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14、网球拍

　　沈驿没答，不太想理楚修明。

　　试卷看得差不多了，楚淮砚问他：“驿哥，阳阳是不是把试卷都写完了啊？”
　　沈驿说：“不清楚，没问他。”
　　“哦，那他晚上怎么回去？不是说没带钥匙吗？。”
　　沈驿说：“不知道，待会问问。”他想了想：“李向阳在你们班语文怎么样？”

　　“倒数第三，阳阳就语文倒数，其他都前三呢。第一名那肯定是超越不了了，付景丞，附中的神话。第二名嘛，可以争一争，只要他把语文考好一点，当个老二也不是不行，但还是有点悬。”

　　“怎么说？”

　　“第二名是个转学生，高一下学期来的。来之前阳阳一直是第二。晏秋不爱说话，反正我从来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话。他耳朵听不见，有时候就自己学。跟阳阳还是同桌，但人挺清冷的。我不是很熟，阳阳熟些，跟第一名也熟。”他撅嘴：“可能是仨校草学霸，外边儿的人也融不进去。谁敢啊，阳阳在学校特别高冷呢。你是没看到，人可凶了。”

　　沈驿倒是没想到，还是说真是一副小绵羊乖乖在他面前装？

　　沈驿问：“但我看他跟你玩得挺好的。”
　　楚淮砚乐呵呵的：“那是，我家阳阳就只跟我玩儿。”

　　沈驿点点头。

　　“驿哥，我发现你今天没带眼镜还更帅了些！”楚淮砚看着他说。
　　沈驿：“戴眼镜和不戴眼镜有什么差别吗？”

　　“有啊！区别大了去。驿哥平时都把头发放下来，戴着眼镜就很...那个形容词来着？嗯，儒雅吧。没错！有时候看起来还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但我不是骂你的意思啊！”

　　沈驿问：“那是什么？”
　　楚淮砚学起他的样子：“就这样的时候。”他两指夹着笔，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抽烟的时候，特别的性感！”
　　沈驿：“性，性感？”他扶起额头。“你们语文倒数第一是谁？”
　　楚淮砚嘿嘿尴尬一笑：“是我…”

　　沈驿皱眉，终于知道李向阳跟他是为什么玩得好了，这语文学不好，形容词用得也不贴切。

　　“你也该找个老师补补语文了。”沈驿说。

　　楚淮砚挠腮：“我尽量！”他又继续说：“还有第二种啊，就是驿哥你现在这样。不戴眼镜，还把头发往后面梳，特别像我们班女生看的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沈驿佩服他脑洞之大，手机震了一下，李向阳发了好几条消息。李向阳问他去哪儿了，还连问了三条，沈驿划开手机。

　　沈驿：醒了？
　　李向阳：醒了，发现你不在。
　　沈驿：这就回来。
　　李向阳：好。

　　沈驿刚回去，李向阳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还有些汗水。

　　沈驿问他：“出汗了？我怕空调开低了你着凉，给你盖了条毯子。”
　　李向阳还抓着那条毯子，挡在身上：“嗯，有些热，我去冲个澡。”他带着毯子一起走，面色红润。

　　十七八岁的男孩，睡醒后不免有些正常的生理现象。李向阳也不例外，他有点尴尬。沈驿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去小院子抽了支烟。他看了眼铃兰花的种子，又浇了一点水。

　　这温度晒的，估计很难抽芽了。

　　沈驿回到书房，将窗帘拉开。毒辣的阳光已经温和了许多，桌上的温度也降了下去。他站在窗前推开窗门，一阵清风吹了来进来，把桌上的卷子掀起。卷子落在地毯上，沈驿捡起卷子，李向阳作文那句话后面是三个点，挺像三点水的。

　　等到李向阳冲澡出来，沈驿已经换好了衬衣。他站在门口问李向阳晚上怎么回去，家里人回来没。

　　李向阳摇头：“我妈给我发短信说暂时还不回来，估计周一才到家。”他想了想说：“对了，我给她说在你这儿了，她说很谢谢你收留我，想让沈驿哥周一去家里吃晚饭。”

　　沈驿微笑：“帮我向芳姐说声谢谢，如果周一有时间就去。”
　　“好。”李向阳说。
　　“那我去楼下等你，你换好衣服我们就走。”沈驿说。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不怎么逛商场，也不知道那个牌子好，你有想去的店吗？”

　　李向阳走了过来，白皙的胳膊肘抵在门框上。

　　“Prince，外形挺好看，价格比较亲民，我一般用这个。如果要去参加比赛，也会用Head的。一般这两个球拍换着用，网的张力挺好的，我喜欢。”

　　沈驿转身：“行，我去开车。”他回头看了看他身上的睡衣：“把校服也带上吧，待会送去干洗店。周一早上我顺道送你上学，升旗仪式衣服还是要穿干净的。”

　　李向阳回头看了眼床上摆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卷子，红了脸呆愣愣的点头。

　　车辆穿过林荫大道，两旁高大茂盛的枝叶挡住了盛夏傍晚的霞光。余晖透过枝桠照射在柏油路面上，斑驳陆离。

　　沈驿打开雨刷，后视镜上挂着一片月季的花瓣，用树脂制作成的小吊坠。李向阳瞟了一眼，想起沈驿的兴趣就是研究植物标本。家里也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昨晚种下的那一片他看着挺像大蒜，土培和水培不同。像大蒜的形状，估计是水仙，也可能是郁金香。他不太懂这些，只觉得沈驿的兴趣爱好和旁人不同。

　　到商场时店里的女导购很热情的欢迎了他们，一个劲儿的介绍最新最火的球拍，新品上市，折扣活动，连带着网球拍的周边也推给他们。

　　沈驿看得眼花缭乱，他虽然看过楚修明打网球，但对网球拍确实不太懂，这不是他的领域。只好跟在李向阳身后，李向阳说什么他就点头说好。

　　女导购踩着高跟鞋站在一旁，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李向阳拿起一个拍子，扭了一下手腕：“这手感不错，沈驿哥，你来试试！”
　　沈驿笑：“我不会打网球，看不出来好坏。你要是觉得不错，就买这个吧。”

　　李向阳也不听他说话，顺手就抓起他的手教他怎样握拍。

　　“这样！手要握住这个位置，手臂晃一晃，往前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李向阳问他。

　　沈驿猝不及防被他抓住了手，他掌心的温度一直穿到他的手背，握住球拍的力道不禁变重。这小孩没他高，踮起脚教他的样子很认真，还挺高兴的样子。他没什么运动细胞，只是感觉穿着衬衣长裤挥着网球拍的背影十分滑稽。

　　李向阳噗嗤一笑，在他耳旁道：“沈驿哥，你不用这么僵硬啊。放松一点，你抓得太紧了，这样容易把球压着打。”

　　沈驿干咳两声，被他说的还挺不好意思的。

　　女店员站在他们身后，看见这一场景不觉悄悄掏出手机，她点开消息给闺蜜发了一句：天啊！店里来了俩帅哥选球拍。本来还想要微信手机号的。结果你看！这年头帅哥都跟帅哥在一起了，那还能有我们什么事儿啊！

　　她把照片发送出去，手机顿时炸开了一样的响。

　　沈驿松开球拍：“那就这个吧。”他回头对着店员说：“您好，请帮忙把这个球拍打包一下吧，谢谢。”
　　女店员连连上前接住球拍，她点头微笑：“好的先生，付款区在前面，请问您是刷卡还是扫一扫，需要发/票吗？”
　　沈驿说：“刷卡吧，不需要发/票。”

　　女店员走到柜台前，身旁的另外一个男店员在打包球拍。

　　李向阳摸了摸包里的手机：“沈驿哥，我自己来吧。”他对女店员说：“您好，我来付。”
　　沈驿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手机：“小孩子哪来的钱？”他礼貌一笑：“不好意思，我家小朋友闹着玩呢，刷卡吧。”

　　那女店员脚趾扣紧，仿佛嘴里被人强行塞了几吨狗粮。她又激动又兴奋，拿出小票递给沈驿。

　　“您的小票请收好，若是球拍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到我们线下门店换购。”

　　男店员把装着球拍的纸袋递给李向阳，李向阳还愣在那儿没反应过来。

　　我家小朋友，我家…小朋友。

　　李向阳有点羞，他伸手去接纸袋：“沈驿哥，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吗？”
　　沈驿点头：“嗯，给你。”

　　李向阳提着纸袋，脚步很快走出了门店。沈驿跟在后面见他走路着急的很，快步上前准备去提他手里的袋子。

　　“我来拿吧。”沈驿说。

　　李向阳抬头看他，见他薄唇一勾，眉宇之间有种莫名的笑意。

　　“不用，我自己可以。”李向阳说。
　　“好吧。”沈驿不再争。他慢慢又道：“不着急，现在才6点，干洗店8点关门，你可以走慢些。”

　　李向阳走的气喘吁吁，他听见沈驿这话放慢脚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球鞋。环顾四周，这一层全是卖体育用品的店，也没什么心思逛商场。

　　沈驿不知道这小孩儿在想什么，也没觉着自己说了什么惹到他，想了想问他作业有没有写完。
　　李向阳点头：“写完了，白天就写完了，怎么了？”

　　沈驿边走边拿钥匙：“哦，我帮淮砚问问，他想问问你数学试卷。”

　　提起楚淮砚，李向阳闭嘴了。最终这话题还是被终结了，要是沈驿再问他为什么周六楚淮砚在家而不是去他奶奶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驿按了一下车钥匙，车响了：“进去吧，我开空调。”

　　李向阳进了车，乖乖坐在副驾座上，月季花瓣晃起来。他见沈驿没有立即进来，而是转身去了车尾。

　　李向阳看不见人又想问他去做什么，从车窗探出小脑袋问他：“沈驿哥，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