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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雨送黄昏花易落 ...

  •   太子府里,段回峰与苏孟起了争执,苏孟一定要段回峰在他和向境中择其一,段回峰则不肯,一定要以身偿债,让苏孟有什么都冲自己来。
      “向境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当初是孤没有作为,你何必偏揪着他不放?”
      “我没有殿下的魄力,能与这样一个满手鲜血草菅人命的人谈情说爱!”
      “他是双手染血,可他本心不坏的,许多事上,他都是不得已。这事是父皇做的不对,你有怨气,孤明白,孤愿意承受。”
      苏孟还要说什么,一小厮从外面快步走进:“启禀殿下,二公子和大将军来了。”
      “我不要见他,殿下自己应付罢。”
      外人气息瞒得过别人,可对于向境而言,探测他人气息早已是烂熟于心的习惯——何况这人也实在算不得外人。
      正巧此时二人议事毕,段回峰问:“二公子呢?还有别的事吗?”
      他眨眨眼睛,笑着提道:“臣跟着来,是想让殿下劝一劝大哥。”
      “越侯府败了那么些年,大哥还死守着那座空宅。国库空虚,臣正愁没得地方建府,想让他把越侯府给我呢。”
      向城为难又无奈道:“家里又不是不让你住,将来殿下登基,你就迁府了,整个二公子府都供着你用还不够吗?”
      “可皇上还封了我护国公,现在就换也不是不行啊。”
      段回峰看他一眼,瞧见那双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当下会意:“二公子说的不无道理,他劳苦功高,几座府邸又算得什么?”
      向城还欲分辨:“可是皇上已经把越侯府给了臣了,君无戏言。”
      “大哥,越侯府已经死绝了,你守着那座空宅,又能守来什么?大哥再念旧情,那也是罪臣的宅子……”
      “你说谁是罪臣!”
      “境儿!”
      “二弟!”
      向境依然笑着,手中紧紧握着剑身,剑尖离他喉咙不过几寸,却再难前进半分。
      “苏公子,别来无恙。”
      段回峰推开护在他身前的葫芦齐泉,小心捧过向境鲜血淋漓的手,气恼道:“还不请太医来!”
      “什么都敢抓,那可是剑!你气死孤算了。”
      “殿下别胡说,要忌讳的。而且,伤的并不重。”
      苏孟咬牙:“你故意的,你怎么敢!”
      他气急,也不顾段回峰还在,举剑欲刺,好在有向城时刻注意。
      “阿孟!”
      “放手!”
      苏孟用力挣开,红着眼睛瞪着他,长剑一转,正对着向城心口,与他血脉相连的血液从剑尖滴落。
      向城小心道:“阿孟,你不认得我了吗?”
      “大将军好奇怪的话,分明是你不认我。”
      向境不说话。一边是段回峰盯着太医小心为他包扎,春风化雨,一边是苏孟瞪着向城眼泪欲坠不坠,寒风凛冽。
      “苏公子心中有怨,本公子明白。大哥确是有愧,不如给他个机会?”
      “谈判还要筹码呢,我凭什么给他机会?”
      “若我能给越侯府平反呢?苏公子亦可堂堂正正站上朝堂,重振越侯府。”
      苏孟冷笑:“到底是做过侍君的人,取悦人的本事当真不小,那就等你做到再说吧。”
      说罢转身便走,长剑被扔在地上,随着碰撞甩出几点殷红。
      段回峰抓着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屏退他人往内室走。
      向境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谁知段回峰一进内室就甩开他的手,坐到榻上,阴沉着脸:“知错了吗?”
      向境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却还是顺从跪下,摆出认罪的姿态。
      “向境不知,若有错,请殿下降罪。”
      一看他这副样子,段回峰心里火更大了。
      “过来!”
      向境抿唇,提了衣摆膝行到他跟前。段回峰很久没有这样同他说话了,想必一定是气他任性妄为,不懂分寸。
      因着这点猜度,段回峰做什么他都乖乖听从,顺着段回峰拉他的力道趴到他膝上也没有反抗,直到段回峰一巴掌落在他身后。
      向境:……???
      “殿下?!”
      “知错了吗?”
      向境开始挣扎:“知错了我知错了!”
      段回峰停手:“错哪了?”
      “不该对苏公子无礼……啊,殿下!”
      “不对,再想!”
      内室无人,巴掌力道也不大,说是打,不过是轻拍。可这比板子厉害多了,羞得向境直恨跟前没有地缝,脑子一团浆糊,更想不明白段回峰为何生气。
      “我,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不该伸手抓剑!不该以身犯险!”
      段回峰满意地停了手:“还有没有下次了?”
      向境连连摇头,一迭声告罪:“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境儿知道错了,再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段回峰把人提溜到身边坐好,“不教训你,你是一点记性不长。再有下次,就褪衣再打,听到没?”
      向境脸色一白,明白段回峰这是故意吓他后,转身嘟囔:“殿下欺负人,您还不如教人打我板子呢。”
      “孤的手劲儿这么大,比板子还疼?”他当然清楚自己根本没用力,不过是吓唬人罢了,见状故意抓他的衣裳,“孤看看,还能打红了不成?”
      向境惊叫一声抓着衣裳躲开两米远,战战兢兢,棕褐色的眼睛满是恐惧。
      “……对不起,孤没想吓唬你,没想真看,境儿,过来,不看了好不好?你别怕,过来。”
      向境心有余悸,坐在他身边垂着眼,手指仍紧紧攥着衣裳边,默不作声。
      “境儿。”
      “我在。”
      段回峰幽幽叹息:“孤要问你一件事,这次,你同孤说实话,好不好?”
      衣袖被若有若无的力道拉扯,向境顺势回身,撞进那满含担忧的目光。
      “好,殿下想问什么?”
      “方才你入宫,父皇同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欺负你?”
      “殿下多虑了,皇上从来没有欺负我。皇上只是召我问一些事,有些人,皇上不想留了。”
      “所以你去了安国公府?”
      “是。”
      “其他的呢?他没有责怪你什么?”
      “没有。”
      算不上放心,也没有多高兴,仍是担心:“没有就好,若将来有了,你一定要同孤说,知道吗?”
      “嗯,我知道。”
      其实,怎么会没有呢?
      昨日段业降旨,命他入宫觐见。向境一早准备好候在殿外,不多时就有侍从传召让他进去。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有你,朕自然万安。”
      段业早已屏退左右,站在鱼缸边望着那几尾锦鲤,悠哉喂食。向境跪在庭下,段业没有叫起,他便一直跪在那里。
      “陛下过誉,臣愧不敢受。”
      “你有本事,何必过谦。”又在手心捏起几颗鱼食,“说来,朕尚未恭喜二公子得偿所愿。”
      “臣下所得,皆是陛下恩赐,向境不敢忘恩。”
      “你来瞧瞧这鱼。”
      向境依言过去,斟酌片刻:“看着不像是羲国的品种。”
      段业轻笑:“是祐朝所赠。路途遥远,看着却是活蹦乱跳的,有日子能活呢。”
      几尾鱼在缸里争先恐后吃着鱼食,张大了嘴争抢,搅得水面动荡不平,水珠飞溅,泛起无数涟漪。
      段业忽然开启另一个话题:“颜景舟心思活,比颜景岸强,可惜太重情,不堪大用。”
      “您知道了。”
      “有什么不知道的?颜景舟铤而走险,为你二人不惜与安国公勾结,陷害太子。好个情深意重啊,他是全了兄弟情,却给朕留下一个余孽。”
      向境反问道:“这个余孽难道不是陛下留下的吗?”
      不然单凭那时候的颜景舟哪能顺利救下苏孟?
      段业毫不意外,抚掌大笑:“这才是堪当大用的,向境,到底是你最得朕心。”
      “陛下谬赞,臣……”
      话锋一转,鱼食在指尖碾碎:“贪心不足,实在可惜。”
      自从二人说开,那场大火带走了二人之间横亘着的所有,将他们的过去尽数烧毁,重获新生的段回峰待向境是百般呵护,一有什么好的都送到向府去。
      前不久祐朝使臣带来的种种恩赐之物,段业命人精挑细选了许多送到太子府上,谁知不过几日,他便听说那些东西大半出现在向境的库房。
      段回峰忙着,段业的耳朵也没闲着,只庆幸自己深谋远虑。
      若向境是位二小姐,就算他能置其于死地,在那之前,只怕已经入主中宫,诞下带着向家血脉的孩子,将来,羲国岂非要姓向?
      “顾源庭若清白干净,就算颜景舟有心也无用。”
      “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眸光闪动,狠厉乍现。
      “安国公敢打太子的主意,依臣愚见,该死。”
      “峰儿善丹青,这几尾鱼,赏你了。”
      “臣叩谢陛下。”
      “南湖郡王前两日上书。”向境又停下脚步,转头躬身,听他下文,“想为南湖郡主求亲,让朕代为问问你的意思。”
      “陛下,南湖郡王手握兵权,且不说无需联姻,就算要联姻,也不该和向家联姻,郡主金尊玉贵,正值妙龄,臣绝非良配。”
      段业重重点头:“嗯!你说的很是,朕也这样想,所以已经替你回绝了。”
      “谢……”
      “不过朕替你回绝并不是为了你。向境,认清自己的身份。”
      不要对不属于自己的人有太多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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