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长安》水日沓

12、第 12 章

　　手捧锦盒的秋月穿过长廊，快步迈进何语轩的小院。院内一张长椅上，陆纤靠在长椅上翻着手中的书页，没有抬头便知来人，“慢一些，这倒像是有人在后面追着你。”

　　“小姐！”秋月很是着急，将手里的盒子展示了出来。陆纤瞟了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里书。

　　“方才门口那儿又有一个，这已经是第七个了。”秋月觉得手里的盒子烫手，自上个月初起，府门口的围墙内时不时就会有这样一个盒子出现，里面放的都是不同的首饰，又是会多配点吃食。陆纤也为说什么，但秋月心里很是慌张，自家小姐还未定亲，这种时不时出现一看就明白是别人送的东西，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虽然安王府里都是衷心耿耿的暗卫守着，但难保不出什么意外，被外面的有心人看到。

　　“放那箱子了好了，以后不必给我看了。”陆纤继续翻着手里的书，眉头微皱，“去将十五叫来，我有些不懂的地方要问问他。”

　　秋月抓着盒子的手一紧，站着未走。“小姐，这…不是我多嘴，这盒子时不时就送来。近日京城里头有些不安生，若是真有些什么的，还是该让三七他们带人查一下。”

　　“这事我心里有数，去吧，将十五叫来。”陆纤合下手中的书，放置在腿上。“秋月，晚些时候你去趟珍香坊，买些吃食回来”陆纤嘴角勾起对着秋月笑了一下，“突然间有些想吃了，你也不用掩饰，大大方方地去就是了。”

　　秋月愣了愣，微微屈膝俯额，做了应答。

　　陆纤站起身，转身走进了书房，将手中的书放上书架子。十五来的很快，待陆纤放下书，书房门便被敲响。

　　“进来。”

　　“小姐！”

　　“府里的屋顶可有全部修整过？”

　　十五腿一软，差点往旁边倒去，“小姐，你别打趣我了。这...又不能中午时分让小公子上屋顶晒太阳，我们一天就两个时辰，哪能全部修好。”

　　“这事就继续吧。”陆纤将放置在架子上的木盒子拿下，放在了桌上，“这两日往府门口送盒子的人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是北远侯府二公子身边的曲安，先前记下了长相不会错的。对方从未有过隐藏，都是大大方方来的，像是算准了我们不会有什么动作。”十五看着桌上的盒子，“小姐，这是？”

　　陆纤用食指勾住开口上提，只听啪嗒一声，盖子打开，露出了躺在里面鲜嫩的时草。“是时草！”十五一惊。

　　“正是，在我房间的窗口上见着的。”陆纤看向十五，“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惊恐过后，十五双手置于额前俯身，“我马上重新抽调府内暗卫。”

　　“这事你慢慢来吧，又一次了就会有第二次，府里这些服侍的人都换换，先从伙房那边开始吧。”原本若是只在府门口收到东西，陆纤就当没发生一样过去便是了。这不过个把月，盒子竟然出现在了里屋的窗口。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地送礼了，明摆着告诉她，这府里啊，总有一些不老实的，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或是收到了这样或是那样的好处，帮着外头的人往府里递东西。先下还只是一个盒子，无伤大雅，若是那天出了毒物，在府里蔓延开来这不是开开玩笑就过去的事情。伙房作为一个进进出出较为频繁的地方，最是容易进行这种勾当。

　　陆纤合上了盒子的盖头，“这时草拿去给府医看看，若是没问题便用着，有任何不妥的都处理掉。”

　　“是！”十五领命，接过了陆纤递来的时草。

　　“下去吧。”陆纤遣走了十五，在桌前的靠椅上坐下，摊开手心，是放在盒子中一起出现在窗口的纸条。先不说内容吧，安王府虽不如北远侯府大，也不及长公主府的三分之二，但到底是一个王府，前前后后不算园子，也有四五个院子，各个院子里又有大大小小不少的房间，能准确晓得陆纤闺房窗口在何处的，怕是在府里呆了不少时日了，这样的祸患留着早晚出事。

　　陆纤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瑜”

　　瑜，瑜王，陆纤可以想到的与瑜字有关的只有当今呼声最高的三皇子。陆纤可以确定，这盒子十之八九是沅君柘送来的，但是他单单写一个瑜字送来到底是何意？若是说这送字之人并非沅君柘授意，那又是何原因，这瑜王同安王府向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不对！陆纤用力拍打在桌面上，西郊城外的兵器制造所！

　　“三七！”陆纤扶着脑额，突然涌上来的不安，让她的心里有些许的烦躁。

　　“小姐！”三七出现在房里，跪地俯身行礼。

　　“去，去查西郊城外的兵器所，现在是怎么情况。”陆纤低着头，盯着平滑的桌面。

　　“是！”三七应声后，在屋内消失。

　　陆纤久久地坐在书房中，未有出声。直到房门再次被敲响，“小姐。”

　　是秋月，陆纤回过神来，算算时辰，秋月也是该从珍香坊回来了。“进来！”

　　秋月提着木质食盒走进来，“小姐，吃食买回来了，只是这盒子，店铺的老板给了这么大一个食盒，这还是第一次。不像是点的，倒像是掌柜提前准备好的。”

　　“拿过来。”陆纤越过书桌，走到门前的小圆桌旁坐下。秋月先将从将食盒一层层的打开，拿出其中的吃食。一道杏仁豆腐，一道抓炒鱼片，一道淮山薏米甜羹。

　　“食盒里可有什么东西？”见得秋月摇头，陆纤看了一眼放在第一道的抓炒鱼片，拿了筷子伸向了杏仁豆腐，将所有的豆腐块都划开后，又将手伸向了淮山薏米甜羹。汤勺碰触碗底发出的清脆的声响，随着汤勺的波动泛起的薏米和淮山带着粘稠的糖水顺着离开碗中的汤勺滑下，陆纤放下了手里的勺筷。

　　“小姐，这是？”秋月不解地看着陆纤。

　　“这食盒十之八九是得地准备着等你去拿的。”陆纤看向边上的抓炒鱼片，心有突然想到了有一计可行。“秋月坐下和我一起将这些鱼片都吃了。”

　　秋月虽是有些不解陆纤的动作，但还是遵从了。两人一人一双筷子咬着包裹着糖衣的鱼片。动了三四次筷子，口中满是咸甜酸的味道。陆纤夹再次夹起了一块，只是轻轻一咬便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陆纤低头将口中的东西吐在碗中，用筷子轻轻地拨开，一张油纸藏在其中。

　　“小姐！”秋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凑在陆纤身旁。

　　“是鱼鳔，将油纸条折叠起来放进鱼鳔，再在油锅中煎炸，最后同这些鱼片混在一起。只要保证油炸的时候鱼鳔没有破裂就能将里头的油纸保存完整。”陆纤用筷子抵住油纸的一角，往旁边展开，“明午时珍香坊”几字出现在眼前。这方法简答，但保险，就算有人不小心打开了食盒，或是有人特意翻找一番，也万万不会想到将信息混入鱼片当中。

　　“小姐怎知这其中有东西？”

　　“这几日送来的东西，除了首饰便是珍香坊的糕点。珍香坊本就是菜肴精美些，但他却送来的都是不怎么起眼的糕点，前几日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只当是他原是觉得女子都爱吃些甜腻腻的东西。今日算是突然明白过来了，这夹心的糕点说不定就是给了一个提示，今日的食盒里内夹信息。这豆腐最不好塞东西进去，淮山薏米做的汤羹也不好藏，最适合的便是这鱼片，油爆后就是将面疙瘩混杂进去也不易发现。”陆纤放下了筷子，但眼睛始终瞧着碗中的纸条，连着几次都是珍香坊的糕点。也是出于猜测，便让秋月走了这一趟没想到竟是让她猜准了。

　　“小姐说的他可是沅公子。”

　　“便是了。”在这点上陆纤着实不懂，看不透这沅君柘到底想干什么。可以说那日他突然的表明心意，不管真心与否，都算是对世家小姐的挑衅了，最后陆纤也是落了他面子的。放在常人身上这件事就当是头脑一混过去便是，没想到沅君柘竟接连不断地送东西过来。或许初出茅庐的其他公子哥还会抱有一丝侥幸的期望送礼讨好，但沅君柘他是绝对不会的。这一点陆纤明白，在见到沅君柘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这个人绝非寻常二十出头的男子那般，他的眼睛里少了些年少气盛，多了些沉稳多思，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那般的作态。

　　“小姐可要去，若是要去我们得做些准备，来者不善。”

　　“善或不善，不是由我们定的，是看他怎么做的。左右是在京城，他一个世家公子，想要越过我这个郡主做出什么事来，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安王府也不是...”到嘴巴的话顿住了，陆纤微微稀开的嘴唇滞留在空中。秋月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陆纤的下文。

　　看着面前的纸条许久，陆纤回顾了进去北远侯府后北远侯夫人的反应，以及沅君柘突然表明的用意。“秋月准备着吧，明日让府里不用准备我们的午膳了，你同我去珍香坊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