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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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他真的做梦了，而且还是好几个梦。梦见他站在西藏的草原上，青青草地，皑皑雪山。天上飞的是雄鹰，野兔在地上跑。双兔傍地走，耳朵警惕听着四方的声音。突然从远处奔来一头山羊，那山羊羊角十分长，细看原来是一只落单的藏羚羊。沈驿想着居然能遇见藏羚羊，这么好的机会不拍照纪念真是可惜了。于是便掏出相机对着藏羚羊拍照，刚举起相机，藏羚羊进入画面他就听见那羊居然开口对着自己说话。
它说道：“沈驿哥？我好看吗？”
吓得沈驿手一抖哆嗦，把相机摔到了地上。再次抬头，那头羊变成了李向阳。李向阳朝他走来，还没走到跟前。李向阳又变成了藏羚羊，一只，两只，三只，通通朝他扑来。顿时只觉得胸口一疼，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画面一转，他好似掉进了泥潭，沈驿正一点点的往下陷。身边空无一人，连一棵树都没。当他觉得胸闷呼吸困难的时候，画面又转了，这次他在天上开飞机，转得他想吐。
终于在他好几个这样的连环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微微发亮。
沈驿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觉得四肢僵硬，呼吸急促。
原来是李向阳正对着他五花大绑的跟他贴在一起。沈驿的双臂已经发麻，他无奈的慢慢抽出手，轻轻翻身看了眼手机，六点十八分。
沈驿又躺回枕头上，等待他的是李向阳又一轮箍紧。
“李向阳…你…”沈驿发觉自己被顶着什么硬硬的。
他深呼吸，挣开束缚。沈驿将薄被掀开，盖住他的脑袋。自己快速起身准备离开，正当一只脚已经踏上柔软的地毯，李向阳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沈驿栽倒在床上，听见李向阳问他：“沈驿哥？你去哪儿？”
李向阳侧躺着继续说：“还早呢，再睡会儿。”
沈驿蹙眉：“我去洗手间。”说完他便起来连拖鞋都没穿，跑去了隔壁卫生间。
他把自己锁在门内，打开水龙头冲了个脸。抬头在镜子里看见满面通红的自己，沈驿咽下口水。低头见自己下腹隆起，涨得生疼。
乱了套了，全乱了！
李向阳跟着起身来到卫生间，他敲敲门喊道：“哥，我想小便。你好了吗？”
沈驿关掉水龙头说：“没有，你去楼下吧。”
李向阳急得不行：“不行了不行了，憋得慌。”
沈驿慌忙把挂在钩子上的浴袍扯下来，遮住了自己打开门说：“去吧。”
李向阳推门进去，二话不说就开始准备小便。
“以后把内裤好好穿起来，别光着身子到处乱跑。”沈驿站在门口说。
李向阳方便完边冲手边说：“哥，我昨晚总感觉有蚊子在我耳边飞。大腿和手腕好痒，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蚊子叮我。”
“你…”沈驿的话堵在心口。“里面有镜子，自己看！”
“哦…那好吧…”李向阳还真的对着镜子照了起来。他说着：“嗯…噫？红了，真的有个包，这里…也有。这里也有！”
他打开门，转过身着沈驿说：“哥，你看！这里被咬了！”
沈驿脱下自己的浴袍，朝他身上扔去说：“你赶紧给我把裤子穿上！”
他忽然很心烦，渐渐变得暴躁。头也不回的走去了一楼浴室洗漱，李向阳在二楼卫生间门口暗戳戳的笑。吃早餐的时候沈驿不是拿错了杯子就是把牛奶倒在了桌上。他一个字都没跟李向阳说，无视他对自己所有的对话。
李向阳想莫非是他玩笑开大了，竟然惹得他真的生了气。他非常老实的坐在餐桌上看着沈驿吃早餐，还把杯子也收拾了。
在去接晏秋的路上，沈驿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等今天检查结束后我送你回家。”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要把我送走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你想听什么理由？”
李向阳顿住，有些心虚的说：“我…不想回去。”他知道沈驿真的生气了，他怕不是觉得自己在逗他玩？
“由不得你。”沈驿冷冷道。
李向阳收紧指头，有些坐立难安：“沈驿哥…我其实…”
沈驿立即打断他的话：“如果你觉得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玩的，那我劝你还是不要来了。如果你真是为了想提高自己的语文成绩，那么我可以教你，也很乐意帮助你。你要是没想好，待会我接回晏秋就送你回去。”
李向阳没出声，气氛有些压抑。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到医院时，沈驿打了个电话让楚修明带李向阳去检查眼睛，又给他安排了全身体检，自己则是给晏秋办理出院手续。楚修明带着李向阳先去了眼科，他口中的谢医生是眼科主任，虽说是走了点后门，但也按照正常排队顺序完成面诊和后续一切抽血化验的。
楚修明见李向阳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面色也很凝重，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病情，所以连忙安慰他。
“阳阳，你别太担心，谢主任在我们院那可是妙手回春的宗师。等检查结果出来，让他给你看看。”楚修明拍拍他的肩说。
李向阳点头：“嗯，谢谢修明哥。”
“那我们先上二楼再去做个体检。”他一路走去，院里的医生都打了个照面。
李向阳情绪一直很低落，整个体检过程中脸上都是阴云密布。
沈驿这边一进病房，就看见付景丞蹲在地上为晏秋穿鞋，他不能行走，推了个轮椅过来。晏秋看见沈驿，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他越来越喜欢沈驿了，每一次见面都感到亲切十足。
倒是付景丞，他感觉情绪不大好，不是对着沈驿也不是对着晏秋。看样子跟自己生闷气一样，沈驿瞟了一眼他，就知道他可能是舍不得晏秋。
付景丞把他轻轻抱上轮椅，他家管家就在身后站着。
沈驿想了想问付景丞：“景丞，不如你来我家吧？如果你不介意，这个暑假就去我家住。顺便可以照顾晏秋，不过得先取得你家里人的同意。”
付景丞一听立即两眼冒光，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沈驿家。
“沈驿哥，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他问。
沈驿说：“若是晏秋也想你去的话，我倒也没什么。反正家里房间很多，你们商量一下？”
付景丞看向轮椅上的晏秋，那眼神渴望得不行，“晏秋…我…我可以去吗？”
晏秋看了看沈驿，他原本不太想给沈驿添麻烦，可自己刚出院，肯定是需要人照顾的，让沈驿亲自每天来照顾他也不好。于是他咬咬牙，便答应了。
付景丞显得极其兴奋，开心的吩咐他身后的管家回家收拾东西，把他的东西都带上。
“郑伯，把我的那些东西都收拾一下送去沈驿哥家吧。暑假我就不回去了，待会我打电话给我爸说一声就成。”
郑管家点点头：“好的。”
楚修明这时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李向阳的检查都已经做完了，只是报告还得等会时间，自己要先回科室让他去接李向阳。
沈驿转身对着晏秋说：“晏秋，你们等我一会，我去看看李向阳。”
晏秋打了个手势，说让他放心去，有付景丞在这里可以安心。
他从来都是这么懂事，沈驿也放下心去找李向阳。在去找李向阳的路上，他忽然回想李向阳说的话做的事，想着会不会在车上对他说的那些话过于重了，想着他为了晏秋去学大骨汤，为了他的小花园割伤脚背也一声不吭。
他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
沈驿终于在医院二楼看见了李向阳，他坐在长凳上，呆呆的望着前方的自动打印报告机。
“还有多久出报告？”沈驿走上前问他。
李向阳闻言，听是沈驿立即抬起头回道：“十五分钟。”
沈驿在他身旁坐下，一时间两人都没什么话题说。
十五分钟过得如此缓慢，慢到沈驿都要把出师表背了一遍又一遍。李向阳在他身边玩着植物大战僵尸，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让景丞这个暑假住家里，他也好照顾晏秋。”沈驿说。
李向阳正在捡太阳，点了个玉米投手。
“嗯，挺好的。”他声音听起来不冷不热。
沈驿又说：“你不是昨天给他煲了大骨汤嘛…他…”
“沈驿哥，报告出来了。”李向阳打断他。
“哦…好。”沈驿站起来，跟着他走去自动打印报告机。
李向阳扫码打印后，转身对着沈驿说：“这是体检报告，这是眼科。先去三楼眼科吧，正好上一层就到了。”
“好。”沈驿说。
眼科谢主任认得沈驿，也知道他俩都是楚修明的熟人。拿起报告看了会，他在电脑上敲敲点点。
“谢主任，您看他这个严重吗？”沈驿问。
谢主任说：“检查报告上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这还是因为缺维生素A，只要不是先天性夜盲症就好。我这边呢给他开点药回去吃，平时要注意用眼，不能在晚上过度使用眼睛，补点维生素A是最好的。”
沈驿点点头：“谢谢主任。”他接过谢主任开的药单。
“一楼缴费，右拐西药取药。”谢主任道。
“好的，谢谢，辛苦您了。”沈驿站起来说。
谢主任笑笑：“小沈啊，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这放暑假了吧？学校的事情忙完了吗？”
沈驿客气道：“差不多忙完了，得一个多月的清闲。”
他站起来，把病历打印好递给他说：“我上次让修明给你说的那事儿，你觉得如何啊？那女孩儿挺不错的，在国外留学马上要回来了，也是眼科医生，比你小两岁。这姑娘呢，人好，心眼好，特别孝顺。以后啊对你爸妈肯定好，这你放心。”
沈驿优秀到逢人就有人给他说亲，觉得他事业有成，有房有车，人长的好看又多金。还是淮大教授级别的人物，在那些叔叔婶婶眼里，沈驿就是个金龟婿。最主要是沈驿人好，特别温柔，一看就是个会疼老婆的人。谢主任特别看重这一点，也是为什么他每年都坚持不懈的给他说亲的理由。
沈驿一如既往的婉拒：“谢谢主任每次都为我操心这么多，我现在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更没有结婚的想法。我也不想耽误别人姑娘的时间，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他说完后，下意识看了眼李向阳的脸。
谢主任笑起来：“你看！你看！又来了，你啊跟个老古董一样，你说你是带发修行我都信。既然这样，我就不为难你了。”
话说到头，他俩也从眼科出来了，拐角上了电梯去了体检科。
沈驿见他闷着头走在前面，那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有事。
体检科医生看了报告，就说了一点，李向阳有点低血糖，除此以外身体很健康。
难怪他昨天晕倒，原来他居然还有低血糖。
沈驿想着，颇有些担心。
他对着李向阳说：“既然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好，不过低血糖和夜盲症也不能算是小病。长期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你先回晏秋哪儿吧，我去给你把药取了。”
李向阳这才站定，转身看着沈驿，犹豫了半会儿说：“不用了，谢谢沈驿哥，我自己去取药就行了。”说完走上前从他手里拿过药品缴费单。“沈驿哥先回去吧，我知道在哪儿缴费。”
沈驿僵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向阳已经走远，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前。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都有阵雨，偶尔晴偶尔雨，但这会外边儿那雨还下着。沈驿的腿突然觉得有些痛，骨头似万千蚂蚁噬咬一般，酸疼无力。他没有回病房，而是慢慢跟在李向阳身后去了取药区。
他见李向阳独自缴费，排队，取药。一套流程下来，他也不像小孩子那样要大人陪。甚至与旁的成年人一样，毫无分别。他一个人的时候，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清冷的气质。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脸上更是面无表情。即使再俊俏的脸，也毫无生机。
原来李向阳在外面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同跟自己在一起时不一样。
那种稚气未脱，可爱活泼开朗的模样，现在竟然丝毫寻不到踪迹。
是我做得太过分了吗？
沈驿走出医院，在外点了一支烟。望着落下的雨，缓缓叹气。
他将烟掐灭，回到了住院部病房。
推开门时，只见已经全部收拾完毕的付景丞和晏秋，唯独不见李向阳。
沈驿问付景丞：“李向阳呢？他还没上来吗？”
付景丞疑惑道：“阳阳他根本就没上来啊？”他看着沈驿。“沈驿哥你在楼下没找着他吗？”
晏秋也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沈驿。
沈驿慌了，掏出手机准备给李向阳打电话，谁知刚打开微信就收到一条小绵羊头像发来的消息，发送时间在五分钟前。
沈驿哥，谢谢你带我来医院检查。这是这次检查和药的费用，一共一千二百七，我微信给你转账了。你接晏秋他们回家吧，我自己先打车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准备回家了。那个大骨汤开火煮沸就可以喝了，冰箱还有些我做的玉米饼，他要是想吃就放在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好。
沈驿看着消息心中一阵莫名难受，他转身对着付景丞说：“车在地下停车场，B区二号位。你先带着晏秋下去吧。”
付景丞问：“沈驿哥，是不是阳阳出什么事了？你要不先去找他吧，我们有司机，你发我个地址我们可以先回去。”
晏秋看沈驿的表情有些紧张，他在空中比划着。
沈驿哥，你先去找他吧。我跟景丞一起，你放心好了。
沈驿想了想说：“路上注意安全，家里密码锁是891107。我先去找他，地址发景丞了，你们要是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他转身又对着付景丞家的管家说：“郑先生，麻烦你了，路上开车慢点。”
郑管家一听他如此称呼自己，心里一股暖意融融传来。
“好！好！沈教授放心。”
说罢，沈驿走了出去，他按下电梯到了一楼，出门就急着给李向阳打电话。
第一个暂时无人接听。
第二个暂时无人接听。
第三个在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接起。
沈驿一听见李向阳的声音立刻就恼了，也不知火从何来，对着他吼道：“李向阳你到底在闹什么？就这么想跑回家？一分一秒都待不得？我说了你不要一个人在医院乱跑，现在什么都不听了是吗？”
一口气说完，沈驿自己也惊讶了。原来他也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还是对着李向阳。
他已经很压抑自己对他的喜欢了，他并不知道李向阳是怎么看他的。如果知道他喜欢他，他会不会感到恶心？而且还是比他大整整九岁的男人。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要他李向阳怎么接受自己？接受自己在梦里跟他交缠？接受自己晚上抱着他的校服睡觉？
李向阳还这般单纯的以为他沈驿哥喜欢逗他玩儿，以为男人之间就算扒光了相见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沈驿就是怕他什么都不知道，怕自己怀着对他无法自拔越来越深的喜欢做出出格的举动伤害了他。
即使话说得再难听，他今天也要说出来。
李向阳在那头没说话，沈驿继续道：“既然你妈妈托付我给你补课，而且这个暑假我也答应了帮你。说到我一定会做到，你不准回家，好好给我待在书房把文言诗词背了，阅读习题刷了，作文写好字练好我就放你走。”
李向阳终于开口说：“不用了，沈驿哥。我再回去报个暑假班也可以的，我想了想最近是挺麻烦你，就不再打扰你了。”
“李向阳，你在哪儿？”沈驿问。
李向阳没有回答。
“说话！”沈驿凶道。“你现在在哪儿？”
李向阳还是没有回答。
“李向阳，你要是再不说话，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想回家就回，想做什么就做。我也不会拦着你做任何事。”沈驿把话说得很绝。
李向阳声音微颤，他站在医院外面的那棵梧桐树下被雨淋了透。
“那就别管我了。”他冷冷道。
沈驿抽痛，青筋暴起，骨头疼的不行。
他一字一句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在哪里？”
片刻，只听头顶传来一声雷，声音不大，却很绵长。
“医院外面，左边第二棵梧桐树下。”李向阳说。
沈驿果断挂掉电话，抄起一把雨伞就冲了出去。
李向阳！真是要了命了！
沈驿很急，慌里慌张的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跑了去。他裤脚上湿漉漉的，背心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
左转跑了两步就见李向阳那个傻高个站在树下避雨，却还是被淋了个干净。
沈驿生气的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说：“李向阳！你是不是傻？下雨天打雷不能站在树下你不知道吗？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吗？你低血糖还敢站在这里给我淋雨，感冒发烧了怎么办？你…”他一通数落，字字响亮。
他低头见李向阳的鞋都湿了，想起他的脚背还有伤，更气的半死。正欲说他的时候，李向阳终于把低着的头抬起，眼眶发红的看着他。
李向阳脸上挂着雨珠，沈驿分不清那是他的眼泪还是雨水，只听他说：“哥，你别不管我。”
沈驿如同那天上的雷一样，炸得自己头皮发麻，手指微麻。他二话不说，将雨伞塞到李向阳的手里，把他背起走向地下停车场。
李向阳趴在沈驿背上，被沈驿突然的举动吓傻了。一路上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沈驿把他丢下，举着伞给他遮雨。
沈驿走着走着忽然笑了，想自己这辈子从未为了别人变成这样过。他的喜怒哀乐，在李向阳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终于把李向阳放下来，沈驿从后备箱给他找了双拖鞋说：“把鞋脱了，这还是我冬天出差的备用棉拖鞋，你将就着先穿。”说着又取出一瓶矿泉水。“过来，坐我腿上。把脚抬起来冲一下，回去重新给你消毒包扎，别感染了。夏天的伤口好得慢，当心些总是好的。”
李向阳被他拉过来靠坐在他腿上，自己光脚对着排水口，手不觉搂着沈驿的脖子更紧了。
“怎么？怕了？”沈驿问。
“怕。”李向阳小声点头。
“是啊，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是又乖巧又听话，怎么到了我们家这儿就变了？青春期叛逆，我可以理解。”沈驿本意是想再说他一通，可话到嘴边语气又硬不起来了。
“哥…对不起。”李向阳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沈驿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他的白皙脚踝，他转过头与李向阳四目相对。
“知道就好。”沈驿用湿纸巾给他擦干净穿鞋。“衣服都湿了，要不要脱了？我后备箱有毯子。”
李向阳点点头，他身上的衣服都能挤出水了，而且还弄得沈驿身上都是湿的。
“换吧，这没监控。”沈驿说。
李向阳才不担心他脱衣服被看光，他打网球的身材极好，向来对自己身材十分有自信。
一切弄好后，沈驿把他湿漉漉的衣服拧干，叠好放在后座上。李向阳发觉沈驿有个好习惯，不管是什么，都会整洁的摆放。除了他那些文献资料书籍以外，生活上既爱干净又有些小洁癖强迫症。
沈驿坐回车上，问他：“冷不冷？”
李向阳摇摇头：“不冷。”
沈驿擦了擦后视镜，把行车记录仪打开后又准备转身给李向阳系安全带。
李向阳见沈驿贴近，往后一仰，直愣愣的看着他那张漂亮的书生脸。惊叹再一次近距离观察他长得真的十分好看，沈驿长了一双杏眼，微红的薄唇，眉骨上有颗浅色的痣。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气质和长相。
如果是李向阳是英俊少年郎，那么沈驿就是个漂亮的小白脸。只有他西装革履，将头发梳上去时才显得霸气无比。有时候沈驿笑起来又很勾人心魄，果然没错，他们说的美人就是这样的，无论性别，无论年纪。
李向阳下意识的叫出他的名字：“沈驿。”
沈驿停顿，眼眸转动，不可思议的看向李向阳的眼睛。
“你…叫我什么？”他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李向阳嘴唇微动。
沈驿感觉绷在弦上的神经断了，铃兰香气馥郁，被雨水冲刷后味道更浓烈了。有人说酒香醉人，却不知这花香也醉人，直直叫人掏心窝子，骄阳炙烤，这个盛夏时节更让人沉醉。
“你真的教不乖。”沈驿说罢，扑向这芳香，在昏暗的车里寻找香气的来源，狠狠吻了他，把积攒在心里的念想通通化为唇舌交融。
云遮雾罩，车里的暧昧气氛到了极点。
李向阳身上只盖了一层毯子，但凡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红了一大片。沈驿转身打算把车顶上的灯打开，却被李向阳制止。
他刚被人亲过，这会衣不蔽体的缩在角落喘息，这幅模样要是被人看了去，那一辈子想起来都得脸红心跳羞死了。沈驿想了想，也好。他这会刚平静下来一些，坐在驾驶座满眼都是李向阳刚才的模样。
沈驿咽了咽口水说：“回家吗？”
李向阳点点头：“回。”
沈驿顿了下说：“我亲了你。”
李向阳蹭的坐起来，上身的毯子都掉了。他极其慌张紧促道：“我，我知道！你别说了！”
沈驿依旧继续说：“你，什么感觉？”
他问是什么感觉，能是什么感觉？
李向阳结巴说道：“我…我不…不知道。”
“不知道？”沈驿扑向他拉着他的手问：“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伸手摸我？”
李向阳将毯子盖住脸，闷声不响。
“算了，先回家吧。”沈驿看了看他，决定回去好好跟他沟通一下。
他尽量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车却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半个小时的路程他硬是提前了整整十分钟到家。
刚到家，付景丞就推着晏秋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他俩。
四目相望，他俩都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向阳。李向阳此刻裹着毯子，三步两步踏进了客厅，沈驿跟在其后。付景丞眼光犀利，见李向阳缩着脑袋快速的就跑去了二楼。再见沈驿脸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上前跟他们说了会话。
沈驿放下钥匙，打开了空调说：“怎么不开空调？”
付景丞回道：“我们也刚到没多久，还没注意到到空调。今天也不算很热，只是有点闷。”
晏秋跟着点点头。
沈驿说：“哦…好。”他换好拖鞋。“晏秋，你的房间在一楼，客厅右边那间，朝南的，视野和阳光都很好，你应该会喜欢的。”
晏秋比划手势。
谢谢沈驿哥。
沈驿身上湿，不想把晏秋的衣服弄脏了，便在门口说着不用他道谢什么的。
他继续说：“之前没考虑到景丞你的房间，既然晏秋在一楼住，那方便你照顾他，就住他隔壁那间好了。”
付景丞的脸比李向阳更加立体，也更加有型，总觉得他带着点混血儿的感觉。
他说：“谢谢沈驿哥，我随便住，睡沙发都行。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皇亲国戚，住晏秋隔壁也十分开心了。”
“冰箱里有阳阳做的玉米饼，他还给你煲了大骨汤。晏秋你饿不饿？等我洗个澡我下来做饭好不好？”沈驿说。“景丞你打电话叫一下淮砚吧，他估计这会儿一个人在家，叫他来吃晚饭吧。”
“好，我给他打电话。”付景丞说。
“那我先上楼冲个澡换身衣服，你们去看会电视。”沈驿微笑。
晏秋有些担心自己的同桌，便问道。
沈驿哥，阳阳他怎么了？
只听楼上浴室传来水声，估计他这会在洗澡。沈驿说：“闹小孩子脾气。”
付景丞微微一愣，将手放到晏秋的肩上。
等沈驿上楼后，付景丞蹲下，替晏秋整理了一下衣服扣子说：“李向阳是不是装的？”
晏秋握拳捂住口鼻，皱眉。
付景丞继续说：“你见过他闹过小孩子脾气吗？”
晏秋摇摇头。
付景丞接着说：“八成在沈驿哥面前装小羊羔，你没见他刚才上楼笑的呲牙咧嘴的样子吗？这个人城府太深了，你以后少跟他玩。”
晏秋被逗的一笑。
你跟他玩的比我少？你们俩不是一个样吗？
付景丞拉住他鼻尖上的手说：“我跟他不一样，他是装高冷，我是真高冷。但是我对你一点也高冷不起来，我只会宠你。”
晏秋耳垂微红，不再理他。
付景丞又轻轻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问他：“晏秋，你想看什么？我给你点。”
晏秋勾起嘴角。
都可以，你要不先给淮砚打电话吧？
“先给你点，不急。”他拿起遥控器。“想不到沈驿哥家里的电视机这么宽，跟我家的差不多。要不看喜剧？”
付景丞翻页，发现沈驿收藏的电影合集都是些老香港片子。
“僵尸先生，怎么样？”
晏秋摇头。
“那…熊出没？”
晏秋看了眼他。
付景丞想了想：“好吧，那就看你喜欢的刑侦电视剧吧。”说完他起身走到门口给楚淮砚打了个电话。
坐回沙发上，付景丞将抱枕都堆在晏秋身旁，把他紧紧围绕箍住。
晏秋扭头，手动了动。
你不看电视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你比电视好看，看电视不如看你。”付景丞说。
晏秋转过头，那双漂亮眼睛眨巴眨巴。
楼上浴室里，李向阳正在挤沐浴露。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吓得他退后半步。看清楚来人是沈驿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自己。
“你！你怎么进来的？”
沈驿抬手，把钥匙放在台子上。
“我自己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向阳急促道：“我在洗澡，你进来做什么？”
沈驿慢慢悠悠的说：“我也进来洗澡啊。”
李向阳炸毛：“你！你你你…你去楼下啊。我正在洗呢，你难道要跟我一起洗？”
沈驿见李向阳紧张的样子，头顶着泡沫，身体发红的站在那就特别想笑。
“亲都亲了，一起洗澡怎么了？再说，你不是说北方人都是互相坦诚相待一起洗澡的吗？”
“那是在北方大澡堂子！这是南方，是淮安！而且这浴室只有一个花洒要怎么洗啊？”
“我管你怎么洗，脱了衣服洗还能怎么洗。”沈驿说罢欲要脱自己的衣服。
李向阳顾不得自己，手也不挡了急忙上前拦住他说：“哎哎哎！等等…等！你洗你洗，我马上冲完就出去，我洗好了！”
沈驿笑起来将他的手抓住，把他抵在柜台上。
“想跑？你跑了怎么一起洗？”沈驿把他的手抓紧让他以一个极其暴露的姿势后靠着。
李向阳涨红了脸，浴室内的水汽蒙上了镜面，看不清沈驿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缠绕着他们。
“我问你。”沈驿靠近他。“我亲你，你什么感觉？”
李向阳偏头，看样子十分委屈，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感觉！”
“不知道？”沈驿此刻发了疯，他就是想听一个结果。他压抑了这么久的喜欢，在医院停车场爆发。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想对李向阳说的话。
李向阳这臭小子难道不想负责？自己还没告白就结束了吗？
“李向阳，你说啊。“沈驿捏紧他的手腕，语气像是在逼问他。
沈驿贴近他的身体，激得李向阳一颤，从嘴里蹦出一声喘息。
“你是什么感觉？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亲你？你如果记不清了，我可以再亲一次。”
“我…！”李向阳话未说出口，硬生生被沈驿堵了回去。只觉得天旋地转，雾气缭绕，水珠一直从他肩上滑落。
“什么感觉？已经复习了一遍，你还要再试一次吗？”沈驿问他。
李向阳被亲得腿软了，手上也没有劲，后背悬空，他只好依靠在沈驿肩上喘息，这比他跑八百米还累，比他打五局网球还费氧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小腹，那火烫得小羊已经抵住沈驿的衬衣。
“不要…不要复习了，沈驿。”
沈驿急得不行，显然感受到了自己肚子上的温度。他只要李向阳说出来，要他讲出来那句话而已。
“小葵花，你快说，说出来我就不欺负你了，好不好？”沈驿抱紧他，语气间带着点急促。
李向阳抬起头，反手也抱紧他。
他们就像花园栅栏上盘根交错在一起的蔷薇，相互缠绕，相互依靠。
李向阳歪头将口鼻贴在沈驿脖子上，对着他道：“喜欢。”
沈驿全身都在颤栗，他托住李向阳，将他抱在身上。
沈驿没出声，在他肩上咬了上去。
李向阳吃痛喊道：“疼！咬疼我了！”
沈驿才放下他说：“是真的，你是清醒的。”
李向阳没好气的说：“你要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你掐自己就好了，干什么来咬我。付景丞他们还在楼下，你就敢…！”
沈驿笑起来，似夜幕下温柔悄然而开的月见草。
“乖！”他又将李向阳抱紧。“我去隔壁洗，你洗好我给你擦药。”
李向阳摊开手：“你亲也亲了，咬也咬了，还抱了。我都被你看了个干净，好歹我也是附中第三校草，追我的人也不少。你是不是也让我讨点好处？”
“你想要什么？”沈驿双手捧住他的脸问。
李向阳：“下次我先亲。”
沈驿像朵食人花，分分钟就要把面前的人生吞，尤其是听见李向阳这话。两眼弯弯，如果不是楼下还有俩个人，他真的要在这里抱他了。
“拭目以待。”
原先李向阳还记着他被别人介绍去相亲的事情，现在烦恼一消而散了。沈驿喜出望外，他放开李向阳，让他冲干净，还主动把他的衣服都拿来过来。
沈驿终于走了，李向阳瘫软无力的坐在浴室里的小板凳上。
他又站起来朝满满雾气的镜子看了看，抬手擦干净。
镜子里的李向阳头发有些长了，耷拉下来遮住了眼。他见自己肩上有个明显的牙印，不觉伸手摸了摸。
李向阳冁然而笑。
沈驿洗净换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时楚淮砚已经跟付景丞他们有说有笑了。
楚淮砚站起来对着沈驿说：“驿哥，我从家里带了些水果，待会做个水果派吧。”
沈驿穿上围裙，回道：“好啊。”
李向阳正好走下来，提着吹风机找他的拖鞋。
沈驿后退两步，仰头看着楼梯上的李向阳说：“找拖鞋吗？给你放浴室门口了。”
李向阳说：“哦！”他又转身上去找拖鞋。
沈驿心想，那么大双拖鞋他都没看见吗？
他转身问楚淮砚：“小砚，水果派怎么做？”
楚淮砚上前说：“我来做吧，我给你打下手。”
“也好。”沈驿说。
他做饭可不怎么行，这几天在家吃饭都是李向阳做的。
这时付景丞站起来说：“抱歉，沈驿哥。我不会做饭，要不我择菜吧？”
沈驿：“你就别来了，好好陪晏秋看会电视。把他放在哪一个人我不放心。”
付景丞点点头：“好，那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再过来。”
楚淮砚在一旁洗水果，他见付景丞一双腿笔直修长，不由得感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高些。
“沈驿哥，咱们家里是不是就属我最矮啊？”
沈驿笑：“你会长高的，待会多吃几碗饭。”
楚淮砚叹气：“哎呀，你跟我哥说得一摸一样，都说了十几年了，可是我还是这么矮。”
李向阳慢吞吞走下来，看见楚淮砚跟沈驿说说笑笑，立即走到他们中间说：“淮砚，你看。”
楚淮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付景丞正靠着晏秋。
“看什么？”他问。
李向阳说：“景丞起码一米八七，你去问问他，吃啥可以长高。打听一下，说不定下学期就能长高了。水果我来洗吧，你去跟他们玩会。”
“啊？可是驿哥比景丞高一点，我还是问驿哥好了。”
“你从小跟着沈驿哥，如果能长高你早就长高了。不如去问问付景丞，多一个方法解题难道不好吗？”
“也是哦，但是班长他那么高冷，万一他不想理我怎么办？”
“那你就问晏秋，晏秋比你高。”
“……”楚淮砚显然想闭麦，这算是降维打击了吧。
楚淮砚走后，李向阳接手了他的工作。一会儿给沈驿拿盘子，一会拿调味料。跟在他身旁一刻也不离。
沈驿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他轻声问李向阳：“肩上还疼吗？”
李向阳挑眉：“疼啊，都有牙印了。”
“吃完饭我看看。”
“吃完饭看什么，现在就可以给你看。”
李向阳扯开自己领子，拉倒肩膀下，侧身偏头给他看。
“怎么样？红了吧？”
“嗯。”
沈驿低头看向他的肩，牙印确实比较明显，有些微红。
“确实红了”他说。“不过牙齿印挺整齐的。”
李向阳把衣服拉好：“是啊，是挺整齐的。就是某人太用力了点。”他转身走向餐桌，抬头就见沙发上的三个人齐刷刷的盯着他们。
付景丞握住晏秋的手，捏了捏他的虎口。楚淮砚瞪大双眼，一脸惊讶的看着李向阳。
“什么…用力？我没听错吧？”
“你听错了。”付景丞说。
李向阳对着付景丞狡诈一笑，坐在餐桌前。
付景丞轻笑一声：“阴险。”
楚淮砚问道：“你说阳阳吗？什么阴险啊？”
付景丞摇头：“没说什么。”
晏秋摆手。
淮砚你别听景丞胡说，他无聊。
“哦…”楚淮砚打了个哈切。“晏秋，明天我们期末考试成绩就要下来了，你猜这次你们不在，谁能拿年级第一。”
晏秋比划。
估计是二班的那个第一吧？
楚淮砚摇头：“虽然有可能，但是我觉得应该是我们班的副班长马碧华。”
晏秋问为什么。
楚淮砚说道：“我们出来对答案的时候，他综合卷全部选择题没有一道是错的。”
付景丞在一旁默默听着，并未打算参与话题。他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
晏秋点点头。
阳阳呢？他考得怎么样？
“你是他同桌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他那个语文烂成那样，能及格就算是烧高香了，他这次估计又要栽倒在语文上了。”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时间慢慢过了半小时。沈驿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看着菜的卖相有些惨烈。李向阳放下碗叫他们吃饭，付景丞把晏秋抱起来，直接越过轮椅把他放在了餐椅上。
楚淮砚连忙拿起一个坐垫，给他垫着。
李向阳看着付景丞说：“我给晏秋煲的大骨汤，你尝尝看吗？”
付景丞问：“毒人吗？有毒就不喝了。”
李向阳哼的一声坐下，沈驿拿着勺子过来坐下说：“好喝的，他昨天熬了一下午，尝尝吧。”
楚淮砚笑起来：“那是！我们阳阳一学就会，我家祖传秘方都教给他了。”
付景丞端起汤就准备喂晏秋，晏秋没喝。
我是腿不能动，又不是手断了，我自己来。
他比划着。
“好，你小心点。”付景丞把碗放下。
楚淮砚啧啧啧的摇摇头，舀了一勺子汤放在李向阳面前说：“来，阳阳，我帮你吹吹，你喝。”
李向阳才不喝，他这会儿有沈驿了，根本懒得理楚淮砚。他扭头对着沈驿张口道：“啊，我也要喝。”
沈驿抿嘴微笑，真的拿起勺子喂他。
楚淮砚张开嘴巴，惊讶的看着他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为什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