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扶光》知叙

5、第五章

　　与岑恹同桌的日子，果真如祝晚析所想的那样，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影响。

　　岑恹很多时候，要么上课趴着睡觉，要么干脆逃课。
　　偶尔回到教室，身上会负点伤。

　　这天下午，岑恹来上自习课，祝晚析瞧见他手指的皮肤渗着点血。
　　顿了顿，她从书包里找出苏丛柔给她备的双飞人和创可贴，放到他的桌面，说:“……你受伤了，擦擦吧。”

　　空气静默了好几秒。
　　岑恹并未拒绝，拿起双飞人往伤口处倒，隐隐的刺痛感却没能让他的脸色有半分的变化。
　　然后，他撕开创可贴的包装纸，贴住伤口。

　　盯着那条印有粉红色兔子的创可贴正贴在自己的手指上，岑恹不禁轻嗤了一句。
　　他也会有用这东西的时候？！

　　旁边的祝晚析:“……”

　　片响，岑恹把双飞人还给祝晚析，继而随口一问:“你知不知道《赤壁赋》？”
　　祝晚析不清楚他的意图，害怕被套路，所以她摇头回:“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事儿。”
　　说完，岑恹抽出手机，上百度搜索。

　　第一个界面是广告，他点进第二个界面，接着将手机递至祝晚析的桌面，指腹在其上面敲了敲。

　　祝晚析迷惑:“？”

　　“这个，应该是《赤壁赋》。”岑恹拿了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自顾自地也放到祝晚析的桌上，他还喊了声同桌。
　　这声同桌，不知怎的，听起来有种莫名的亲昵，可祝晚析心里的预感格外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见他说:“帮我抄六遍？”

　　“……”

　　不等祝晚析是否同意，岑恹叮嘱:“字还是写丑点儿，抄好明天给我。”

　　“……”

　　为了防止手机熄屏，祝晚析打不开手机，岑恹还非常贴心地告诉她自己的手机密码。
　　旋即他拿几本教材垫着睡觉了。

　　“……”

　　面对岑恹这样强硬不容拒绝的态度，纵然百般的不情不愿，祝晚析最终还是认命地帮他抄写《赤壁赋》。

　　反正也是高考必考文言文篇目，就当作是复习了。
　　她如此宽慰自己。

　　一节自习课、下课的十分钟加上放学的一点时间，祝晚析终于抄完了第一遍《赤壁赋》。
　　她将手机还给岑恹，回去再抄剩下的那五遍。

　　-

　　次日早上，祝晚析一到教室，便把笔和笔记本放在岑恹的桌子。
　　须臾，她拿出政治书背诵知识要点，背着背着她眼皮直打架，还一直打哈欠。

　　人生中第一次熬到那么晚，竟是为了帮别人抄写文言文？！
　　简直不要太荒唐。

　　祝晚析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精神一些，更专心背诵。

　　好不容易熬到早读课结束，祝晚析立马趴下眯会儿。

　　岑恹恰巧卡上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打响，从后门进了教室。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下意识就要拉开椅子，却在瞅见祝晚析睡觉的刹那，动作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落了座，岑恹翻开那本笔记本看了看，数了数。
　　正正好，六遍。
　　字体有种故意写丑的意味，但整体看着仍无比工整。

　　岑恹合上笔记本，随意丢在一边，随后他侧过头，手背撑着太阳穴，视线定格在祝晚析身上。

　　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祝晚析屈着的手臂只藏匿住半张脸。

　　那裸露着的半张脸，白里晕着些许的红，圆嘟嘟的。
　　也令岑恹不禁产生了一丝龌龊的想法——捏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隔了会儿，岑恹鬼使神差般，任凭自己抬起手。
　　不过，手悬在半空中就被迫停止。

　　只因祝晚析蓦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她不由得愣了愣。
　　又黑又长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颤了好几下。

　　气氛凝滞三秒，岑恹收回的手在面前扇了扇，神情没有波澜，清了清嗓子，说:“刚刚，有蚊子。”
　　祝晚析立起身子，没去细究他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她“哦”了一声。

　　英语老师在这时候走进教室，微笑道:“Class begins.”
　　闻言，全班同学站起来，异口同声:“Good morning, miss Cheng. ”

　　“Good morning, boys and girls. Sit down please.”英语老师边打开课本，边说:“OK, please turn to……”

　　岑恹与祝晚析刚才那茬，因为上课而得以随之翻篇。

　　-

　　下午放学，轮到祝晚析、岑恹还有他们的前桌搞卫生。
　　自从上次班主任稍微调整了一下座位，他们的前桌变成了两个男生。

　　三个男生拿扫帚打扫教室，祝晚析则是清理讲台跟擦黑板。

　　祝晚析把讲台上面的东西摆放整齐，随即在铁柜里拿出塑料盆和毛巾，去洗手间装水，而后将讲台擦干净。
　　接着她拿黑板擦，从下往上擦。

　　地理老师身高挺高的，需要板书时，他习惯性写得很上面。
　　所以擦到越上面，由于祝晚析身高不够，只能踮起脚去擦。

　　其中一个男生扫着扫着，注意到了祝晚析擦黑板笨拙的动作，他撞了撞另外一个男生的胳膊肘，说:“哎你看，那个矮转校生。”
　　另外那个男生瞧了一眼祝晚析，嘴角勾了勾，近乎讥笑。

　　他们的小举动，岑恹尽收眼底。
　　他转过身去，看到祝晚析使劲地踮着脚擦黑板，但还有一些仍擦不到。

　　岑恹随便将扫帚搁置在一张课桌，移步至祝晚析身后，直接拿过她手中的黑板擦，毫不费劲地擦掉最上面那些粉笔字。

　　三秒的光景，黑板擦重新被岑恹塞回祝晚析的手里，他语气有点不爽:“擦不到不会说？逞什么强？”

　　祝晚析懵懵的，下意识想要解释，结果岑恹压根不给她机会，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

　　没多久，教室全部打扫干净。

　　岑恹去倒垃圾，祝晚析则是把擦讲台的水端去洗手间倒掉。

　　祝晚析倒完水回来。
　　当她前脚刚从后门踏进教室的时候，就听见那两个男生边收拾东西，边议论她——

　　1号男生:“那转校生真有点奇葩。”
　　2号男生:“岂止是有点，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有问题呢。我头一次看见，有人把黑板擦得那么搞笑，还有她那校裤，都长到拖地了。”
　　1号男生:“……啊对对对！跟个矮胖墩似的，难看死了。”
　　2号男生:“哈哈哈怎么办我的眼睛好辣哇……”

　　……

　　祝晚析拿着塑料盆的手捏得很紧，微红的眼眸半垂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若无其事地低头走到铁柜处，背后却传来声响。

　　是岑恹倒完垃圾回来了。
　　他放下垃圾桶的声音异常大，连祝晚析都被吓了一跳。

　　那两个男生也闻声相继看过来。

　　岑恹面无表情，眼神薄凉地盯着那两个男生，腔调沉沉:“道歉！”

　　那两个男生自知背后议论别人理亏，也知岑恹打架狠厉，招惹不起。
　　于是连说了好几句道歉的话，抡起书包赶紧溜出教室。

　　良久，祝晚析对着岑恹，开口道:“谢谢。”
　　话音落下，她走到铁柜处，放置好塑料盆和毛巾。

　　待祝晚析收拾完，背上书包迈开腿走了两步时，岑恹喊住她，说:“别理那两个人的屁话。”
　　祝晚析止住步伐，没转头地应了句:“……我知道。谢谢你。”

　　言罢，祝晚析迈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