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35、养宠物

　　“驿哥！你不是要下午放学才来接我们吗？怎么中午就来了？”楚淮砚问。
　　沈驿微笑，把袋子里的蛋糕递给他：“出去办点事情，待会六点来接你们吃饭。”
　　李向阳问：“什么事情啊？”
　　沈驿答：“哦…修明他找我有点事情要说，我去趟医院。”
　　李向阳说：“这样啊。”

　　沈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你好像长高了点。”
　　楚淮砚听了也要他摸：“那我呢？我呢？我长高了没？”
　　沈驿拍拍他的头，假装比划了一下：“嗯，好像是长了点。”

　　“啊啊啊！真的！”他有点兴奋。

　　李向阳却毫不留情的拆穿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哄你的。”
　　“李向阳！你！你你你！长得高了不起啊！”
　　“确实了不起，你还垫脚接沈驿哥的东西，不像我，抬手就能拿到。”
　　楚淮砚大喊一声：“气死了！”

　　沈驿看着他俩，很惬意。

　　“我先走了，你们快回去睡会午觉。高三了，耗精力的。补充好睡眠，奋战高考。”
　　李向阳用手肘戳了一下楚淮砚：“快点儿，你先回去。”

　　“为什么啊？”
　　“我跟沈驿哥说会话。”
　　“啊？为什么啊？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你们孤立我！”

　　李向阳烦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有正事，我们不是要写作文吗？我想问问方法。你语文那么好，你又不需要听。赶紧的，把零食带上去给晏秋吃。”

　　楚淮砚一听乐道：“嘿嘿，那肯定的！我先上去了，你也赶紧来啊。”

　　“嗯嗯嗯！快走吧你。”

　　等打发走楚淮砚后，李向阳脸上才挂上笑容。
　　站在校门口的围墙，他也做不了什么，但就是想看看沈驿。
　　李向阳扫了眼四周，没有人，只有偶尔路过打球的学生。
　　他轻轻喊沈驿的名字，问他：“沈驿。”
　　沈驿嗯了声。
　　李向阳蹲下，招手也让他蹲下。
　　他透过墙面的缝隙口，让沈驿靠近点。

　　沈驿问他：“怎么了，这么神秘？”
　　李向阳用气音说：“想你了。”

　　说完，他见沈驿低着头，笑盈盈的。

　　人前沈驿哥，人后沈驿。

　　李向阳站起来，清清嗓子：“好了！沈教授。你可以走了。”
　　沈驿拿他没办法，说道：“上课专心听讲，别打瞌睡，特别是语文课。”

　　李向阳说：“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沈驿在车上反复回想李向阳说的话，原本有些忐忑的，无论什么结果，他都必须强迫自己去接受。

　　卢覃把报告单递给沈驿的时候，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不过显得到是比较轻松。
　　沈驿展开单子，在检查结论处看见两个字。

　　良性。

　　那一刻，说不紧张是假的。

　　卢覃表情好看多了，他微笑起来：“结果你也看了，接下来呢，就是听医生的安排，尽早住院手术。”他正在开住院单。“喏，单子给你。今天就可以住进来了，术后还是需要有人照顾你。你看通知一下家属来陪床吧。”

　　沈驿收下单子，点头致谢：“谢谢卢主任。”

　　这算不算上天怜悯他沈驿？

　　办理好了住院手续，他给楚修明打了个电话，告知检查结果。楚修明那边饭吃到一半，就驾车赶了过来，车上还载着林万姝。

　　他一见沈驿就热泪盈眶喊着：“小驿驿！”

　　林万姝当然看不懂了，站在一旁看着他俩。

　　“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收拾衣服，你就别回去了。晚上我陪你，正好我明天上班就不回去了，我睡宿舍。”

　　沈驿拉开楚修明的手说：“你该忙就忙你的，我自己回去收拾。我请了个护工，没事的。而且我明天才住医院里，今天还答应了要去学校接晏秋他们吃饭的。你别跟着我瞎忙了，万姝也在，今天好不容易休假，多陪陪她。”

　　林万姝听见沈驿这话，上前问他：“怎么了？沈帅哥，你生病了吗？还要住院？严重吗？”

　　楚修明接道：“他要做手术，骨肿瘤，好在是良性的。”

　　林万姝不淡定了，慌忙看着沈驿，着急道：“骨肿瘤？沈驿，你…”她看起来有些难受。“你别怕，既然是良性的，手术摘除不复发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学校那边你请好假了吗？我这段时间不忙，我去医院陪你。你放心，我这学期的课基本都在早上。我下午就可以去医院陪你。”

　　她自顾自的说着：“没事的没事的，佛祖保佑。”
　　沈驿被她这一句逗得一笑：“林万姝。”
　　林万姝恍然抬头：“啊…？”

　　沈驿说：“你这一点跟修明还是挺般配的。”说完看着楚修明的脸上有些微红。“一个缺心眼，一个缺根筋，般配。还有啊，我请护工了。不用你们麻烦照顾我，一个小时370呢。我这是高级护理。”

　　林万姝嘟嘴：“那也不成，一个外人能有我们照顾得好吗？你别管，别说我，修明他在医院肯定也会来看着你的。你不知道他刚才一接到你的电话魂都飞了吗？人在我这，心在你那儿，你俩才像一对儿，白瞎了我的海鲜大餐。”

　　楚修明歪头抠抠脖子说：“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太高兴了吗？我的心肯定在你那啊…”说完还悄悄看了眼她。

　　沈驿皱眉：“啧。”

　　林万姝想了想，又一惊一乍的问道：“怎么办？羊咩咩知道吗？”

　　沈驿连忙说：“保密。这件事情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家里小孩儿那么多。而且现在他们高三，我这里就是件小事儿。别耽误他们学习。”

　　林万姝露出悲伤的表情来，嘀咕着：“真是…唉…人不是他的，连他生病了都不知道。可怜他一直苦苦坚持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帖子看见没有…”说着她叹了口气。“自古深情留不住呀…这下…真没了…”

　　楚修明听了个迷迷糊糊，问道：“万姝你一个人在哪儿嘀咕什么呢？”

　　林万姝勉强笑笑：“唉…也没什么。就是我一个朋友他暗恋一个人，还没来得及表白呢那个人就已经有对象了，替他感到可惜。”

　　沈驿说：“你这思维…转变得比天气都快。”他看了眼时间：“我回趟学校拿点资料，然后再去接晏秋他们。你们怎么打算？晚饭一起吃吗？”

　　林万姝说：“我就不去了，我回实验室。”
　　楚修明说：“小驿驿，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驿立即说：“你送万姝她回去吧，不是午餐都没怎么吃吗？”
　　林万姝却说：“算了算了，没什么心情，我打车回去了。”

　　沈驿拦住她：“哎，我也回学校。既然这样，咱们三个都回学校吧。修明，你开车送她。我跟你们车后，到了再说。”

　　楚修明点头：“也行，万姝，走吧，我送你。”
　　林万姝说：“好吧。”

　　郴大校门口，来往车辆并不多，自行车和小电瓶到是多得很。
　　楚修明送回林万姝，就跑去沈驿的办公室。刚爬到五楼，就听见有学生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说话。

　　那几个学生见楚修明来了，立刻让开。他准备推门，结果刚推开一半就卡住了。
　　他看了眼地上，全是书籍，挡住了门。

　　“小驿驿！你这书怎么卡门缝里了？”

　　沈驿从里面探出头来说：“哦！还没来得及收拾，你跨进来吧。”

　　门外的学生一听楚修明叫沈驿的称呼如此亲昵，都顿时傻了眼。

　　黑色衣服学生赶紧说：“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另一女孩说：“不知道啊！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学校还有长得这么帅的老师？那个系的？”
　　接着一个人跟风说：“没见过呀！看他俩很熟欸。”

　　楚修明刚下脚，就滑了一下。沈驿立即上前扶住他：“小心点。”
　　楚修明感动的一塌糊涂说：“哼哼，还是小驿驿最心疼人家了。”
　　沈驿嫌弃的放开他，冷冷道：“别踩着我的书了。”
　　楚修明刚才还一脸感动，这会儿就心痛道：“搞半天你心疼的是书，不是我啊。”

　　门外的学生听得模凌两可，管他是心疼谁，他们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觉得烫耳朵。

　　“不会吧！这该不会是…！”
　　“是是是！可能就是那样的！”
　　“咱们沈老师从来没见过他谈过女朋友，所以这么多年来，有没有可能…他…其实…”
　　“喜欢男的！”
　　“对对对！那么说他突然戴了戒指，现在又来个帅哥搂他抱他，他俩会不会…？”
　　“天啊！不行，我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赶快发帖子！赶快发！终于轮到我们水经验了，独家爆料！”
　　“嘿嘿嘿嘿！又能涨粉丝了！”

　　办公室里，沈驿蹲在地上收拾着书，楚修明帮他拿起来放在书架上。

　　“我估计你这里再过半年，连书都塞不进了吧？”

　　沈驿慢慢道：“办公室小了点，我打算把这个小沙发挪出去，这样空下来可以再放个书柜。”
　　楚修明左看右看：“你这也放不下多少，要不我给你买间办公室，你专门放书？”

　　沈驿答：“你那点工资，还是留着给自己养老吧。”
　　楚修明蹲下：“说起来，晏秋怎么样？在家里住的还习惯吗？”

　　“还行，他给我说想考法医，考首都的大学。”

　　“不错啊！那小子我看没什么问题，倒是我家淮砚，从没给我和我妈说他要做什么。你说我学医了，我爸也是医生，他要是再学个医…”

　　“他要是学医，你也拦不住，孩子大了就让他自己做主吧。”

　　楚修明沉思了会说：“其实…我打心底不想让他学医…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行，说好听点救死扶伤，说不好听的，遇见那些不理智的家属，容易受伤。前不久我们院那个外科大夫，被医闹，患者家属拿了十几厘米长的刀，把他肠子都捅破了。虽说这种情况那家医院都不可能完全避免，但是我还是不想他承受这些，他脾气软，被人欺负都不敢给家里人说。我脸皮厚，心理素质有绝对优势，他不一样。”

　　沈驿点点头：“淮砚是个乖孩子，你还是找时间跟他谈谈。试探性的问问他将来想做什么，也好给个建议。”

　　“你说的是，那什么…你也让校草帮忙试探试探呗，他们玩得好，说不定也在一起探讨这些。”
　　“嗯，好。”
　　“谢了，小驿驿。待会你别开车了，坐我的车去接他们，我开车。明早我上班顺道捎上你，不是明早住院嘛。晚上收拾好东西，我过来给你搬。”

　　“好，听你的。”

　　待到下午六点，楚修明已经载上沈驿走出了樱花树道。

　　第二附中，黄昏后。

　　李向阳和付景丞俩人走在一起，找了个树荫蹲了下来。仿佛在讲什么悄悄话，高一新来的学妹们一眼就看见了，假装路过看他俩。又绕一圈，再看一次。

　　这就是他们一进附中，就听见学姐们议论的三大校草中的两草。

　　见付景丞低头，李向阳在他耳边说着啥。付景丞那张混血脸英气十足，微微皱眉，气场全开，看起来暴躁得很。

　　李向阳倒是更温和点，时而笑，时而冷脸。

　　“你老子要你回去？”李向阳问。
　　“嗯。”付景丞答。
　　“卧槽，你老子真的是影帝邱岘？”
　　“嗯。”

　　“帮我要个签名行不行，我妈特别喜欢他演的电视剧。”

　　付景丞抬头，无语的说：“滚！”

　　李向阳赶紧摆手说：“哎呀哎呀，我就开个玩笑，你激动个屁啊。你走了晏秋怎么办？不是…啥时候走啊？”

　　付景丞叹气：“明天就不来了。”

　　“靠！付景丞，你可真狠。瞒着我们退学手续都办了？怎么？你真的要去当大明星了？”
　　“你以为我他吗的就很想去吗？”

　　“……”
　　“……”

　　李向阳扣着鞋带：“什么条件？”

　　付景丞扭头，扫了一眼里面的教学楼。

　　“什么？”

　　李向阳啧了一声。

　　“废话，当然是问你用了什么条件交换的。不然以你这个暴脾气，怎么会答应你老子回去？”他顿了顿。“关于晏秋的？”

　　付景丞点头：“嗯。”

　　“我听晏秋说了，他打算考首都的学校。他本来要保送的，都没要，肯定猜到了吧。”
　　“他要考首都的学校？他要去首都？”
　　“怎么？你不知道？”
　　“……”

　　李向阳心想，完了，他这该死的大嘴巴。

　　“你走了都不给他说一声，明天他见不到你，估计得找你了。”

　　付景丞眉间皱起：“他不会找的。”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真的找你呢？你起码要给他说啊，好端端的人没了，他怎么想？何况我看他还是有点喜欢你的。”

　　“喜欢？我？”他苦涩道。
　　“不是，你俩到底咋了？”
　　“没怎么。”
　　“……”

　　李向阳挠挠后脑勺说：“算了，我懒得管你俩的事情。到时候有的你后悔，可别到时候哭着去找他。”

　　付景丞站起来，觉得有些眼花：“我要出国了。”

　　李向阳跟着站起来，他觉得脑子一阵眩晕，他忘了自己还有低血糖，这一下的把他整的有些想吐：“靠…景丞你借我靠靠，我有点晕。”

　　付景丞站着没动，李向阳搭着他的肩膀。
　　身后那群学妹绕了几个圈又回来，正巧看见他俩抱在一起，十分激动。
　　看清楚了样貌，纷纷开始犯花痴。

　　“看在你输血的份儿上让你搭两分钟，仅此一次。”付景丞冷淡得很。

　　“嘁，你这么爆的脾气，这么拉胯的性格，换做我是晏秋，我也不要你。你说你除了脸长得好看点儿，学习好点，有点钱，你爹是影帝，你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李向阳，你找抽是吧？我那样配不上他晏秋了，每次都是热脸帖冷屁股。我是有错，我在他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欺负过他。但是我那个时候…我…”我并不知道他根本听不见。

　　“是，你给人家椅子一脚踢坏了。还问他是不是聋了，听不见自己说话吗？说起来，你还真不是人。”

　　付景丞一听没理了，只好闭嘴。
　　李向阳扶着额头，转身看见楚淮砚带着晏秋从教学楼出来了。

　　“晏秋他们出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出国的事儿，还是要给他说的。你也忍心看他难过，做个人行不行？”说着，他向晏秋招招手。“晏秋！这边儿！”

　　晏秋对他微笑，楚淮砚蹦得最欢。

　　“阳阳！景丞！”

　　李向阳转头对着付景丞说：“得了，人来了。我把小砚先带走，你俩单独说会话。过不了多久，等沈驿哥来就接他回家了。抓紧时间，明白吗？”

　　付景丞怅然若失的转过身，望着晏秋一步一步走来。最终还是没打算再见他，在李向阳身后轻轻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李向阳侧身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怎么感觉他今天很难过。

　　楚淮砚跑来，气喘吁吁的问：“景丞怎么走了？”
　　李向阳看着晏秋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说了一声：“不知道。”

　　估计明天晏秋看不见付景丞会难过吧。

　　晏秋一直没什么情绪起伏，直到沈驿来接他们都是。他坐在车上，望着车窗靠着。李向阳有些担心他，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

　　他们在车上吵闹喧嚣，楚淮砚和他哥又开始为了沈驿争宠。李向阳偶尔答两句，他话也并不多。
　　李向阳见晏秋双眸似雪，冷霜冻人，毫无生机。想来他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付景丞的事情，李向阳踌躇不安，想着要不要跟他说会话。或者把付景丞走前那两句话说给他听。

　　“晏秋，你还好吧？”
　　“我有话给你说。”
　　“嗯…景丞他走前给我说，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都只有你一个人。说要我们照顾好你，他会回来的。”

　　李向阳三句话说完，车里都安静了下来。只听见车外喇叭声响起，连楚修明都愣了会神。唯独不见晏秋有任何反应。

　　李向阳靠近晏秋，仔细一瞧，原来他把唯一能听见声音的那只电子耳蜗摘了下来。此时的他，就算是道路上的车都在按喇叭，他也听不见。

　　他远离了喧嚣浮躁，远离了红尘嚣嚣。
　　李向阳忽得发觉，晏秋竟也这般难过。
　　吃完饭后沈驿见晏秋兴致不高，也没顾得上和李向阳说话。听李向阳在车内的那三句话，他大概猜到了些。

　　晚间楚修明送李向阳回家，他和林万姝恰巧是一个小区，楚修明就在小区里耽误了会儿时间。

　　沈驿在客厅等了会，终于等到晏秋洗完澡后出来给他到了杯水，接着像苏苒照顾小时候的他那般给晏秋擦头。

　　沈驿的声音响起，他慢慢道：“晏秋，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晏秋没说话。

　　沈驿继续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晏秋白净的脸在阴影下缓缓抬起，他用清冷的声音慢慢说道：“哥，对不起。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我的电子耳蜗坏了。我只能看见你们嘴在动，却听不见你们说话。”

　　沈驿微微一怔，摸着他湿软的头发心头一紧。他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递给他，又去拿吹风机。

　　你待在这别动，我去拿吹风机。

　　两分钟后，沈驿再次坐下来。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动作十分轻盈。随后他似乎很满意晏秋的头发被吹干，摸起来软绵绵的。

　　沈驿打了个电话，晏秋听不见，但他在观察沈驿的口型。
　　他给他们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给要他请假，要带他去医院配电子耳蜗。
　　晏秋只看懂学校，谢谢，医院，这样简单的词汇。
　　沈驿挂点电话，在屏幕上敲敲。

　　晏秋，学校我已经请好假了。明天你跟我去医院，咱们去配电子耳蜗。
　　电子耳蜗什么时候坏的？我竟然都没发觉，是我疏忽了。

　　晏秋的性格习惯了不麻烦别人，连耳蜗坏了一周都没表现出来。他装得好辛苦，课上听不见老师的讲话，课下也听不见付景丞他们说话。他就这样自己傻傻的过了一周，若不是今天车上沈驿发现异常，也不知道晏秋要瞒他多久。

　　晏秋什么都没说，只一一昧的向他道歉。
　　沈驿叹气，觉得要让晏秋学会主动跟他说心里话还是得慢慢来，不能急。

　　就这样，第二日清早，楚修明就接着他俩去了医院。光是给他配电子耳蜗就花了一早上的时间，等到中午楚修明来找他俩去食堂吃饭时，沈驿才发觉自己手机里全是李向阳的未接来电。

　　他放下筷子，对着楚修明和晏秋说：“你们先吃，我去回个电话。”

　　楚修明点点头，把自己碗里干净的梅菜扣肉夹给晏秋说：“乖乖晏秋，多吃点儿肉，你哥他担心你得紧。”

　　晏秋点点头。

　　楚修明又说：“听说你打算考首都医科大的法医学？”
　　晏秋咽下米饭，想了想开口说：“嗯。”
　　楚修明听见他开口说话呛了两口说：“乖乖！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

　　“抱歉，修明哥，不是故意瞒你们的。”

　　“哎哎哎，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这是一件喜事啊，高兴还来不及。我知道你有你的有苦衷，你是小驿驿的弟弟，就是他亲弟弟，一家人，以后也是我亲弟弟了。我是学医的，虽然和法医不一样，我们研究活人，他们研究死人。最终都还是一个同源，研究人。你这专业好啊，很有发展前景的。就业率高，属于国家稀缺人才。”

　　晏秋笑笑：“修明哥谢谢你。”

　　“以后就别跟我客气了，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可以来找我。咱们也可以做个学术交流，正好我也挺感兴趣的。”楚修明一说到专业上就十分得劲儿。
　　“好，我一定努力考上。”晏秋脸色好看多了，楚修明性格活泼，感染力十足。

　　食堂外，沈驿正给李向阳打电话。刚接通就听见李向阳声音低沉，十分不悦的问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做什么去了？有事瞒着我？”

　　沈驿乍一听以为他知道了自己要做手术的事情，有些不安。

　　“刚在食堂打饭，没听见手机响了。”
　　“晏秋呢？”
　　“在吃饭。”
　　“为什么请假？”
　　“他耳蜗坏了，我带他来重新配。”

　　李向阳微微叹气：“哦…我还以为你们瞒着我做什么呢，都不给我说。”
　　沈驿挑眉掏出一包烟，闻了闻味道：“小事情，他明天就回学校了，别担心。”

　　“明天周六，你是不是没看日期？还是忙忘了？”
　　“哦…那估计是没记。”

　　李向阳停顿了一会，沈驿捏紧手机小心问他：“生气了？”
　　“没有。”那头声音闷闷的。
　　沈驿笑着说：“就是生气了。”

　　李向阳确实有点儿生气，他什么都不知道，等了一早上晏秋也没来，问楚淮砚一问三不知，付景丞也走了。他以为是晏秋因为付景丞不想去学校呢，给他发消息也没回，最后找沈驿，连沈驿的都没理他，大伙仿佛就跟约好了一样。

　　“嗯，有一点。”
　　沈驿问：“就一点吗？”
　　“嗯！”李向阳说。
　　“想让我哄哄你？”
　　“想。”

　　沈驿笑。

　　“我家小朋友闹脾气了，别生气。”

　　李向阳没说话。

　　沈驿继续说：“小沈给你赔礼认错了。”
　　李向阳说：“行啊，原谅你了。”
　　沈驿说：“我有一件事给你说。”

　　“你说吧。”
　　“嗯…就是我得出差半个月。这段时间比较忙，我就不能跟你视频了，但是可以给你打电话。”
　　李向阳有些惊讶，问他：“什么时候走？去哪儿？”

　　沈驿说：“去西安，今天就走。”

　　“今天？你今天出差，今天告诉我？”李向阳已经有些激动。
　　“我也是临时得到这个通知的，阳阳。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听话。”
　　“那…那晏秋呢？”
　　“他去淮砚家，正好跟他一起上学。别担心，你修明哥会看着他。”

　　李向阳的情绪缓和了点：“早些回来，半个月也太久了吧。”
　　沈驿安抚他：“也就两周时间，时间一晃很快的。”

　　“好…吧。”他有些难受。“淮砚叫我排队了，我先走了，先不给你说啦。”
　　沈驿说：“嗯，好。”

　　挂断手机，沈驿长长松了口气。
　　回到食堂时，沈驿沉思了会。楚修明脱口而出问他：“怎么样？你的护工来了吗？”

　　刚说完，他就猛的闭上嘴。暗想，糟了，说漏嘴了。

　　晏秋反应过来望着沈驿问他：“哥？修明哥说什么护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沈驿见他一脸担心紧张的看着自己，不觉想把楚修明这个大嘴巴扔出去。

　　他缓了缓，说：“做个小手术，没什么大碍，不打紧。”
　　晏秋皱眉：“小手术？什么手术？”

　　楚修明埋头吃饭，不敢看沈驿。

　　“骨肿瘤。”沈驿说。

　　晏秋猛地将筷子放下：“哥！是不是修明哥不说，你还不打算给我讲。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连生病都瞒着吗？”

　　沈驿却不生气：“急耳蜗坏了一周，也没给我说。你看，你害怕我担心，我也害怕你担心。”

　　晏秋自知理亏，默默看着着他。

　　楚修明这时出来打圆场了，对着晏秋说：“晏秋啊，你哥他有苦衷的。这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阳阳那边你就好好保密，他要是知道了，要闹了。”

　　晏秋点头：“好。”

　　随后三人走出食堂，楚修明要回科室，沈驿想着剩下半天做什么，便问晏秋，想回学校还是回家，他开车送他回去。

　　“或者，你想不想出去散散心？我载你去逛逛吧？”

　　晏秋摇头：“谢谢哥，我想…想陪你。”

　　沈驿抿嘴笑了笑：“好啊。”他站在阳光下，浑身散发出温馨的感觉。“那我们去花鸟市场逛逛？喜欢小动物吗？咱们养一只狗或者猫吧？陪陪你，给你做个伴儿。”

　　晏秋站在他的身旁，俩人其实气质上有些相像，确实很像两兄弟。

　　离医院半个小时的车程就是水仙花鸟市场，市场里挤满了店铺，这里不仅有猫狗，连异类宠物都有，螳螂、蜘蛛，蛇，蜥蜴等等。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沈驿带着他走了一圈，问他：“害怕蛇吗？”
　　晏秋显然害怕，答：“嗯，还行。”
　　沈驿笑：“还行？那给你买一条玩玩？”
　　晏秋脸色立刻铁青：“我…还是算了吧，我怕养死了。”
　　沈驿哼笑道：“逗你玩呢，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晏秋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沈驿从不来不逗人，以他性格，虽说是温柔的，但平常性子冷淡，也不爱与人说笑。

　　可晏秋不同，是他弟弟。他得不到的亲情，他一定尽量弥补给他。
　　晏秋四周瞧瞧，眼神看向一只通体呈淡黄色，脸颊橙色，红枣色眼睛，冠顶为黄的鹦鹉。

　　沈驿垂眸问他：“喜欢？”
　　晏秋点头：“嗯。”

　　沈驿转身上前问那鸟店的老板：“老板，请问这是什么品种？”

　　鸟店老板将烟蒂扔掉，操着一口本地方言夹着普通话说：“这是玄凤鹦鹉，他们平时都是很安静的，适合在家里养啦。先生您需要来一只吗？”

　　沈驿点头，回头叫晏秋。
　　“晏秋，快来选一只喜欢的。”

　　晏秋走上前，在鸟笼前看着，他很喜欢，蛮开心的，脸上露出笑意。

　　沈驿想了想说：“晏秋，选两只吧。”
　　晏秋抬起头，不解的问：“两只吗？”

　　沈驿点头：“你陪它，他陪你。你如果去首都上大学了，它就没人陪了，再挑一只吧。”
　　晏秋说：“我明白，那就这两只吧。”他见有一处角落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玄凤鹦鹉，很是可爱。

　　“老板，就这两只。帮我们拿一个大一点儿的笼子，粮食也多拿几包吧。”

　　老板喜滋滋的应着：“好嘞！您放心，我家的鹦鹉，都是我亲自养的，这两只还小，正好你们养熟。到时候回家给它们取个名字，等后面你们唤它们名字，就认得你们了，到哪儿都跟着飞。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鸟屎不能控制。所以最好不要放在卧室里养，家里有庭院的话会更好哦。”

　　沈驿笑笑：“谢谢老板。”

　　提上笼子，晏秋似乎显得很开心。
　　沈驿看见前方宠物猫狗的店，问他：“要不要再挑挑？”
　　晏秋摇头：“哥，我觉得这个就可以了。”

　　沈驿想了想，要不要给李向阳那小子买点什么。左思右想，见一家啮齿宠物店。他走进去发现了这家店居然有毛丝鼠，一只米黄色，一只纯白，十分可爱。

　　沈驿把这两只小龙猫都买了，晏秋问：“哥，这么突然买这么多宠物。”
　　沈驿笑：“家里冷清，有小动物陪着，多一些烟火气。”

　　他欣喜的把笼子都放进车后座，满载而归。

　　已是黄昏后，树梢上的鸟雀已经飞得疲倦不堪，纷纷落在上面。那枝头像是挂了一串串果子，沉甸甸的。

　　沈驿把他送回家，嘱咐他在家好生休息。
　　晏秋原本想一直陪着他，沈驿不让，他好呆在家里。
　　那晚上他陪四只小动物玩了会，说起来其实算它们陪自己才对。
　　楚淮砚一放学回来，提着书包就往沈驿家里跑。

　　他按下门铃，晏秋开了门。只听他担心的询问他：“晏秋，你怎么样？我听阳阳说了，你耳蜗坏了沈驿哥带你去配新的，现在呢，能听见了吗”

　　晏秋点点头。

　　楚淮砚长舒一口气：“哈…能听见就好。我就说这一周你都不怎么听我们说话，搞半天是你耳蜗坏了。那景丞他说的你都没听见吗？”

　　他继续点头。

　　楚淮砚立即拉着他准备回自己家：“驿哥说了，要去出差半个月。所以这半个月，你都去我家吃饭。你晚饭还没吃吧，赶快的，咱们回家吃饭！我妈做了大餐，还有你最喜欢的蘑菇汤。”

　　晏秋停顿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鹦鹉和毛丝鼠。
　　楚淮砚才看见他身后有这些小玩意，看得吃惊，又是兴奋。

　　“哇哇哇！这是什么？哪里来的鹦鹉和这么大只老鼠？这和烧烤店的杜老板家的一样好看！”

　　晏秋微笑。
　　哥买的。

　　楚淮砚说：“驿哥买的？他居然买宠物了？八百年难得一见啊！”他走到跟前，那笼子里的鹦鹉扑腾一下似乎受到了惊吓，在笼子里乱飞。“这鹦鹉好漂亮啊！脸上红红的，是在害羞吗？”

　　晏秋比划。

　　它叫玄凤鹦鹉，另外两只是毛丝鼠，吃素的。
　　楚淮砚眼光放亮：“哇！好可爱！取名字了吗？”
　　晏秋摇头。
　　还没，要不你来取一个？
　　他激动的把书包扔到地上问：“可以吗？我取？”

　　晏秋肯定的点头。

　　楚淮砚从包里掏出一本新华字典，又将他的那些植物杂志拿出来翻。
　　最后指着书上一页说：“小点儿的那个，就取“阿鸢”吧。”

　　晏秋一听，竟然觉得十分不错。

　　楚淮砚站起来：“还有一只，晏秋你取吧。”

　　晏秋左思右想，仔细观察另外一只的特点。可好像他们除了体型差，没什么太大的差别。除了大一点的那只，冠顶的毛少一些。

　　想了想，最后在新华字典上翻到一个“歌”字。
　　小歌。

　　楚淮砚笑起来：“晏秋你是不是为了跟我取的字搭才取这个字的？鸢歌，好相配啊！
　　晏秋点点头。

　　“不过，这两只是公的还是母的？”他问。

　　晏秋比划。
　　店老板说都是公的。
　　楚淮砚说：“啊！公的，那咱们这名字取的也太女孩儿气了。”

　　晏秋摇头。

　　没关系，好听就行。

　　两人在鹦鹉面前闹腾半天，终于安静下来。
　　半响，楚淮砚又看向那两团毛丝鼠。想了想，准备拉着他回家吃饭。
　　在路上，晏秋问楚淮砚。

　　阳阳呢？回家了吗？
　　楚淮砚答：“嗯，他妈妈好像亲自来接的他。”

　　晏秋点点头，一进楚淮砚家，云美菱就跑出来给他拿了双软拖鞋。

　　一脸开心的拉着他，她很喜欢晏秋，喜欢他的性格，这样子简直像极了从前沈驿上学的模样。
　　三分恬静，两分可爱。

　　只不过沈驿自打家里出事以后，就变成了两个人。在外人面前，他始终是温柔的。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又会显得十分冷清，性子凉薄，或者自己闷闷的抽着烟，寂寥与他相伴。

　　那种距离感，深深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