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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

  •   段回峰随手翻开,书页中掉下一枚红叶,像是放了多年,他拈起看去,上有两句诗,向境的笔迹。
      不羡早春衔泥燕,孤帆归影是吾乡。
      “表哥,你要看,也等二哥回来再看,不然他只会说我,平白让我挨训。”
      段回峰无奈放下:“可你说的,早几年孤就烂熟于心,莫非习太傅只教你?”
      习太傅是太子太傅,从前向垣作伴读时,便跟从他学习,后来段回峰出国为质,习太傅本告老还乡,又被向城重金请来教导向垣,向垣所有知识,可谓同段回峰一般无二。
      向垣也清楚,奈何向境无暇顾他,只能自已顶替:“二哥哥忙着,你就将就罢。等他们回来,你再去说,反正他最听你话,不过……”向垣凑近他,笑得若有所指,“若是二哥哥来讲,你当真听得下去?”
      段回峰拍他一下,倒也没说话。
      向垣放下书,伸个懒腰:“罢了,不看书,带你去看看二哥?”
      “愈说愈大胆了,孤管不了你……嗯?”
      向境不喜繁杂纷乱,风格一向简单,书桌一角却摆了一个小把件,五彩斑斓,尤为突兀,倒像是孩童的东西,段回峰不由多看了两眼。
      不怪他分神,实在是难得在向境房里见到这么绚烂的物件,不由多看几眼。向垣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摆件,解释道:“表哥可记得,从前送过一只鹦哥来?”
      段回峰点点头,三年前,南越王朝见,馈礼中有只鹦哥,他觉得有趣,问父皇讨了,送到了辰山给他解闷,忽而又觉得不对:“孤记得,孤让人送来的是个活物?”
      “哈哈……是,是活物,而且是个很灵巧的活物。送来时,二哥很欢喜,亲自照料,不准人碰,特意挪了几棵树给它。后有段时间,二哥总是梦呓。一日午膳,它突然跳上桌讨食,连叫几声‘殿下,殿下’。二哥羞恼,一气之下要给义儿练手,大哥怕他反悔,养在下面园子了,又让匠人做成此物给二哥赏玩。
      “说来也怪,无论教什么,它只会说殿下,为此,二哥还恼过你一段日子,气你戏弄他。”
      后山,向城正陪向境练武。
      密林阴翳,郁郁葱葱,枝枝相覆,叶叶交通。斑驳的阳光洒在向境身上,衬得他更加宁静沉稳,修长的手指虚扶羽箭,却不持弓,几声惊鸣打破宁静,林间破空声起,惊飞几只栖鸟。
      “不错,中了八个。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向境笑着应下,一转身看见段回峰。
      “殿下,不如属下陪您出去走走?下面人说,园子里莲花开了。”
      “好。”
      二人同乘一小舟,留侍从在岸边,拨开深浅碧色,往藕花深处寻去。
      向境抱着段回峰摘给他的莲花,枕在他的膝头:“殿下,境儿有些累了,不划了吧?”
      “好,吃莲子吗?”
      “吃。”
      段回峰摸摸他的头,又摘了一大片荷叶给他遮阳,动手剥起莲子。在段回峰的强制要求下,向境也渐渐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段回峰为他做点什么。
      向境张嘴,莲子带着丝丝凉意,清香可口,他细细尝尝,没有一丝苦味。
      “没有莲心?”
      “你不是不爱吃苦的?”
      段回峰捏捏他的脸,又低头亲一亲:“晚上又要喝药了,现在就别吃苦的了,嗯?”
      “谢殿□□恤。”
      其实最初的最初,向境是不爱在段回峰面前示弱的。
      直到有一天,段回峰又一次抓开他挡在眼前的手臂,轻轻吻着他的眼泪,小心又珍重,唇齿间逸出一句:“真好看。”
      “什么?”
      段回峰重复:“真好看,境儿一哭,眼睛真好看。”
      “殿下喜欢看我哭?”
      他隐约记得,先前那位暴虐而可怜的帝王也是这样,他哭得越狠越能取悦他,段回峰也喜欢这样?
      “胡说,孤哪里舍得。”
      后来向境发现,段回峰很喜欢吻他的眼泪,却很不喜欢看他哭。
      每一次情至深时,他总抑不住眼泪,有时一颗两颗往外掉,有时只是轻飘飘蒙上层水雾,有时闹的狠了,便像开了闸,泪痕清晰又明了,可以让段回峰沿着从下颌一路吻上眼睫。
      可每一次他一哭,或是轻轻嘤咛一声痛,段回峰就小心着退出来,替他纾解了就给他清理干净,盖好被子抱着他入睡,睡前还总要在唇上轻啄一口:对不起。
      他不是没问过,向境觉得段回峰无需对自己那么小心:他本就是捱着痛长大的,现在又捱着痛数日子,若能让段回峰高兴,多痛一痛也无妨。
      然而段回峰听了,只一笑,低头厮磨他的唇,唇齿纠缠间模模糊糊说什么来日方长,他等他慢慢习惯。
      这事要如何习惯?
      向境红着脸推他,心觉自己大抵是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随后段回峰便笑着把人横抱起来放到榻上,帷帐一扯,遮掩了所有,向境只能看见面前的人渐渐欺压在自己身上,呼吸粗重暧昧打在耳畔,大手从衣裳缝隙探到腰间,带的他也情动难忍,颤着手去勾解那人衣带。
      “孤会让你习惯的。”
      至此,向境才知自己真的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望着向境不设防的睡颜,段回峰忍不住想要亲他,心里欢喜:他自然知道这事是很难习惯的,所以他会宠向境一辈子,再也不让他痛。
      水起涟漪,齐泉拨开莲叶。
      “境公子。”
      “说。”
      齐泉有所顾忌地看看段回峰。
      向境不耐烦:“说。”
      “是。暗卫营出事了,驯狼的暗卫误把原狼放出来,暗卫不敢下重手,咬伤了不少人。”
      “糊涂!立即射杀,传司医坊待命!”
      向境坐起来,将段回峰送至岸边:“殿下,我……”
      “去吧。”
      待向境回来,月影西斜,段回峰猜他没用晚膳,刚要让雨痕去准备,向境就摆摆手,直接倒在段回峰身边。
      “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怎么了?”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觉得我很棘手?”
      “棘手?”
      他的声音平静而没有波澜,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我知道您太多事情了,如果有一天,您不再需要我,境儿就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存在——没有人能杀死我,除非我愿意。殿下,到那时,您会怎么办呢?”
      赐我毒酒,赐我白绫,还是让我自己解决?
      “……”段回峰深深蹙眉,实在不能明白向境为何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但还是认认真真回答,“孤不会怎么办,境儿,你知道再多都无妨,你是这世上最不会伤害孤的人,孤连你都不信,又能相信谁?而且,你不会的。”
      他是向境,向境绝不会做出违逆段回峰的事。
      “殿下,我就是想问问,您会怎么办。”他靠过来,倚在他的肩头,声音平静悠远,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静悄悄的,显得向境愈发怪异,“当我成为您的阻碍,藐视皇权,成为您最讨厌的人,殿下,您会怎么办。”
      “你今日在暗卫营,看见了什么?”
      “……”
      他不肯说,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段回峰也不再逼问,思虑许久,直到向境以为他睡着了。
      “待孤登基,就能拿到向家暗卫的令牌,孤会派人盯着你,日日夜夜,保证你的安全,且不准你胡作非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孤会交代好一切,再陪你一起饮下毒酒。不过,孤相信你不会的,是不是?”
      “是。但是殿下,不论是谁,境儿都希望您不要心软。”
      向境撑起身,吻一吻他,奖励一般,语气恢复往日轻柔:“虽然有些儿女情长,也算可以了。”
      “那你以为,孤该如何?”
      “削爵,查抄,下狱,斩首示众。”
      说完了,向境又蹭蹭他,小狗讨好一般:“殿下会觉得境儿太狠吗?”
      “不会。”
      如果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当那人是向境时,他总归是会心软。
      他的境儿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不该有如此惨烈的结局。
      “境儿。”
      “我在。”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孤?”
      “也许,也许是我多心,殿下需不需要一些自己人在身边?”向境小心翼翼,抬眸看看他,才继续道,“殿下身边,都是皇上的人。”
      段回峰反应过来,安抚性的吻吻他的额角:“你是要举荐谁?”
      齐泉?珏月?还是他身边其他人?
      “殿下会收吗?”
      “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你更真心,你给的人,孤愿意收。”
      向境一喜,从他怀里挣出来,在墙上摸索按了一下,床榻里侧便开了一条小缝,向境为段回峰披好衣裳,将人带了下去,丢出一块小石子在甬道里滚了滚,不多时便有一人身着黑衣前来,低眉敛目,恭恭敬敬:“二公子。”
      “腰牌。”
      那人二话不说,取出腰牌呈递给向境。
      “殿下,这是我手下最优异的影卫,您看是否满意?”
      腰牌上记着他的信息,包括擅长领域和成绩。
      “你既说好,那就他了,若是不好……”
      “若是不好,舍弃便是,属下再给殿下换新人。”
      “嗯。”
      “从今往后,殿下就是你的主人,带着你手底下的人跟着殿下,绝不可有异心。你若记我的恩,从此便只奉他一人为主。”
      “是!”那人看看段回峰,直直跪下去,“属下叩见主子。”
      “腰牌在此,我等今后唯主命是从。”
      向境俯身半跪,将影卫腰牌收在他的一只荷包里,系在他的腰间:“殿下,辰山有我,不如让他们先回太子府吧。今日也勉强算认过主了,将来殿下还有什么话,自己嘱咐他们便是。”
      “去吧,待孤回了太子府,自会传召。”
      “是。”
      回到床榻上,段回峰呵气暖着向境在暗室变凉的手,小声说话:“孤还以为你会从暗卫营里挑人。”
      向境笑笑:“暗卫营的人再好,终究不如境儿自己调教的人机敏,这十个人各有本事,护着殿下,为您效力,皆不在话下。而且他们是我自己的人,与任何人都没有牵连,就连齐泉也是不知道的,殿下尽可放心。”
      “连齐泉也不知道?”
      “给殿下的人,自然是越干净越好。”
      “……你从何时开始准备的?”
      “刚回辰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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