不想喝。”
      段回峰忽然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吻上向境,慢慢将药渡过去,直待他咽下才放开。
      “是苦,孤陪你一起,好歹喝了,好不好?”
      说着,他就去搛蜜饯,谁知被向境一把拉住。
      眼眶酸涩,心也微颤:“若是,若是有殿下陪着,再苦也不苦了。”
      一口接一口,怕呛着他,段回峰不敢多喂,一点一点渡给他,汤药又苦又腥,就是段回峰自己也不愿意喝。他懊恼自己伤了向境,让他受这等苦楚。
      这会向垣再怎么气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看着向境眼睛越来越红,半靠在段回峰怀里喝完那一整碗药。
      “殿下,”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外面的天黑漆漆的,怎么想都不会早,向境渐渐急切起来,夜里天气凉得很,本来自己病着就不该亲近他,再染了风寒怎么好?“我不过一时头疼脑热,三弟在这不会有事的。山里夜深露重,您快些回去罢。”
      段回峰皱眉,向境在他心里的位置他难道不清楚?为何每次遇事都想推开他?在向境心里自己就是那样不可依靠的人吗?他还要说什么,却被向城打断。
      “殿下,您去歇下吧,明日再来接替,都在这陪着也无甚益处。”
      “城兄,让孤留下吧,若非是孤不好,境儿也不会……”
      “境儿明白,殿下并非有意,您不会存心伤我的。殿下,您回去吧。”
      “殿下,您好好的,二弟才能安心。”
      段回峰拭去他额头上的汗,握着他的手,安抚道:“孤听你的,这就回去,孤都听你的。乖乖的,好好休息,孤明日一早就来看你。”
      向境回握着,眼神似是不舍,似是难过,似是愧疚,似是恋慕,交错杂糅,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仿佛下一秒他就再也见不到段回峰。
      “殿下,对不起。”
      “喝了药好好休息,听话,孤明早来看你。”
      “是。”
      他冲齐泉略一眨眼,让他好好送段回峰回去,齐泉自然想留下照顾,求助似的看向向城,却见向城也点点头,示意他先出来,只能先离开送段回峰回去。
      向城跟在后面,一面要给段回峰赔罪——虽说他不摆架子,到底还是太子,不能怠慢——一面也要留出独处空间,好让向垣多陪陪向境。
      他知道向垣心疼,他又何尝不心疼?要不是因为那是太子,加上这几年磨练心性,他几乎也要按耐不住。
      但他不行。
      向垣已经丢了冷静,他不能再失了分寸,今晚的事明显就有问题,段回峰不可能兽性大发到连向境身体都不顾的程度,得细细查下去。
      段回峰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出事,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向城叫来洛潇,又让齐泉珏月拿来所有可疑物件进行查验,洛潇反反复复检查过两三回,又给段回峰诊脉,神色凝重。
      “属下无能,实在查不出异样。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二公子体内迷香药性未清,加上发烧体虚,迷香发散,与熏香相辅,有了催情之效。”
      向城脸色难看起来:熏香是向垣给的,而当初的迷药也是他给的。洛潇的意思,如果不是向垣有意害向境,就是阴差阳错,以致段回峰受了药性影响,如果要找一个罪人,唯有向垣。
      “将军,属下无能,只能给出这样的解释。如若不然,只能请三公子再来清查一番了。”
      如果没有问题……真的是段回峰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段回峰本不抱希望:事情出在朝峰院,朝峰院的人都跟了向境至少五年,谁会害他呢?
      可向城一说,他也隐隐觉得不对,他平时待向境小心珍重,不可能明知他难受还强要,更不可能听见向境喊疼还无动于衷——向境几乎不会跟他喊疼。
      如今结果出来,段回峰比向城更痛苦。
      他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闻生扶着向境躺下,因着方才说话,嘴角的棉布稍稍脱落,他又重新取棉布浸了药液敷上才退出去,屋内只剩了床上的向境和站在一旁的向垣。
      “你怎么了?”向境伸手拍拍他,“蔫蔫的,没有精神,是不是困了?”
      “我……”
      “困了就去睡,你明日还要给二弟煎药。”向城从外面进来,推着向垣去休息,向垣本就失血过多没缓过来,向城推,闻生扶,挣脱不开,勉强走回平风院,靠在闻生身上就晕过去了。
      “大哥,让他们都下去罢。”
      “有什么话不能明日说?你先休息才是要紧。”
      向境虚虚喘着,靠在枕头上,眼看是脸色苍白如纸,无人能帮他分毫:“大哥,我时日无多,有……”
      “别胡说。”向城给他掖掖被角,“垣儿医术精湛,定能治愈。”
      向境笑着摇头,又猛咳一阵,失力靠回去,额头因着咳嗽出了虚汗:“他若是,若是有办法,就,咳咳……就不会那样失态了。”
      “大哥,我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向家权势太大,树大招风,从前的越侯府,未必没有陛下的私心。那些远的,该除就除了罢,朝堂上的向家人太多了。你身在朝堂,书院在垣儿手底下,多少有能之士因一个向字被压下来你们不清楚?护国归护国,此举总是教人寒心。”
      “是,我也想过。只是要除……怕违背祖上。”
      “大哥,忠孝难两全。何况我们不做,忠孝都难全。”
      若是不忠,断了根基,更是不孝。
      “大哥是家主,自有大哥的考量。若是为难,我……”
      “不难,我早就想过,只是一时不忍罢了。明日我就安排他们去办。”
      向境虚弱应着,他实在太累了,醒了没一会儿就想睡:“大哥,你回去吧,人多了我睡不安稳。”
      “行,我去给你点上安神香,太子在偏院歇下了,你放心。”
      向境望着向城离开的背影,他已经听向城说过洛潇检查的结果,只是他不信。若是有谁趁乱做些什么,洛潇又怎么查的到?
      “齐泉,看好进出朝峰院的人。”
      “是。”
      向境伸手,齐泉会意,低眉垂首,伏在他榻前:“境公子。”
      “阿泉,你知道的,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殿下不知道。明日一早,你告诉他我没事了,只是风寒严重,委屈他在偏院住几日。再有,垣儿一定生殿下的气,你吩咐下去,不准他们对殿下不敬,我不在,你一定替我好好护着殿下。”
      “属下明白,公子放心。”齐泉抬眸,目光坚定,“属下一定看好朝峰院,护着殿下,公子身边不能没人,让珏月随侍吧,属下不会让您失望。”
      “嗯。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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