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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秋风萧瑟何以度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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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的走到摩托车旁,像上次一样,许青案给白昙带上头盔,然后跨上摩托车。
白昙跨上摩托车,环抱住许青案的腰,趁着许青案启动摩托车的时候,轻轻伸手,从他夹克口袋里把他刚刚带的蓝牙耳机取了出来。
白昙的动作轻微的过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从一个卧底十多年的刑侦警察手里偷东西。
但他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忐忑。
白昙把耳机戴到自己的耳朵上,轻敲了两下。
蓝牙耳机根本就没电。
心跳声被无限放大,白昙一手环着许青案,一手死死的捂着右耳的蓝牙耳机,他急切地确认着蓝牙耳机的声音,想要在耳机里捕捉到一点点不属于心跳的动静。
许青案无知无觉的继续骑着摩托,没有丝毫不寻常。
自己是被拒绝了吗?
白昙有些后悔冲动的说出了那句模棱两可的试探。
现在看来,这句话就是一颗炸弹。
让白昙体无完肤,狼狈至极。
摩托车驶入盘山公路,白昙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盘山公路里突然冲出一辆黑色越野车,借着暮色,黑色越野车的身形好像黑夜里躁狂的猛兽,裹挟着危险的气息向他们直直撞了过来。
“白昙!”许青案的声音穿透风声钻进白昙的耳朵:“抱紧我!”
摩托车的速度陡然提升,黑色越野的速度也立马加快,两道黑色鬼魅在公路上疾驰,都不甘示弱,可黑色越野显然更胜一筹,双方的距离不断被拉进。
黑色越野车不断将许青案和白昙向护栏逼近,想要将他们挤下悬崖。
白昙转头看向越野车,可在就再看清后,霎时瞳孔骤缩。
黑色越野车副驾驶座位旁的玻璃落下,有人持枪瞄准了白昙。
“他们有枪!”
“砰!”
随着白昙最后一个字落下,枪声响起,千钧一发之际,许青案的反应可以说是疯狂,他猛地将车头对着山体横转,摩托车车轮和地面在激烈的摩擦下迸起火花,整个摩托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护栏和黑色越野车的缝隙中猛地挤出,白昙和许青案被惯性摔飞出去。
越野车来不及反应,直直冲着护栏撞过去,巨大的冲击力让越野车冲破护栏,半个车身悬挂在悬崖之上。
白昙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身上的衣服在滚落中被撕裂开,皮肤被盘山公路粗糙的地面磨掉了好几块皮,伴随着浑身上下巨大的疼痛,白昙想撑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在地面上,肯定是不能动了。
万幸的是那枪并没有打中白昙。
白昙强迫自己撑起上半身,寻找许青案的踪迹,可就在看清许青案的一瞬间,白昙的胸膛好像被一把利器横穿,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许......”白昙的声音嘶哑的可怕,巨大的震惊和悲痛几乎让他说不出话,白昙急切的撑起左手手臂,一点点的手脚并用的向许青案爬过去。
污泥混着血水弄脏了白昙笔挺的衬衫,一向自矜的白昙此时称得上是狼狈,可他丝毫不在意,眼里只有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许青案。
“许青案!”
白昙撕心裂肺的吼出了许青案的名字,可许青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耳膜嗡鸣,白昙听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叫出声,伤痕累累的手掌在爬行的过程中
再次被磨破,鲜血淋漓。
许青案的头盔被摔了出去,不知道掉在哪,他靠坐在路边,后脑撞击在山体上,左肩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的一小节树枝穿透,树枝的尖端还在滴血。
许青案的头颅无力的垂落在一旁,汩汩鲜血从被穿刺的地方流下,浸透了许青案的上衣,他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荒蛮的公路上,生死未知。
不要......不要死......许青案......不要......
眼看着两人之间仅剩几步之遥,可就在这时,白昙向着许青案伸出的手被一双黑色皮鞋狠狠踩住。
皮鞋死死的碾了白昙的手指,白昙觉得自己手上的每一根骨节在这巨大的力道下寸寸断开,所谓十指连心,白昙立刻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还没来的及抽出手,白昙突然感到额头一热。
白昙缓慢而僵硬的转头看过去,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抵在头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衣男人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趴在地上的白昙。
“你是陆纪了的人?”白昙艰涩开口问道:“你们没必要对我们出手。”
“陆纪了?”慵懒的的女声从黑衣男人身后响起:“他也配?”
半挂在悬崖边上的黑色越野车的行李舱打开,一个女人正从里面钻出来,女人动作轻巧,翻出来的时候黑色越野没有丝毫的晃动,灵敏的像是暗夜的野狐。
那是个长相非常美艳的女人,黑发红唇,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身高近乎与正拿枪抵着白昙额头的男人持平,女人身穿紧身的短裤,肌肉轮廓隔着短裤清晰可见,上半身穿着和许青案身上有些相似的黑色夹克,脚踩长靴,浑身散发着自枪林弹雨抽身而出的压迫感,带着别样的野性美。
白昙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
女人走到白昙面前,挥了挥手,踩着白昙的男人就抬了脚,白昙的左手终于抽了出来。此时白昙的左手指节处已经见了白骨,和皮肉相连的地方渗着血水,形容可怖,换任何一个人都该痛呼出声,可白昙依旧紧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女人蹲下身,轻蔑地看着白昙狼狈的样子。
就在崔善靠近白昙的时候,呛人的香水味几乎让白昙窒息。
“你就是许青案现在的姘头?”女人的声调虽然漫不经心,但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怨毒。
白昙大脑的弦好像被人轻拨了一下,他看着女人有些东南亚特色的长相,心中的猜测坐实了七八分。
“崔善。”白昙勉强撑起上半身,让自己平视着面前的女人:“你来找许青案?”
被叫中名字的女人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她并没有否认:“许青案跟你提过我?”
白昙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远处昏迷不醒的许青案。
白昙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同意了和许青案联手引出崔善,估计许青案在这段时间到处散布自己和他搞在一起的事情,那么现在的情况如许青案所愿,崔善被他引出来了。
引过来捉奸了。
可是许青案最近并没有对自己提过这件事,那么说明崔善会出现的时机不是许青案安排好的。
知道他们在这的,是陆纪了。
白昙突然就想起来,崔善看见自己的时候,自己正搂着许青案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上。
这简直就是,
捉奸在床。
白昙的太阳穴突突的疼。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在崔善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崔善那双被浓重眼妆晕染的大眼睛死死的的瞪着白昙,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的喷火。
白昙觉得崔善脸上的妆起码画了三个小时。
女人之间的攀比第一步必是容貌,这足以见得来者不善。
崔善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白昙脸上的五官,她觉得白昙连自己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在自己的国家,没人会喜欢这样瘦削的男人。
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人,许青案为什么喜欢他。
“崔善,我和许青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青案生死未知,自己一个人绝对杀不了崔善,更何况崔善身旁的男人始终把枪抵在自己的头上,现在的自己退无可退。
“许青案他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同为男人的我?”白昙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别样的情绪:“他当然跟我提过你,他说他非常欣赏像你这样的女人。”
能把崔善这样的毒贩钓出面,许青案的魅力可真是不小。
虽然白昙依然非常担心许青案现在的安危,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啐他一脸。
这种大老婆捉小三,无能的男人在一旁不省人事的诡异情景是怎么回事?
渣男,拿自己当枪使!
可就在这时,借着夜色,白昙恍惚间看见,崔善身后本该昏迷不醒的许青案的手轻轻动了两下。
四指合拢,指尖轻勾。
许青案想做什么?
白昙决定赌一把,就赌自己和许青案的默契。
他信许青案。
就像许青案信他那样。
“白昙,撒谎不打草稿吗?”崔善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并没有因为白昙说许青案欣赏自己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白昙面色一僵,他仔细的回忆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不明白到底是哪一句不对。
“许青案喜欢同性,你不知道吗?”崔善的声音凉凉的飘过来,神色哀愁:“道上没人不知道。”
喜欢男人?
白昙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了一起,大脑滚成了一坨浆糊。
之前他以为自己是自作多情,可如果许青案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就不该不明白两人的分寸。
他给自己煲汤算什么?
他从陆纪了手下救出自己算什么?
他带自己看日出算什么?
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和试探,究竟算什么?
如果对自己有意,那为什么又要装聋作哑?
一时兴起?
“许青案也从来没有让别人坐过他的摩托车。”崔善面上精致的妆容扭曲而可怖,美艳的相貌也挡不住疯涨的嫉妒:“你还是第一个。”
“你觉得,我会不杀你吗?”
“所以说”白昙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嘴角勾起,满脸嘲弄,与刚刚形容狼狈但绅士有节的气质截然相反,他挑起下巴,轻蔑的看着面前形象全无的崔善:“他喜欢我,不喜欢你。”
“无论你今天的香水多浓,妆画的多漂亮,许青案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好羞耻,白昙差点就绷不住了。
“香水也不是这样用的,像你这样浑身上下喷一遍,把自己泡成一朵大牡丹。”白昙的笑容带上来一贯的嘲弄:“很掉价。”
“而且”白昙带着审视的意味,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崔善:“你腰比我粗。”
致命一击。
如白昙所料,崔善被气疯了。
独属于东南亚特色的小麦皮涨的通红,崔善五指握成拳,目呲欲裂的盯着白昙,美艳的容貌变成了野兽嗜血的皮囊。
但是这样癫狂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崔善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白昙嘲弄神态冷笑了一声。
“陆纪了跟我说,你父母是被炸死的,所以你有很严重的应激障碍。”
“反正我那辆车也开不出来了。”
白昙瞳孔骤缩,整个人好像被雷电击中,全身的血液顿时涌到头顶,他的胸口不受控制的剧烈起伏。
“你去死吧!”崔善语无伦次的狰狞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