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云墨童子

31、如何救天下

　　当阿诺和隐刃将大梁河流探查的情况带回来时，王贲看着地形图上大梁河流的位置开展了一个计划。

　　当真正见识过惊涛拍岸的场景，身临其境地感受柔和的水也有深不可测的力量，才知道人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

　　秦国的军队顺着大梁的河流，通过挖沟渠等方法，将河流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为了防止魏国军队发现，秦国军队派出了隐刃偷袭，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在静悄悄的夜晚，隐刃成员再一次向各方分散，月夜之下只见一道道暗影闪过。

　　阿诺，白冥，同尘三人再次结伴同行，目标正是魏国军队所在的营帐。火把照亮了无尽的黑夜，士兵们有秩序地巡逻。

　　一道利箭自远方飞来，穿过火把留下一道火光，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嗖’地一声正中眉心，士兵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倒下，对面却只有无尽的黑夜，看不清敌人。

　　还不等他发出任何喊叫声，一道暗镖自远方飞来，瞬间夺走了生命。二人就这样静悄悄地倒下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很痛苦，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黑夜中的暗影再次闪过，不给对方任何追踪的机会。一道利箭再次从远方飞来，目标却不是人，而是巡逻的火把。一阵大风刮来，再添几分火势，远远望去，竟是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黑夜。

　　魏国军队一时之间混乱不已，忙着救火和追踪敌人，喊叫声和兵器声打破了整个夜空的寂静。在这片混乱中，却有一个‘小团子’，似乎在找什么。可魏国士兵都忙着救火和追踪敌人，谁也顾不上这个‘小团子’，混乱之中能够不踩到他已经是幸运了。

　　这小团子正是阿诺他们上次在偏僻村庄碰到的小孩，为什么他会在深夜独自一人跑到魏国的军营。眼看魏国士兵顾不上这个小孩，火光引起的燃烧物就要砸到这小孩，越来越近，砸到后毫无生还的机会。

　　那小孩试图往前跑，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额头上的汗珠怎么也止不住。

　　危急时刻，一道带着绳索的钩爪自远方飞来，稳稳地抓住了这小孩。再一使劲，用力一拉，这孩子就被带离了这片混乱的地方。

　　这是阿诺难得一次用箭术救人，她不得不承认，救人和杀人是不同的心境。

　　好在这孩子没受什么伤，只是被刚刚混乱的场面吓到了。这孩子睁眼时，手还紧紧地抓着阿诺的衣袖，想要汲取心安的力量。‘这个姐姐可真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这小孩看着阿诺那双干净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民间故事的传说。

　　阿诺没有抱小孩的经验，既不敢抱得太紧，也不敢抱得太松，只能根据小孩的表情判断自己的方法是否合适，看这小孩慢慢放松的样子，阿诺悬着的心才没有那么紧张。这挑战一点也不比阿诺练箭时轻松。

　　白冥在一旁静静地观察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小孩，确定他是否真的没有战斗力。各国也会培养年幼的杀手，虽然这小孩的年纪太小，可不得不妨。

　　同尘这个鬼机灵看着大哥和诺姐姐的表现，笑嘻嘻地开口说道：“诺姐姐，你的手有点累了，要不我来抱这个小孩。”

　　还不等阿诺说什么，那小孩就发出了抗拒的声音，眼泪汪汪地说道：“美人姐姐，我不要他抱。你抱我好不好。”阿诺看着这小孩的表情有几分无奈，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刚刚那里，好吗？”阿诺开口问出了大家共同的疑惑，声音比平常还要温柔几分。

　　一说到这，小孩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有几分委屈地说道：“我和爷爷吵架了，刚好看到有军队经过，就躲在了运东西的车里，想要混进去找爹爹。”

　　不等大家开口说什么，这小孩又说道：“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出来，让爷爷担心。我是魏国的子民，可为什么魏国的军队不愿意帮我？”说完眼泪又流出来了，沾湿了阿诺的衣袖，阿诺并不介意这点，细致温柔地给这小孩擦去了眼泪。

　　这小孩可能是感觉自己哭久了，有损男子汉的形象，有几分不好意思。忽然，他开口问了阿诺一句：“美人姐姐，我做了错事，你会不会讨厌我。”

　　阿诺完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一个孩子讲道理才合适。认真想了想，阿诺温柔地开口说道：“人都会犯错误，但是能认识错误也是值得鼓励的。不过有些错误不能犯，哪怕是小孩子也不可以。”

　　这孩子很会顺杆爬，接着开口撒娇说道：“美人姐姐，我喜欢你，你当我的娘亲好不好，我爹爹可厉害了，肯定能保护你。”说完还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诺。只是没有刮风，为什么后背凉飕飕的呢？

　　同尘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有人当着大哥的面挖墙角，还挖得如此直接。虽说是童言无忌，却依旧很佩服这小孩的勇气。

　　阿诺有几分无奈，委婉地拒绝道：“你喜欢我，不代表我一定要做你娘亲，我们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谈话间，三人已经将小孩儿快带回家，阿诺远远的看见，上次留下的钱袋还在原地，开口问道：“那钱袋为什么不用呢？”

　　小孩儿想了想，说：“爷爷说，那钱袋是别人留下的，不能随便乱用。”一抬头，在不远处看到了自己家，好奇的问道：“美人姐姐，你是天上的神仙吗？为什么知道我的家在这里。”

　　阿诺笑了笑说：“算是吧，所以今天的事是个小秘密。那钱袋是留给你们的，拿去用吧。”说完轻轻地放下了这小孩，在他身上撒了一点药粉，看着他向自己的爷爷跑去，三人便转身离开了。过了明天，爷孙二人都会忘记今日的事情，仿佛只是大梦一场，无人来过。

　　钱袋能解一时的困难，却不是长久之计。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在战火中苦苦挣扎的家庭，谁又能帮助他们呢？

　　魏国军队这段时间过得很烦心，隐刃的偷袭毫无规律可言，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小打小闹也让人很烦。这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秦国的军队已经挖通了沟渠，等待合适的时机，便能汇聚河流和天上之水，水淹大梁。

　　那一日，太阳依旧和往常一样升起，不过片刻又缩回云里。很快，天空中乌云密布，很快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好像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停下，慢慢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水流，流过安静的街道。

　　只是今日的雨水好像有点不同，水势渐渐上涨，慢慢地没过在路上奔跑的人的脚踝。天空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太阳没有一点想要出来的想法，这天气让人有点心情沉重，街上的人不禁加快了奔跑的脚步，想要早点回家，换掉湿漉漉的衣服。

　　雨水从巡逻士兵的武器上滑落，形成一道道水流，从未断绝。偏偏雨水还夹杂着狂风，让人的视线有些模糊。即便是恶劣的天气，巡逻的士兵也没有从半分擅离职守，依然稳稳地站在原地。

　　很快，大梁的人就发现了不对劲。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水声，肉眼可见掀起一阵阵波浪，冲垮了沿路的房屋和树木。再一睁眼，什么都没了，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波浪，无情地吞噬着生命。

　　生死之间，人们内心升起了真正的恐惧，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拼命向高处跑去。危急时刻，人们顾不上平常在意的财物，拔腿就跑。如果命都没了，争那些财物还有什么用呢？

　　天公不作美，偏偏又刮起了一阵阵狂风，那波浪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凶猛。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居所被冲毁，却无可奈何，稍稍恢复体力后，向更远处奔跑。不管怎么样，活着就有希望，就能看到太阳再次升起的那一天。

　　太阳依旧没有升起，人们已经不记得度过了多少个夜晚。房屋被冲垮了，粮食泡发霉了，周围能充饥的食物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富裕之家，在大自然面前都束手无策。

　　城内赈灾的粮食也渐渐变少了，熬的食物也越来越稀，难以撑到下一餐。有小孩饿的不行，却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因为哭喊要耗费体力。在这个困难的时刻，粮食就是救命之药，即便是有再珍贵的财物，人们也未必见得会交换。

　　魏国的君王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民不聊生的现状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偏偏不远处还有秦国的军队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无可奈何。

　　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快，又有一个噩耗传来。由于积水的时间太长，大梁的城池竟然慢慢出现了破损，而且还在继续蔓延。

　　当百姓和士兵都吃不饱饭，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够时，谁还有力气去排水呢？而积水一天比一天深，城中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人心一天比一天慌张。甚至不用出王宫，魏国的君王就能听到外面的哀嚎声。而太阳却一直都未露脸，始终躲在乌云中看不见。

　　城中的赈灾粮食也越来越少，慢慢的只有一天一次，食物也越来越稀，甚至是在清水中才能找到一点点大米。大人们怕自己的孩子撑不住，只能先勒紧自己的裤腰带，将自己的粮食给孩子吃，终归是杯水车薪。

　　后来，人们都没有力气走动，只能靠在城墙边慢慢的呼吸，想着能不能见到最后的太阳。而士兵已经没有力气拿武器，只能靠意志坚守在城池上。

　　这明明是一座有人的都城，却看不到任何生气，有些过于安静了。

　　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魏国花费心思修建的都城大梁，终于败给了凶猛的水势攻击，面对没有太多攻击力的魏国军队，秦国成功的攻下了魏国的都城大梁。

　　那一天，城内的积水终于慢慢散去，久违的太阳驱散了天空的乌云，将温暖的阳光再次洒落在人间。秦国的军队也送来了粮食，这座都城也将慢慢恢复生机。

　　阿诺看着都城百姓难得露出的笑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和白冥静静地站在原地。

　　而魏国的官员和将领也顺利被捕，押送回秦国。

　　有人明知生死，却往往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举动，来宣泄内心的不满和愤怒。魏国将领中有一人，知道自己难逃死刑，仰天一笑后，竟然开口骂起秦国的君王——嬴政。

　　只见那将领用尽自己的力气高声喊道：“嬴政，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下地狱也……”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有数道利箭接连而至，只留下最后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一块逆鳞，触之即怒，即使是性格再淡然的人也会有自己的脾气。

　　刚刚那一幕，恰好被在远方会唇语的阿诺看见，阿诺自然是不会让这动摇军心的话说完。即使阿诺不出手，王贲也会立即斩杀这将领，以儆效尤。

　　医道，可救人，也可杀人，只在一念之间。

　　阿诺曾向芷曦请教过医道，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有效的制服敌人。那将领吊着最后一口气，偏偏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痛苦万分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这就像用生锈的刀片，慢慢割着心脏，一下一下，说不出的痛苦，却始终没有落下最后一击。

　　阿诺像深渊恶魔一般，冷酷地向那将领说道：“杀你的人是我，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你若有本事，找我报仇就是。”话音刚落，那将领的气息完全断绝，结束了痛苦的折磨。

　　同尘是真的感受到了阿诺生气了，像阿诺这般淡然的性格，能挑起她的怒火也是少见。阿诺那模样让同尘都有些害怕，一时之间不知道能不能上前劝解。

　　然后同尘就看着白冥毫不畏惧地走过去，眼里没有任何不满，温柔地拉起了阿诺的手，细致地替她擦去手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迹。而阿诺也在那一刻恢复了理智，周身的戾气慢慢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或许，有一种感情，便是不害怕在心仪之人展现最丑恶的一面。或许，有一种感情，便是看到心仪之人最丑恶的一面，也不曾畏惧。没有人是完美的，人性中有善有恶，即使是恶的一面，也有人能激发出内心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