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梦》雨中笠

31、沉光港（四）

　　许译等人再问不出什么线索了，这浪潮仍然凶猛地击打着这道门，已经隐隐有水渗透了进来，终于有人开始惊慌：
　　“水漫进来了！”
　　可他的话却并没有激起太大涟漪，只有几声嗤笑和淡淡的嘲讽：“果然这种下等人是上不了秤台的。”
　　艾依依灵敏地走向刚刚说话的贵妇人：“不好意思，尊贵的夫人，您刚刚所说的秤台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尊贵的夫人”或者“您”这种敬辞使那位贵妇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她居高临下地看了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身着常服，富有青春气息的清秀年轻姑娘，不禁有点嫉妒，但仍回答了她：
　　“你是哪里来的异端？竟然连灵魂天平都不知道。”艾依依没有说话，许译也凑过来听，贵妇人看着眼前的几个年轻的孩子，却有一种忧伤的感觉，岁月如歌，似乎没有歌唱她那并不那么美丽的岁月：
　　“年轻的小家伙，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来这里的。灵魂天平是神赐予的礼物，只要你的灵魂到达了神所规定的标准的分量，缴纳你的灵魂赎金，你就可以献出身体，得到不生不灭的灵魂，当然，那些下等人污浊的灵魂是不配达到那个分量的！当然，他们甚至没钱去缴纳赎金……”边说着，贵妇人浓妆艳抹的脸上出现一丝讥讽，嘴角勾起向上的弧度，这时候却有人来反驳，他们都是青年模样：
　　“就你有钱！不就是交了点智商税，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这番话没什么礼貌，很明显，双方的立场很尖锐。
　　而在他们争论的一瞬间，汹涌的骇浪冲破了铁门，淹没了所有人，而在昏暗之中，他看到了一只巨兽在远处游弋。许译抓住了一根柱子，勉强浮出水面，又把艾依依拽到上方。不远处，蒋涵也狼狈地从其中浮出。
　　“水快满了！”他听到有人在惊叫，而那只巨兽的周遭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想这里冲来，而港口不堪重负的门开了。
　　“往外游！”许译向他们喊了一声，便顺着水流和艾依依一起出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蒋涵，他也尽力地游过去，没什么问题。
　　“那个东西是什么？”艾依依问道，许译摇摇头：
　　“水应该是它搅起来的。”
　　“那我们还要过去吗？”艾依依问。
　　“我们还有选择吗？”许译聚精会神地望着逐渐靠近的巨兽，当他们游出门口时，水灌满了港口，整个等待处淹没在了浩渺的海水中，而那些人都消失不见，仿佛一切只是一场谵妄症患者的噩梦。
　　可他们仍身处海中，岸却消失不见，方才拉着手的艾依依也消失了，苍茫的世界便只剩了他自己，他奋力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却没有回应。而巨兽缓缓向他游来，而那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传来，自那水声中，以一种陌生的语言说着什么。许译听不懂，可那自声中的哀恸与茫然却裹挟他满身。
　　而当它已冲到许译面前时，他抓住了巨兽坚硬的鳞片，奋力地爬上——轻轻地问：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那巨兽是一条蓝色的大鱼，银蓝而镀金的鳞片像宝石，而那“信使的骨灰也隐隐有了响动。
　　“这是你的东西吗？”
　　“Memories.”它似乎很艰难得吐出这个单词，而平静的海下骤然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写着：“memories”，和一个看不清楚的“past”。
　　过去的记忆？
　　巨兽停止了行动，它并不接受那个骨灰，只是缓慢地游动着。
　　“我要过去吗？”
　　没有人回答，巨兽只是一声长啸，便湮没在了无尽的海中，而在他艰难地走到那扇门前，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Don’t be frightened . Everything has cracks, that's where light shines in.”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而当他推开门，遥望着身后的万丈波涛，底下是沉没的港口，隐隐地，还能看到淹死的灯塔，暗无天日。
　　沉光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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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短，明天开始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