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云墨童子

22、平衡被打破

　　猛兽蛰伏已久，就是为了等待出击的那一刻。在秦国先祖建立的基业上，嬴政筹划了攻打六国的计划。做事光有计划和实力还不行，还得讲究做事的时机。若要成大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今，嬴政等待已久的时机来临，黑夜的长空划过一道光束，足以照亮望不到边际的黑夜，黑夜终将迎来久违的黎明。

　　尉缭子，能让嬴政礼遇有加的谋士，在这一刻发挥了他的力量。谋士能说会道，唇枪舌战中可战胜人心，收买人心分化对方战斗力。

　　当秦国将第一个攻打目标作为韩国时，谋士们在暗中出力分化六国，防止六国联合作战。同时，谋士们暗中说服韩国有权势之人，企图从内部分化韩国。

　　什么样的人会在面临国家存亡的选择时，投降于敌国呢？秦国开出什么样的筹码能令对方投降呢？谋士们研究着韩国的权势关系，试图在里面找出突破口。

　　当尉缭子隐晦地表示这项任务难度比较大时，嬴政只是回了一句话，难度大才能体现尉缭子的能力。

　　这话即是鼓舞，也是间接表示对尉缭子能力欣赏，不给尉缭子丝毫打退堂鼓的机会。尉缭子观察着嬴政的表情，有些为难地开口说道：“事情虽然难办，不过还是有突破的机会，就是需要王上批准一下打点的财物。”

　　这可能也是下属办事经常碰到的一个难点，向领导请示意见。碰到一个开明的领导，还可以好好说道理。要是这个领导不好沟通，即使是正确的事也比较难办。

　　嬴政看了看请示的财物数目，并没有太多犹豫。财物若能发挥作用，远比静静睡在仓库要有用。

　　当阿诺和隐刃随着尉缭子一起来到韩国时，见到了秦国谋士所说的突破口，正是韩国官员太守腾。这个人之所以能被秦国谋士所挑中，正是因为他的出身和韩国的世家没有太多联系，骨子里也没有世家的忠诚感。

　　当一个人的主要目标是建功立业，却又没有机会施展抱负，若是有人递来更好的橄榄枝，提供更好的平台，心中难免会有比较之意。若是此次举动并没有背叛故土，是否还能克制住心动？

　　阿诺看着腾不说话，陷入沉默的样子，猜到尉缭子的行动在向成功的道路上靠近。如果腾没有丝毫想法，则不会和尉缭子碰面。如果没有一丝的动摇，则不会是沉默来应对。

　　谈判是要讲究技巧的，尉缭子见火候差不多，也不催促腾做决定，给他时间考虑，秦国的大门一直向他敞开。临走之时，尉缭子又暗示腾得到远比放弃要多，机不可失。

　　拉拢对方，除了有心动的筹码，有时还需要在背后暗中推一把。

　　韩国似乎有了关于腾的谣言，说是腾有叛敌之心，秘密会见秦国使臣。谣言有时就像一把无形的刀，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将人伤的遍体鳞伤。谣言有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说清，反而会越描越黑，有心之人会顺着心中想好的‘蛛丝马迹’找出内心的真相，百口莫辩。

　　当谣言形成一股力量时，韩国的君王看待腾的想法也不一样了。

　　腾知道这是秦国的计谋，却无可奈何，看着自己在旋涡中越陷越深。若是韩国愿意相信他，这谣言也不会像板上钉钉的事实一般无法抹去。若是腾再摇摆不定，秦国也不会相信他的诚意。

　　当腾做出归顺于秦国的决定，尉缭子并不意外，许诺给腾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少。看到腾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奇，尉缭子知道这步棋走对了。收服人心光靠空口许诺还不够，还得有实实在在的利益。

　　这可能是阿诺和隐刃执行的最简单的一次任务，只用静静地在旁边等待结果，中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波折。

　　同尘那悠闲的模样并不像是来执行任务，好像是出门一趟来游玩。同尘是个活泼的性格，叽叽喳喳地说道：“难得碰到这么一趟轻松的任务。”说完还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阿诺看同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突然同尘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收敛了玩笑，特别认真的在原地站好。

　　阿诺也立刻提高了警惕，想着是不是有突发情况，手也悄悄放在了长啸上。

　　来的人正是白冥，那人如月下贵公子一般，向二人走来。

　　同尘心想，‘开玩笑，我可没有胆子在大哥面前这么放肆。也不知道大哥刚有没有看到我在走神’。这鬼机灵表面严肃认真，内心却开起了小差，忍不住眨了眨眼，又暗暗想道，大哥刚刚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温柔吗？

　　看着白冥盯着自己的目光，同尘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坚决不主动招供，做最后的抵抗。这鬼机灵忽然计上心头，灵机一动说：“诺姐姐，你刚不是说找大哥单独有点事吗？正好大哥来了，你们好好聊。”说完同尘还给了阿诺一个暗示的眼神，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好像有什么急事等着他。

　　阿诺对于同尘的举动有几分无可奈何，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白冥对于同尘这‘颠倒是非’的本事早已知晓，却也没有揭穿他。

　　阿诺和白冥二人看起来和平常并无太大差别，内心却没有真正的放松，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一切都有变数。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有时候是有一定道理的。同尘没溜出去多远，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诺姐姐在朋友和美色前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月光下，同尘就如小猫一般，轻手轻脚地靠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听起了墙角。错估对方的实力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同尘自认为对阿诺的眼力和白冥的功夫有所了解，却在靠近的那一刻，就被二人发现了。

　　同尘刚开始只能听到阿诺断断续续的声音，同尘……开玩笑……我……没有……说。这模糊的话‘动摇’着同尘对阿诺的信任，那张娃娃脸有些丧气，心想‘友情在美色面前果然靠不住’，却依然坚守着对阿诺最后的信任，无比小心地探了探头。

　　却看不见阿诺白冥二人的身影，同尘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准备用逃命的速度火速离开现场。同尘一步还没迈出，就见阿诺和白冥二人出现在眼前，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让同尘察觉。

　　本来阿诺白冥二人出现在月下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同尘此刻却没有任何欣赏的想法，就连阿诺平静的笑容也让同尘有点心里害怕。“嘿嘿，我只是刚掉了点东西，诺姐姐你们接着聊。”同尘一脸无辜地做着最后的抵抗，向阿诺发出了求救的眼神。

　　这一次阿诺再也没有接受到任何同尘的暗示，只是微笑着看着同尘。那一次之后，同尘再也不敢听这二人的墙角了。

　　当腾投降于秦国的消息传来，韩国内部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官员背负‘叛徒’二字，是这个人利欲熏心，还是韩国的制度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个问题如果处理得不合适，会影响韩国的民心。

　　秦国对待腾礼遇有加，完全兑现了之前的承诺，给了腾施展抱负的机会。人们往往会存在一种比较心理，当一个周围工作的人原来和自己地位相当，或者远不如自己时，那人却因为某种机遇飞黄腾达，内心往往会忍不住进行比较。如果是本来就远胜于自己，或许还不会有这种心态，偏偏是处在同一起跑线的人，打破了这份平衡的生态，很少有人能保持心如止水。

　　秦国这一招即是表明了对于归降人的诚意，同时也在内部悄悄地分化韩国。人心一旦发生动摇，看事情往往也会带有一种预期的想法，有时候无需他人多言，自己便会按照想象中的因果去看待事物。

　　当腾在秦国的安排下，对韩国发动攻击时，才是韩国真正无法避免的战斗。腾熟悉韩国的地形和军队战斗力，秦国的铁骑因此进攻韩国更加顺畅。当曾经的同事变成敌人，往往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这个敌人了解自己的优势和弱势，在作战的时候往往知道挑哪处弱点下手。

　　弱国无外交，韩国本来就在七国中实力最弱，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当秦国的铁骑向韩国大举进攻时，韩国毫无抵抗之力，只得向他国求救。天上不会掉馅饼，其他五国若是没有更多的利益，又怎么会出兵？覆巢之下无完卵，五国在韩国求助时并没有给与太多的援助，这也间接加速了韩国的灭亡，进一步加强了秦国的实力，日后五国也将面临大秦铁骑的进攻。

　　韩王看着各地失守的消息接连传来，内心更是乌云密布，窗外的艳阳都无法融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或许没有一个君王想做亡国之君，断掉先祖传承的基业。但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韩国毫无还手之力。

　　继续抗争，以生命的代价保持着令人敬佩的民族气节？还是为了顾全百姓的生命，苟延残喘，背负历史的骂名，开城投降？这是一个令人痛苦的抉择，无论哪个都将把做决策的人推入万丈深渊。

　　活着是什么呢？是轰轰烈烈地死亡更可敬，以死亡之花渲染出无法打败的气节，纵生命流逝，精神不可磨灭。还是如蝼蚁一般地活着更长久，虽然渺小，却依然努力地活着，遇到千百种困难，却仍然生生不息。

　　没有人能定义出绝对正确的答案，这取决于活着的意义，这也是生命的意义，渺小而又伟大。

　　当韩王做出最后投降的决定时，那双眼睛背负了无数座大山，再也无法推掉。从此，他将是历史的罪人，韩国的罪人。因他而活的百姓，或许也不会理解他，甚至会唾弃他的软弱。【注】

　　是是非非谁又能说清，生命活着本身就是一件美好而又值得敬畏的事情。

　　当敌人放弃抵抗时，大秦的铁蹄势如破竹，顺利攻下了韩国。阿诺也带着这个消息和韩国的医术竹简回了秦国。

　　这平静的湖面终归被打破，韩国虽弱小存在感不强，但没人能预料到秦国将会吞并它。人们引以为常的习惯也将渐渐被改变，一阵风将在这块大地刮过，华夏子孙血脉中的牵绊似乎在彼此呼唤。

　　注：韩王自愿投降是故事艺术加工，与历史有所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