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梦》雨中笠

30、沉光港（三）

　　而在眼花缭乱的新闻头条里，他发现了熟悉的影子，但又不那么熟悉。
　　那只有一个背影，一张照片，还未完全成熟的面孔让许译有些怀疑——他一直就有点脸盲。
　　因为他看见那清澈的眼眸，他几乎想否认这个猜想，在这些副本里，或者说这个系统中，见到的人很少再带着纯澈了——纯洁的大多都成为了别人生存的垫脚石，无声无息地死在各种副本中。即使是深尘，他或许真心对待过他，但许译不可能将他划线到善类一线中。
　　换言之，他也不相信自己能在这里长久地保持本心，不可能再会永远善良永远热泪盈眶。
　　但灯光却突然熄灭，电流发出一点电光后又熄灭了，许译赶紧拔了电脑电源，灯光再次亮起，他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电路过载。
　　“检测到宿主偏离主线，重新修改线路中，即将传送……”
　　“三……”
　　“二……”
　　“一……”
　　许译便顺手将电脑上那个u盘拔下来，放进系统背包——系统背包是个好东西，不会掉出来，容量也大。
　　“道具：一个U盘
　　品质：稀有
　　用处：未知
　　描述：一个社畜的U盘，里面会存什么好东西呢～”
　　许译对这个描述无语住了，但目前也不知道怎么用，他很快又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点，听到艾依依的声音，便循着声音发现了两人，他小声地喊：“依依！”
　　艾依依猛地回过头来，面露喜色：“许译！我们找了你好久！”
　　许译绕过一些碎玻璃和钢条，到他们身边，艾依依问：“你被传到哪里去了？”
　　“一个废弃的工厂吧，谁知道系统抽什么风了，说我偏离主线，强行给拽回来了。”
　　许译没有说u盘的事，只是大概叙述一下时代背景，艾依依他信得过，但蒋涵再天真也只是陌生人，况且他也不一定真的就那么真。
　　叶宇的死是个教训。
　　强的人不一定能活着，苟的人可以。
　　“这里又是哪里？”
　　“码头。”蒋涵这次反应很快，“就是那种老式码头，旁边有个等待的棚的那种，我们在这个棚里。”他一边还怕许译不相信，“喏，那边还有告示呢。这感觉像五六年前的东西。”
　　“我初中的时候还坐过这种东西，这不会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吧……”蒋涵在那里絮絮叨叨，顶蓬的一些东西已经老化脱落了，往天上看还能看到稀疏的星星，似乎真的是自己所处的那个真实世界。
　　“不是说这里没有光吗？那星光是怎么回事。”蒋涵突然眼睛一亮，“会不会和你说的那个什么教……红衣教有关系……”
　　“我觉得是。”许译说：“正是因为这些，神学的地位几乎超过了科学。”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艾依依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等等，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艾依依通过一个紧闭的窗户看着昏黑的远方，不那么高的灯塔隐隐闪烁，却突然失去了光彩，海天一色，却似乎有什么活了起来，发出嘶吼。
　　而这时，警报器突响，那巨大的怪物似乎在靠近，红蓝色的警示灯晕染着寂静的等待处，“轰”厚重的铁门关闭，随后便是沉重的水声击打这座荒城之声。
　　“检测到潮汐变化，已开启紧急防护。”
　　“备用氧气可使用时长：67分钟。”
　　“已开启主线任务1:前往灯塔。”
　　“涨潮了么……”许译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窗户是特殊材质做的，打不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水应该也进不来。他看向紧闭的大门，应急灯亮起，使他们更清楚地看清了这里的全貌，那散落的钢筋废物，昭示着其中的落寞。
　　“现在怎么办？”蒋涵有些慌张，艾依依却察觉一丝不对，“不对，如果我们自未来而来，那‘现在’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会不会因为我们是亡灵，所以看不见他们？”许译却若有所思，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传来了建筑坍塌的声音，他轻声问，“亡灵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更大的坍塌声传来，他捡起身旁落下的花，他注意到，在他们进来时，它早已经干枯地失去了颜色，但现在，却又隐隐露出一丝殷红。
　　是他的错觉吗？
　　不会。
　　因为它的色彩在逐渐回生。
　　“他们要回来了。”许译下了断言，艾依依不禁后退一步，“他们？”
　　“这里根本出不去，又没有人，氧气供养也快耗尽，而且看起来这潮水也不是就这么一次，那这个城市早该塌个千八百次了。”
　　“你什么意思？”蒋涵听完更惊恐了，“难道是循环？”
　　“是不是，马上就见分晓了。”他刚拿起那支花，它已经有些娇艳欲滴了。
　　下一刻，就有个男人一把拿走那支花：“你干什么拿我的花？”而周围的人也多起来了，他们在一瞬间出现。
　　“它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了而已。”许译打量着面前这个瘦小的棕发青年，他明明很年轻，却有深重的黑眼圈，脸也很浮肿，似乎被水泡过。
　　小青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一脸沮丧，“算了，反正也送不到她手里了。”
　　“因为潮水吗？”
　　“是啊，这种天气船根本开不出来去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氧气的耗尽，而是在意着船的出发，在意着远方的那个人。
　　“氧气只够67分钟了。”许译提醒他，可他却还是喃喃自语：“怎么办呢，我好不容易才请的假。”说完便匆匆地走开了。
　　许译又抓了几个人询问，他们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在一个不耐烦的贵族妇女的口中得到一句：
　　“才早呢，会有人来的。每次都是这样。”随后也嘟囔着走开了，许译这才发现，这里所有的人，脸都很浮肿，而当问起氧气耗尽没人来怎么办时，却得到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答案。
　　“怕什么，我们已经被神赐予了永生，这点东西杀不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