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节 音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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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音乐
“汤姆，把那些照片收起来吧，上课时间到了。”
“好。”
汤姆把刚冲洗出来的风景照装进纸袋里，放回抽屉，现在照片已经有厚厚一摞了，过几天查尔斯就会把它们送到邮局，寄回伦敦去。
“今天还是先练习基本的指法和弓法，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奏出这段练习曲。”查尔斯把琴弦调好，又用松香擦了一遍弓毛，然后把琴和弓递给汤姆，“一开始不能连贯演奏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正确的姿势和曲调。”
汤姆看着面前摊开的琴谱，深吸一口气，暗自祈祷自己不要拉出太难听的调子——刚开始学小提琴的那段时间，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那种像杀鸡锯木一样的吱嘎惨叫，但查尔斯就可以连眼睛都不眨地听上几小时，一直耐心地纠正他的动作。
汤姆坚信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查尔斯更好的老师了。
查尔斯和汤姆已经在美国待了半年了，即使生活不太安稳，他也一直坚持用空余时间教汤姆各种知识；在某个地方停留得比较久的时候，查尔斯还会到当地图书馆借书给汤姆看。
“本来我打算先让埃德加给你上一两年的课，然后送你上学，不过你不肯留在伦敦，只好由我凑合着教你了。”
查尔斯这么说，可汤姆一点都不觉得查尔斯是在“凑合着”教他——查尔斯的学识也很丰富，而且他讲课比那个古板的家庭教师有趣多了。
在不赶时间的旅途中经过以风景著称的地区时，查尔斯会停留下来，带着汤姆去欣赏那些高山、大河、深谷和幽湖，并且拍照——彩色胶卷刚刚问世不久，虽然还不能拍出真正景色千分之一的美丽，但多少也可以留下纪念。
查尔斯在看到壮丽风景的时候总是感叹自己不会画画，他问汤姆想不想学；汤姆知道查尔斯擅长的是音乐之后不假思索地说要学同样的乐器，于是查尔斯专门请人从意大利带来一把精工细作的小提琴，开始教他乐理和基本功。
汤姆喜欢看查尔斯拉琴时的样子：不用琴托，酒红色的小提琴直接架在肩上，身体微微倾斜，两手抬高成一种漂亮的弧度；垂眸敛目时睫毛投下一圈阴影，黑色的长发随着拉弓的动作在脊背上慢慢滑动，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点按，优美的旋律在空间里漫溢开来。
汤姆觉得天使也不会比查尔斯更好看，他拉琴的样子能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当查尔斯演奏他最喜欢的降E大调夜曲时，周围的风都像停住了脚步一样，陷入一种静谧安逸的氛围里；汤姆觉得这首曲子就像查尔斯的眼睛，有一种深蓝色的、大海般的忧郁。
“肖邦是个伟大的音乐家，这首曲子用钢琴演奏的时候更美。”查尔斯常常在曲子结束之后这么说，“等我们回到伦敦了，我就用钢琴弹给你听。”
汤姆想象着查尔斯坐在钢琴前，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翩跹跳跃，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
——也许学好了小提琴之后，还可以要查尔斯教我弹钢琴。
汤姆心里这么想，尽管目前他还只能断断续续、艰难生涩地拉奏练习曲。
然而回伦敦这件事似乎遥遥无期。
“虽然萧条时期正在慢慢过去，但费得的木材厂是保不住了。”查尔斯告诉汤姆，“罗斯福总统的政策已经开始生效，可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等待。”
和威廉姆斯上校商量了几次之后，查尔斯果断地做出了停止经营、变卖部分产业的决定，把上校在美国的投资集中到了新奥尔良地区，为此查尔斯和汤姆在那一带停留了很久，等到事态稳定时已经是1934年秋天了。
“汤姆，恐怕今年的圣诞也不能回伦敦过了，我需要去一趟印度。”查尔斯说，“几年没有回去，我担心那边的棉纺厂出问题——你知道，本来状况就不太好。”
汤姆现在已经懂得挺多关于商业的知识了，他知道产业的拥有者需要经常视察和督促管理者，以便维护自己的利益；如果查尔斯长期不回去印度，也许他手下的工厂经营者就会不务正业，甚至玩花样。
汤姆点点头：“我也跟你去。”
查尔斯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汤姆坚决的表情，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好吧。”
汤姆欢喜地蹦起来，亲了查尔斯的脸颊一下；查尔斯摇摇头，无奈地说：“汤姆，你太倔强了，我真担心你以后会因为这个吃亏。”
“不会，我有查尔斯！”汤姆抱着查尔斯的脖子，“印度人也过圣诞节吗？他们有圣诞树吗？圣诞老人和雪橇呢？啊，印度不下雪，他们一定没有雪橇。”
“北部山岳地区偶尔会下雪，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都很热。”
“我们要去哪些地方？”
“新德里，孟买，加尔各答，可能还会去一趟班加罗尔。”
“呃……”汤姆听着这些古怪的名词，开始觉得苦恼，“除了新德里，其他的我都没听过……我要是到了那里听不懂大家说话怎么办？”
美国人虽然也说英语，但各个州的口音不同，有时候汤姆听他们说话都觉得吃力，如果到了印度……他想象着黑皮肤、厚嘴唇的印度人噼里啪啦说出他听不懂的语言的场景，担心自己如果迷路了，连怎么回去也找不到人问。
查尔斯屈起食指和中指夹了一下汤姆的鼻子，笑着说：“很多印度人也会说英语，不过……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汤姆讨厌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故意卖关子的查尔斯他却讨厌不起来。
他喜欢看查尔斯微笑，深蓝色的眼睛眯起来，里面有明亮的光芒闪动，冷肃的五官变得柔和，看起来就像阳光下的奶油一样，洁白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去舔一舔。
汤姆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探头在查尔斯的鼻尖上咬了一口，心跳有些加快。
查尔斯愣了愣，忽然伸手去挠汤姆的胳肢窝，汤姆拼命躲闪，却怎么也逃不掉，咯咯笑得喘不过气；打闹了一会儿之后，汤姆大声求饶，查尔斯停下手来，抱起汤姆亲了一下：“你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汤米。”
漫溢的快乐撑得胸口发胀，汤姆抱紧查尔斯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也是，查尔斯——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查尔斯！”
查尔斯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十节 音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