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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年少不可回 ...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于嬴政的挑战似乎从未停止。随后,韩国的旧贵族在蓄谋已久后策划了谋反,引发了新的叛乱。而楚国随着新王的登基,派出了将领和秦国开战。如果让楚国和韩国的旧贵族联合起来,则会引发更大的动乱,阻拦秦国统一天下的步伐。

      危急时刻,嬴政派昌平君在楚国的军队前宣布自己楚国的血脉身份,阻止楚国军队和秦国军队对抗。面对两位楚国的正统血脉,楚国大军一时不知如何决断。而王翦之子王贲前往韩国贵族作乱的地方平定叛乱,随后屯兵秦楚边界,压制楚军。

      而另一边王翦和隐刃带领军队讨伐燕国,燕丹知道燕国军队无法正面抵抗秦军,说服赵国公子嘉共同对抗秦军。然而秦军有备而来,王翦带领军队作战有方,联军抵抗效果不佳,燕国的都城被攻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死抉择之际,燕丹不再犹豫,与燕王逃往辽东。然而秦军的追击会轻易停止吗?

      数日的奔波,并未让燕丹的那双桃花眼染上太多忧愁,仿佛遭遇生死追击的那人不是自己。那白玉竹扇也从未离身,换个场景他依旧是世家的风流公子。

      燕丹倒是思路很开明,和嬴政的这一局博弈虽然自己暂时输了,可只要燕国有血脉留存,便有复兴的那一天。就算没能留住最后的血脉,尽人事,也无怨无悔。

      燕丹忽然想起自己和嬴政在赵国的相遇,不,那个时候叫阿政。当初在赵国第一次见阿政,便是被他身上的傲气所吸引,那不是狂傲,而是骨子里对自己的自信,竟比当时的阳光还要耀眼。阿政那时候话一点也不多,自己倒是能说个不停,一来二去竟然也有几分相熟,慢慢的成为了朋友。想到‘朋友’二字,燕丹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好像自从阿政离开后,他也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个字。

      后来呢?燕丹的那双桃花眼眨了眨,轻摇了手中的白玉竹扇,继续回忆往日的时光。后来两个人就经常一起出门,多半都是自己拉着阿政出门,那家伙太懒了,不是个轻易出门的人。不过自己每次叫他,他都会出门。有一天,碰到了街边卖奴隶,当时为了争口气,自己借了阿政的钱,最后阿政留下了那个小奴隶,取名叫阿诺。阿诺的那双眼睛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干净,燕丹也分不清自己逃离秦国时,没有伤到阿诺那双眼睛,是为了给嬴政留下疑惑,还是舍不得那双眼睛?

      可能是坐得有点久,燕丹出营帐透了口气,那双桃花眼中并没有困惑,或者不甘,世事不由人罢了。他和阿政是好友,却和嬴政是敌人,二人都能理解对方的做法。

      夜空中的星星格外闪亮,再一眨眼,似乎只是错觉。

      燕丹的那双桃花眼收起了玩味,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却没有任何的畏惧。燕丹笑了笑说:“藏在暗处的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打个招呼?”来人正是李信带领的秦军,见已经被发现,李信也不再隐藏,数道暗影自夜色中袭来。

      而燕丹的暗卫也飞奔而出,与李信带领的秦军进行打斗。兵器的碰撞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一时之间双方竟难分胜负。燕丹却不见任何慌张,手上的白玉竹扇向远方快速飞去,所到之处,划开一道道血痕,那扇面竟是没有沾染任何血迹。如果当初燕丹在秦国逃离时,用这样的身手对付阿诺,阿诺未必能全身而退。

      月夜中的打斗持续了半夜,也未见停止,反而脚下的大地染上一层弥漫的血色。燕丹的体力也渐渐消耗,开始大口喘息起来,眼中却仍旧不见任何的慌张。

      当曙光从大地升起,这场胜负已见分晓。那白玉竹扇终于沾染上了血迹,而那双桃花眼再也没有睁开。

      当秦国军队带着燕丹身亡的消息回秦国时,整个国家都弥漫着一种喜悦的气氛。对于秦国来说,这是一场战斗的胜利,还报了刺杀君王的仇恨,怎么不值得庆贺呢?除了当事人嬴政,作为被刺杀的对象,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嬴政对于这个消息的反应有些过于平淡,甚至看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就连燕丹那从不离手的白玉竹扇,嬴政也没有多看一眼。

      但阿诺却感觉嬴政有一种说不上的无奈和孤独。或许是知道消息的夜晚,处理完政务的嬴政,抬头望向远方的那个眼神,和平常有着不一样的色彩。

      这世间有些事是无法开口劝说的,劝说方法不当反而会适得其反。而当事人心中自有评价,或许也不需要别人的劝说。

      恰好此时,有人给嬴政送来了难得的美酒。明月当空,正是赏酒的好时机。而在夜晚,能与嬴政一同赏酒的人,也只有阿诺了。嬴政闻着酒香,想到了在赵国的岁月。那时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是周围也还有几个真心人,日子也还过得不算太难。当时自己是怎么和燕丹认识的呢?

      那段记忆虽然久远,但现在想来却不会毫无印象,反而能回忆起某些细节。初见燕丹时,这个人太过于活泼,嬴政并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并不想理他。但燕丹的某些优点是脸皮厚,死缠烂打是信手拈来。燕丹的死缠烂打并不是惹人烦的那种,而是恰到好处的活泼,又不会随口胡说。

      然后两人慢慢就相熟起来。可能是两个人在同一处境,对事物的看法比较一致,嬴政并不知道那算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朋友。后来燕丹经常邀自己出门,有次碰见卖奴隶,燕丹为了争口气,找自己借了钱袋,那个奴隶就是阿诺。当二人同时发现阿诺天生鹰目,可远视外物,自己也不客气地说要考验阿诺,而燕丹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或许,只有在童年时期,才能稍微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一次,长大之后反而难得有几分自在。

      后来,燕丹派荆轲刺杀自己,自己派人追杀燕丹,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世事不由人,立场不同罢了。

      想到这里,嬴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任何犹豫。喝得太快,那酒杯中‘残留’的一滴酒,在月光的反射下,有着不一样的光泽。阿诺看着嬴政喝酒的样子不知道要怎么说,她的印象中,嬴政喝酒都是慢慢品尝,从未喝得如此‘激烈’。

      “阿诺,你对燕丹的印象是什么?”嬴政饮完酒后,忽然问了阿诺一个问题。

      阿诺可能是酒意有点上头,停顿了一下说道:“燕丹,我在赵国的时候因为他的帮助,遇到了王上,改变了做奴隶的命运。在箭术考核的时候,燕丹曾用白玉竹扇为我扇掉额角的汗珠。在燕丹逃离秦国时,他曾用白玉竹扇想袭击我的双眼。”阿诺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竟然直接叫了燕丹的名字,但嬴政却没有在意这一点。

      阿诺带有几分醉意,接着说道:“不过,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世事变化,非人力能强行改变,也不能因此否定初遇的美好。”

      有时困惑来自于执着,而执着有时来自于在意。人有七情六欲,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这酒或许真的有些醉人,阿诺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慢慢的双眼竟要合上。而嬴政在这时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那话太过于轻声,阿诺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还是自己的幻觉。

      嬴政此时需要的并不是有人答话,而是有值得信任的人听他说一句心里话,一句就够了。说完那句,嬴政也不再多言,和往常一样,慢慢的品尝起了杯中美酒。

      这世上有些话只能喝醉了说,酒醒后就应该忘掉。

      阿诺可能是不小心磕到了桌角,眼中的酒意散去,笑着向嬴政表示了歉意:“王上的美酒太过于难得,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还请王上不要怪罪。”

      刚刚那一瞬间,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仿佛只是一场大梦。梦醒时分,回归现实。

      嬴政挥了挥手,示意阿诺退下,如往常一般,前去休息,迎接黎明的到来。而那封嬴政登基为秦王,燕丹祝贺的信件再也没有被打开。

      阿诺没有前去燕国,此次帮忙带回燕国医术竹简的正是白冥。

      在一个如往常一般的夜晚,阿诺看着白冥自远方归来,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明明是不远的距离,阿诺却有无法掩饰的期盼。或许,这是每一个女子对心仪之人出征归来相似的情感。

      虽然目送白冥时,阿诺能压抑自己的不舍,可却没法欺骗自己内心的那份牵挂。当白冥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阿诺才明白,自己是真正的心安。

      白冥自燕国归来,踏月而来,衣上似乎带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他行过那么多路,走路都是不急不慢。今日走得似乎有一丝焦急,有一丝牵挂,有一丝喜悦,衣上沾染了白雾都未曾在意。

      路的这端有一人早已等候在这。她有着最纯粹,最干净,最灵动的双眸,岁月当真是偏爱这双眼睛。她就如这天地间初生的精灵一般轻盈而美好。

      当阿诺那双眼睛露出浅浅笑意,轻轻地用手拂去白冥衣上的白雾时,寻常动作却已经道尽无数情意。

      那一刻,征战的将军,月光下的贵公子才寻得‘心安之处’。铮铮铁骨,也有无限深情。

      当阿诺接过白冥递过来的医术竹简时,还收到了一份意外礼物。

      对于阿诺来说,没有什么礼物能比得上白冥平安归来更让人开心。可如果有心动之人,主动用心地为对方准备礼物,恐怕很难有人能拒绝。礼物,不仅仅在于本身,还有送礼人的心意。如果心中有对方,选的礼物自然有几分人性的温度。

      白冥轻轻地为阿诺插上白玉簪,就像寻常百姓家一般,美好而又难得的情意。这白玉簪倒是和阿诺的白玉佩有几分相衬,美玉衬美人,在月下更显得阿诺那双眼睛灵动。

      白冥在返回的途中,远远一眼就相中了白玉簪,觉得和阿诺那双眼睛极其相衬,如今见阿诺那笑意和神采,便觉得这礼物很值。也不枉同尘曾对白冥开玩笑说:“千金博美人一笑。”

      对于女子来说,最美的装饰品或许不局限于那份外物,还有外物承载的真心实意。千金难买真心人。

      感情二字,讲究情投意合,却未必能像交易那样事事等价交换。即使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也没法像做生意那般明细清楚。只因那人在心中的位置不一样,待她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阿诺不经意间看到了树上的一朵小花,那花是顺着藤蔓生长,慢慢爬到了树顶,在绿叶中有几分不同。远远看去,竟有几分‘绿叶衬红花’的感觉。

      白冥顺着阿诺的视线,也看到了树上的那朵小花。月下贵公子在这一刻慢慢蹲下了身子,想要背上心爱的女子。阿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见白冥坚持想法,便轻轻趴上了白冥的背脊。

      二人都是身怀武功之人,想要看花或者摘花完全可以靠自己。但此刻二人又如寻常百姓一般,用最简单的方式看着那朵花,反而多了几分人情味。

      白冥稳稳当当地背着阿诺,未曾见任何颠簸,竟比阿诺自己走在路上还要平稳。而白冥背着阿诺,却不见任何吃力,那是让人心安的重量。阿诺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感受到了白冥背脊的沉稳和力量。

      月下二人的身影,随着月光的变化,慢慢地交叠在一起,难舍难分,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白冥轻轻的走在路上,说着自己在燕国的所见所闻。阿诺在白冥的背上听得很认真,说着自己在秦国的这经历。那短暂的分离并没有使二人有任何陌生感,反而更增添几分情意。或许是这段时光太美好,二人竟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那一刻,白冥才明白隐刃令牌‘故渊’的含义。阿诺的那份期待,或许就是无数家庭望眼欲穿,期盼亲人回归的模样。对于将士而言,‘保家卫国’的意义大抵如此,守护战火中的那片温暖。

      这恐怕也是令牌缔造者取名‘故渊’的原因,只要上位者能守故国,隐刃的‘故渊’便值得。相比较而言,其它都不是很重要了。

      阿诺和白冥能享受在乱世中难得的温暖,和嬴政的成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嬴政的认可,加深了二人的缘分。是嬴政的能力,执政有道,方能在乱世守护秦国的土地,以及想要在这片土地安稳生活的人们。

      或许,还有更多的人能在这片土地,享受更多乱世的和平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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