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长安》水日沓

13、第 13 章

　　“小姐，如今我们又当如何？”

　　“不如何。”陆纤递给秋月一个安抚的眼神，得知了纸条信息，桌上的菜色变没了吸引力。是敌是友，她尚且不知。若头一个消息所指确是那西郊城外的兵器制造所，第二个消息，约她前往珍香坊见面，便该到顾君柘议一议这兵器制造所同那三皇子到底有何联系。左右，她没费半点力气，便得了这些消息。但这世上可未有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好事情，在顾君柘目的未明前，陆纤全当做他是在向她示好。只是陆纤奇怪的是，她同顾君柘只不过打过几次照面，唯一较深的联系便是在时草上。若是几眼，对方便将她放心上了，陆纤可是不信的。那顾家的人，可是太子党派的支持者，怎会生出单单纯纯，只想着风花雪月的公子呢？

　　“秋月，不必未了旁人烦恼。”陆纤并未多想，倒是跟在她一旁的秋月，皱紧了眉，对这场小小的对局，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可别打趣我了，我生来便没秋禾她们聪明，总不能再少花些时间想想透彻。”秋月性格活泼了些，从小同陆纤一起长大。年幼时，陆纤也未曾想过，秋月这武功还没她进步快呢，怎爹爹怎就把秋月放她身边。如今大了些了，她也明白了爹爹的考量。在陆纤身边武功好的太多了，而习武的暗卫大多不愿多语，所以才找了秋月这个多长了张嘴儿的，放在她身边。

　　“秋月聪明着呢。”桌上的吃食，常嬷嬷会安排人来清理。走出院儿的陆纤，径直朝着前厅走去。跟在她身旁的秋月，煽动着丝扇，送出些许凉意。“小姐可是要去瞧瞧小公子？”

　　“铭儿这屋顶修得如何了？”十五的话当不得真，陆纤还是想听听其他几个人的看法。上个月初，交于陆铭的事儿，原本她也该去验收验收了。陆纤总扛不住陆铭的求情，这两日便是怕那孩子不愿意修屋顶了，跑来和她求情，故而陆纤时常躲在屋里头。做错事，便是要罚。钟鸣鼎食之家，也抵不住子孙后代的不思进取。对于陆铭的教导，陆纤找了最为苛刻的教书先生。这些先生课上教授的内容，课后便是有陆纤监督着。人的自由，永远是在规矩中的自我放松，若是脱离了规矩，家不成家，军不成军。虽不知陆铭的将来是否是如同爹爹兄长那般统领三军的大将军，但他的将来必定要带领着安王府的旧部们继续前进的。陆纤感恩着旧部们对她的支持，所以她必须要对他们为了的领导者负责。陆铭可以资质平平，但绝不可以没有担当与责任心。

　　“三七领了小姐的命令，这些天日日去瞧着。小公子的脸晒得红红的，愣是半句不都未曾说。小公子，是像大公子的。”陆铭的父亲，陆纤的哥哥，陆辰在生前已经承袭了安王的爵位，只是府里现有的人儿大多是从陆纤爹爹那时便生活于此的，安王府是他们第二个家，而陆纤和陆辰比起是主子，更像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称呼一直未变。如今，到了陆铭这儿，他更是被几位老人当亲孙子疼着。“十五师傅比小公子还娇弱，动不动就对着三七喊累。他那么喊着，郭嬷嬷在外围听得快心疼死了。”

　　“我们去瞧瞧，十五他到底是怎么嚎的。”十五他也二十有六了，天天比孩童还能嚎。陆纤一句话，让秋月直接笑了出来，“这好，平日里十五那张嘴最会念叨，今日我便去看看，他在那儿屋檐子上，怎个嚷嚷法。”

　　通往前厅的路，真巧再次路过荷花开得最盛都时候。“今日见着珍香坊出了道新菜—盛日重花，听名字便觉得同这满池的荷花一般美。明日我们去时，小姐可以尝尝。”

　　“方才还想着这是个什么局，现下边想着哪儿的吃食，秋月该多得个贪吃的名头。”

　　“小姐说该，我便该了！”秋月停下帮陆纤扇风的手，将扇子对着自己扇起来。“这日头，冰镇山楂汤最是解热，小的便像小姐讨一碗，也算是应了小姐给的贪吃一词。”

　　“天气热了，你的脾气倒是也大了不少。”收回望向池塘的双眼，陆纤继续朝着前厅走去，“那便从了秋月的心思，晚间让伙房多煮些山楂汤，量要管够。这绿豆连喝了个把月了，也该换换口味了。”

　　“小姐！”

　　这头陆纤正同秋月说着话，路的另一头，郭嬷嬷正捏着手绢，小跑过来。

　　“嬷嬷这是怎滴？”秋月开口，手里的扇子因得了碗冰镇山楂汤，再次对向陆纤的方向，扇动起来。

　　“嬷嬷别急，可是又为了铭儿？”陆纤示意郭嬷嬷擦擦额头上的汗。“前日我便说了，铭儿这儿罚必须受。若是嬷嬷心疼，我也只好让嬷嬷你受着。”要说府里谁最疼陆铭，是要数郭嬷嬷了，从陆铭还是奶娃娃的时候，便日日养在身边。郭嬷嬷家的小孙子还没有陆铭亲近她的时间多。

　　一句话塞住了郭嬷嬷准备的千言万语。府里做主的是陆纤，郭嬷嬷扭着手绢，跟在陆纤身后，再次来到前院厅前。屋顶上的小人，拿着平日里打扫屋内用的扫把子，对着十五倒下来的水渍，来回扫一通。

　　“这屋顶确实比前几日干净些了。”陆纤仰头，即将落山的余晖撒下，要说干不干净，根本无法辩驳。陆纤要看的并不是这屋檐的干净，而是陆铭是否静下心来清扫这屋檐。五六岁的孩童，能一声不吭地清扫一两个时辰，陆纤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欣慰。能稳住，比一千一万堂先生的课都有用。“让他们下来吧。”

　　“是。”同样的话，秋月对着上头喊了一声。陆铭握着手中的扫柄，抬起红扑扑的脸颊，豆大的汗水长满他的额头，那衣裳估计依然湿透。相比之下，一旁的十五，倒地比陆铭多习武几年，虽周身汗水夹夹，但那张抬头看过来的脸仍是轻松的模样。

　　“小姐，你总算肯点头放过我了！”早已张望着陆纤的十五，丢下提桶，赶紧离开这儿快把他晒脱皮的地方，临走前不忘带上一旁的小主子陆铭。“这几日的太阳格外多大，小姐是不知道，这胳膊还有腿脚，日日被晒得发疼…”

　　“这小公子还没说一句不适，你便嚷嚷了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就你一个呆上头打扫呢！”

　　“这日头，你不自己去试试，反倒拉住我就说事儿。”十五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女子，这嘴和手向来是对准要攻击他的人儿。

　　“这话…十五可是对我有什么怨言？”陆纤正拿着手绢擦拭着陆铭额头上的汗水，小小的人儿，热乎乎的，随手一把，便是汗聚起来的水渍。“郭嬷嬷，带铭儿去更衣，可别着凉了。”郭嬷嬷领命，牵上陆铭的小手，便朝着他的院子走去。见两人没影了，陆纤才回头再瞧瞧同她诠释着自己衷心的十五。“小姐的话，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十五也不敢有任何怨言的。都是这小女子故意引我说错了话。常言道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姐赶紧将秋月嫁出去，省得她日日在这头搅和。”

　　“女子难养？”陆纤重复起十五的话，然后朝秋月看去，“十五的意思可是指我也令他生烦？”

　　秋月会意，曲退一礼，“怎会是小姐难养，此话中的女子并非指穿着罗裙的咱们，十五乱用其意，小姐还是赶紧罚他去跟着先生多习点学问吧。”

　　这个提议陆纤觉得不错，“那明天起，十五便跟着铭儿一同去先生那儿学学。”

　　“什么！”听到跟着四五岁的孩童一起同先生学习，十五的脸羞红。他都二十好几了，怎么能同小儿挤在一块，牙牙学语。

　　“小姐，你怕不是再同我说笑。”

　　“说笑？秋月，觉得我是在说笑吗？”

　　接上陆纤的提问，秋月配合着摇头。玩笑开完了，陆纤收回随意的笑容，“这学必须去，原由相比不用我多说了吧。”

　　三人走进荷花池中小亭，前头是空旷的湖面，后头是隔了几丈的小路。独独处在一块都三人，说话声越不过这个凉亭。

　　“是，属下明白。”

　　没了嬉皮笑脸都十五，双手抱拳，一鞠躬接下新的指令。上午同陆纤的交谈，他还记得，府中能被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物品，这已说明，如今府中怕是有出了异心的狗东西。敌在暗处，不得不防，十五跟着陆铭一同听学，也是给陆铭的安全多一层保护。

　　陆纤便是这个意思，“铭儿的守静庭多抽调些人守着。”

　　“那小姐这儿…”暗卫分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外头，府内常驻的不过二十人左右，原是分派在各处，动一下，便是全都要调动了。

　　“我和秋月两人足以，若是不足，三七也是能赶到的。铭儿武功最弱，且若是有人真对府里有加害之心，那铭儿便是他们首选的目标。守好铭儿，比任何事都重要。”

　　生于武将之家，从未有过女子不同男子的说法。年幼时，兄长学什么，她便是要学什么的，及时父母再宠着，也没让她做个深藏于闺中的娇小姐。而离开府门，女子总是要被定为弱于男子都存在，被多重解释的端正，不是形容一个女子的美好品德，而是禁锢女子的一道道枷锁。虽说陆纤如今操持府中中馈，但在外头人眼中，总比不过将来要袭位的陆铭。故而，若是真有不要命的进来弄些动静，冲着陆铭去的几率十分大。

　　“是。”其中的利害，十五都懂，他所需要做的，便是在小姐无暇兼顾的时候，守好小公子。鞠躬完毕，十五小心翼翼地探头，“只是，那屋顶子，怕是要没工夫扫了。小姐，…”

　　“你若是想，便自己去吧。”陆纤转身离开，跟在她后头的秋月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贼头贼脑的十五。

　　“是！”这意思就是说，他不需要去了啊！十五乐得开心，秋月那嫌弃的一眼，他也暂且不同她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