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奏鸣曲》念旧衣

20、第二十节 耍人

　　第二十节——耍人

　　查尔斯的话音落下，汤姆懵了好一会儿。
　　他以为查尔斯会因为重要的工作会议被耽误了而生气，或者因为自己的失踪而着急上火、狠狠教训他下次不能再到处乱跑，但是查尔斯首先责备他没有遵守诺言。汤姆没想到查尔斯会这么看重一个小小的约定。
　　如果自己没有因为偷溜出门而走丢的话……
　　“即使你今天没有因为擅自离开而发生意外，我同样会因为你不遵守约定而生气。”查尔斯把汤姆抱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汤姆，当你答应我直到会议结束之前绝不离开那个房间的时候，你是真正想要做到这件事的吗？”
　　汤姆用力点头：“我没有敷衍你，查尔斯！”
　　“那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放弃了一开始的决心呢？”
　　“……”
　　汤姆无言以对。出门闲逛完全是临时冒出的念头，汤姆当时只想着查尔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事实证明查尔斯在意——更不用说他的失踪把小事变成了大事。

　　“汤姆，我真庆幸你只是走丢了几小时而没有发生更大的意外。就在找到你之前，我几乎被各种可怕的猜想弄得头脑不清，所以现在我并不想对你发火；但是我有不得不说的话。”查尔斯认真地看着汤姆，“在我看来，一开始就虚情假意许下伪誓和真心承诺后又违背约定同样糟糕，无论哪种都应该尽力避免。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言出必行的人，首先学会对自己负责——很快你就会发现这比对其他人负责要简单得多，但有时候可能更加困难。”
　　查尔斯温和的语气和动作让汤姆明白他不用担心自己会遭受严厉的呵斥，因此他可以专心体会查尔斯说的话。
　　汤姆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查尔斯的眼睛：“我明白了。查尔斯希望我做一个正直的人，希望我能诚实守信，这比我乖巧听话不贪玩更重要，对吗？”
　　“对。我宁愿你因为说实话而给我添麻烦，也不想你为了让我省心而耍滑头。”查尔斯微笑起来，用手指梳理着汤姆乱糟糟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你是我的儿子，没什么事情会让我讨厌你，汤米。”
　　查尔斯的话让汤姆鼻子发酸、眼睛潮热，于是他赶紧伸出手搂住查尔斯的脖子，闭上了眼，享受着查尔斯的手指和嘴唇带来的温暖触感。

　　你是我的查尔斯，我一定做到你希望的事情。从现在起，我会尽量做个诚实的人，但只有一件事不能告诉你。
　　我决不会透露今天下午遇见的那个老巫婆和她的预言，我只需要尽快变得强大，担负起保护的职责，这是我的秘密。
　　没什么危险会让我失去你，查尔斯。
　　……

　　找回了汤姆之后，查尔斯坚持要在今天完成工作，于是重新开始了被中断的会议，天快黑时才和员工们走出办公室。拉胡尔被他的爸爸狠狠斥责了一通，红着眼眶向查尔斯和汤姆道歉；查尔斯大度地安慰了他，汤姆则向大家解释是自己的任性导致了意外，过错都在自己身上——这基本是实话，但说出这话的汤姆立刻就变成了众人眼里最乖巧懂事的孩子。
　　汤姆被大人们簇拥着夸奖，心里自然很得意，但他也没有忘记观察查尔斯的神情；他坐在高背椅上，转过头偷偷瞥向查尔斯，正好看到查尔斯也在望着他，用微微挑高的眉毛示意他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了，但那双蓝色眼睛里也同时带着赞许。
　　汤姆有点脸红，觉得这种故意让大家表扬自己的行为被查尔斯发现了是件令人难为情的事，但他又因为查尔斯能理解他的真正想法而感到开心——汤姆确实觉得自己有错，而拉胡尔只是疏忽大意了一下。

　　“你猜我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趁着查尔斯对员工们交代最后的注意事项，汤姆站到拉胡尔旁边悄悄发问，打算炫耀一下自己的冒险经历；但拉胡尔又一次让汤姆在倍感失望的同时大吃一惊：“我知道，你肯定碰到预言婆婆了。”
　　……
　　汤姆几乎要跳起来：“你怎么知道？！你明明说过那条路的右边是一堵墙！”
　　“我看见的就是一堵墙。”拉胡尔认真地点头，随即压低了嗓门，“不过据说有时候那堵墙会变成假的——预言婆婆就住在那后面，她想要给人占卜的时候总会把他们拉进去，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人陷进墙壁里消失了。”
　　……
　　汤姆看着皮肤黝黑的男孩子木讷的神色，恨不得一拳挥到他脸上：“那你干嘛要跑回公司大喊大叫，让查尔斯急成那样？装傻耍人很有趣吗？”
　　拉胡尔委屈地摇了摇头：“预言婆婆是我们这里的传说，我自己没有碰到过，不敢对罗森先生这么说！而且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被墙壁吸进去，我吓坏了……我的朋友告诉我预言婆婆喜欢吃可爱的小孩子，我担心你。”
　　“她不吃！”汤姆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几秒之后更加恼怒，“可爱的小孩子？”
　　拉胡尔坚定地点点头：“你很可爱。”
　　汤姆倒吸一口冷气，攥紧了拳头，差点就要诅咒这个高了自己一大截的呆头鹅：“你听着——除了查尔斯，谁也不准说我可爱，下次再说我就狠狠揍你！”
　　拉胡尔闭上了嘴，但望着汤姆的眼神还是温和湿润，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

　　晚上的时候查尔斯和汤姆回到了宾馆，苏珊热情地迎接他们，对汤姆下午失踪了几小时的事情大惊小怪地嚷嚷了半天——公司里的员工们分散寻找汤姆时来过宾馆，这个消息让苏珊和她爸爸都很着急。
　　“汤姆呀，你千万不能再四处乱跑了！孟买可不是多么安全的地方，幸亏你站在大路附近被司机发现，要是钻进了集市里，也许会被人贩子抓起来卖掉！”
　　苏珊一边给房间里的大床换上新的床单和枕套，一边持续不断地唠唠叨叨；汤姆暗自恼恨她故意等到查尔斯回来的时候才履行职责——难道宾馆的清洁工作不该趁着客人离开时完成吗？
　　而且她还挑在查尔斯面前语重心长地劝说汤姆，这让汤姆觉得她尤其可恶，便出声打断了她：“我在集市旁边站了一小会儿，觉得那里很有趣。”
　　“什么有趣呀！集市里又脏又乱，人和动物挤成一团，到处是粪便和染料的臭味，大部分地摊都卖劣质品……又恶心又讨厌！”
　　“是吗？”汤姆懒洋洋地拖着长腔，“可是查尔斯也觉得印度的集市很有趣，他答应了要带我去玩。”
　　“……是吗？”苏珊停下了动作，问出一模一样的句子，但她看起来有些窘迫，“罗森菲尔德先生喜欢这里的集市？”

　　查尔斯原本正在给自己冲泡红茶，这时候正好端起茶杯轻轻摇晃；他看了看汤姆，再看看苏珊，沉吟片刻后微笑着说：“集市确实有令人不快的部分，但它对于爱看热闹的人来说是个好去处。”
　　汤姆发出轻微但清晰的笑声——查尔斯爱看热闹？这个借口连三岁小孩子都骗不过！
　　谁都知道查尔斯最喜爱安静的环境，几百种他喜欢印度集市的理由里，唯独不会有看热闹这一项。
　　查尔斯不太会说谎，这真是好极了！
　　汤姆这么想着，舒展双臂、伸直双腿坐在大扶手椅里面，惬意地观赏苏珊涨红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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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拉胡尔童鞋知道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就是“预言婆婆”都市传说……噗。
我记得之前有人猜测拉胡尔是不是个小巫师，事实证明他不是；但麻瓜也能知道巫师的传闻啊，何况是秘术多多的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