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15、干洗店

　　沈驿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拿出一个打火机，右手手指夹着一支烟。衬衣袖口被卷起来，他站在停车场黑暗的光线里微笑。

　　“我去吸烟。”沈驿说。
　　“怎么了？一个人害怕吗？”沈驿问他。

　　沈驿想起上次给楚修明送衣服把他一个人放在医院停车场时说的那句话，他慢慢走到副驾旁，弯下腰盯着他说：“这里没有停尸间，你要是害怕就放点广播听。我就去五分钟，马上就回来。而且，小朋友是不能抽烟的。”
　　李向阳歪头，身体往后仰：“知道了。”

　　停车场有股怪味儿，除了尾气和汽油还有股发霉的味道。沈驿扶额站在垃圾桶旁边，手机响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是学校通过了他的期末试卷的改题方案。接着是楚修明给他发的轰炸短信，还有很多学生对于毕业论文答辩的问题。一眼看下去，消息就像是热油炸开了锅，满满当当几百条。系里还有老师群，都在找他。

　　沈驿吐出烟雾，舌尖抵在嘴角上舔了一下，习惯性的灭烟。目光投向李向阳的方向，跟小孩儿在一起两天，感觉很轻松，没有繁琐的事情牵着他，他也比较惬意。

　　想着是挺好的，又不经想起李向阳被逗的模样，他两眼弯弯，笑起来。他的生活向来都是枯燥乏味的，自己只能在小花园种花草才收获到点乐趣。如今李向阳这朵小葵花来了，除了给他带来不一样的生活，还带来了烈阳。

　　沈驿手机又响了，他划开一看，是手机日历的提醒。

　　8月2日，父母的忌日。

　　他关上手机，朝着车子走了过去。

　　李向阳见他回来，把广播声音放小：“八分钟。”
　　沈驿系好安全带，听见他又说道：“你说好只去五分钟的，说话不算数。”
　　“你还记这个？”沈驿诧异的问他。
　　李向阳按下车窗，皱起眉头：“走吧沈驿哥，这里味道有点儿怪。”

　　“怎么？怕黑啊？”沈驿问。
　　“不怕，我就是想出去了。”李向阳说。
　　“好。”沈驿开车。

　　沈驿确实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他了，摸不清李向阳的脾性，他只好闭嘴。

　　干洗店的店员认识沈驿，他是这家店的常客。人长的好看，又高又帅。每次来都会帮一个姓楚的先生取衣服，有时候也会送衣服过来。

　　她按照往常一样把衣服递给了他，沈驿接过衣服转头对着李向阳说：“把校服给她吧。”
　　李向阳把衣服拿出来给店员，那店员见今天沈驿还带了一个人来，笑盈盈的问他：“沈教授，这是你弟弟吗？长得真帅啊，再长长就要比你高了！”

　　沈驿嘴角一勾：“嗯。我明天晚上来取校服，校服烘干的时候不要放香薰，他周一要穿的。”

　　李向阳也不搭话，往沈驿身后躲了一下。
　　店员乐呵呵笑起来：“哟，看样子还害羞了！哈哈哈…像他们这样的男高中生，这么腼腆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沈驿打趣：“姐，你再说他，他就更羞了。”
　　店员：“得，沈教授你明晚来取就行。我给你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谢谢。”沈驿说。

　　李向阳跟在沈驿身后，见他手中提着衣服问他：“沈驿哥，你经常在这儿洗衣服吗？”
　　沈驿看了眼手中的袋子：“有时候会，修明的衣服常来洗，我帮他取一下。”

　　“哦…你还经常帮他拿衣服啊。”李向阳嘀咕。
　　“嗯，他医院事儿挺多，比较忙。副主任医师不是这么好当的，能帮他就帮他点。”

　　李向阳靠着座椅，把腿分开搭着。窗外夜幕降临，路灯已经亮起。他瞧见后视镜上挂着的月季花瓣，有些催眠似的，自己竟有些困。沈驿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包围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向阳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沈驿见他歪头睡着，路灯照着他的侧脸，一会亮，一会暗。李向阳原本皮肤就白皙，脖颈线条十分精致，光滑的皮肤上都看不到毛孔一样，比他们淮大的女大学生皮肤还好。他一个打网球的，居然晒不黑。

　　难不成都是晚上打球吗？脖子这么白？

　　他关掉了广播，算算日子还有一周李向阳就要期末考了。

　　光影忽近忽远，此刻的场景很像是那天李向阳抬起膝盖，让他看上面的伤口那般。他在黑暗中寻找光亮，就为了瞧瞧清楚李向阳的脖颈。

　　车辆开到别墅门口，沈驿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车库。而是坐在车里一直等着李向阳醒，时不时低头刷着手机回复消息。

　　最先回复学校群里，大概是说等期末考结束后，老师们都聚个餐。后续还要改卷子，录档案资料什么的。再后面是回复学校领导的一些事情，最后回复楚修明。

　　没想到沈驿刚回消息，楚修明就秒回他。手机震了一下，他下意识转头看身旁的李向阳醒了没有。车内寂静无声，他手机果然吵醒了李向阳。

　　李向阳睁开双眼对上沈驿的目光，他深色眸子里闪烁着别墅庭灯的光。睡眼惺忪的模样，却有点像小羊羔般可爱。

　　沈驿轻声问他：“醒了？”
　　李向阳眨眨眼，嗯了一声：“醒了一会儿了。”他坐起对着沈驿极其认真的说道：“沈驿哥，你真好看。”
　　“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挺帅的。”他说话声音有点小，却能听出来他是真心脱口而出的。

　　沈驿关掉手机屏幕，车内只有庭灯照进来的光。他解开扣子，按下车窗。晚风吹进来，绕过他的发丝，扑向李向阳。

　　沈驿转身伸手给他解安全带，靠近他时发觉李向阳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

　　沈驿问他：“躲什么？帮你解安全带。”他解开安全带，扭头望着李向阳笑：“还有啊，你下次夸人的时候大点声，不然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李向阳似乎真的在躲他，他把头别开：“知道了知道了！我要下去了！”

　　沈驿松开手：“别忘了拿衣服和球拍，我去停车，家里的密码锁是891107。”

　　891107。

　　李向阳想了想，这是沈驿的生日，11月7日，天蝎座。

　　等沈驿停好车，李向阳已经准备再去冲个澡了。这盛夏时节，就算人站着不动也会流汗。沈驿给他找了件浴袍，问他：“你一天要洗几次澡？皮都搓秃了吧？”

　　李向阳站在浴室门口，挠挠脖子：“出了点汗，不洗感觉很难受。”

　　“你洗吧，那个，内裤。”沈驿看着他说。
　　“我其实…睡觉也可以不穿。”李向阳说。
　　“行，那就不穿吧。”沈驿转身去书房。

　　二楼书房里空调冷气开得足，沈驿冲凉后换了身居家服坐在桌前处理课题。他洗完后，头发更加蓬松柔软。额前的碎发都有些扎眼了，想了想明日正好去理个发。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正巧登陆在电脑上的微信响了。点进去看是方才系里老师群在商讨要去哪里聚餐，问沈驿有没有什么地方推荐的。

　　碍于沈教授是个大帅哥，许多女老师也很喜欢他。跟沈驿待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他待人温和谦恭，谈吐优雅，异性缘其实很好。只是他自己不为所动，没什么想法，对谁都礼貌。有人追求他会婉拒，学生的告白短信也收到了许多。更多的时候不让这些年轻小姑娘尴尬，他也不想说谎，只说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大二有位老师姓花，名叫荼。有些人一眼望过去没注意以为她叫花茶，久了她也习惯了。那天系里老师专门组织了研讨会，学校主任没在，临时拜托沈驿帮忙主持签到。沈驿一身正装，站在学校大礼堂的讲台上，他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很是惹人瞩目。生的好看，俊朗潇洒，谦谦公子模样。戴着个眼镜，笔挺有型的站在哪儿。还有许多学生悄悄在外边儿蹲着偷拍他，只为了抢先一步在帖子下面更新盖楼。

　　沈驿翻开花名册，照着顺序念下去。一眼就看见了花荼这两个字，他准确的把这两个字念了出来。还说了一句是个很好听的名字，花荼听见了在下面有些害羞。她觉得自己对沈驿一见钟情了，而且她长得十分好看，生在江南，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学生们听见沈驿这一句也跟着在帖子下面更了一条，光明正大的给他配了个CP，沈驿x花荼。

　　花荼的喜欢，是小心翼翼的。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暗恋沈驿，心里的那份感情连沈驿都从未察觉。两年了，花荼这次居然破天荒的在群里主动艾特沈驿，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吃饭。
　　群里的老师都很八卦，见不爱说话的花荼这般样子，也猜到了他对沈驿似乎有点意思。纷纷在群里跟着艾特沈驿。

　　沈驿不会让一个姑娘没面子，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立即在群里回复了一句：花荼老师挑吧，你们商量好就行。

　　群聊跟着复制沈驿的话：花荼老师，花荼老师，花荼老师，沈教授好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