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她是皇帝老祖》思路佑

3、第3章

　　圣武堂，这是她想去看看的地方。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她刚刚才从书中得知，关于圣武堂的来由，是与大云国历史上的一位女战神有关，而关于这位女战神的描述，向晚棠是越看越眼熟，感觉好像就是在写她自己，直到她确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说，自己的故事与生平都被记载着，鉴于后代对这位开国皇后武力的向往与对其本人的尊敬，向晚棠被后世奉为圣武皇后，又在一代代地传颂之中，将她视作堪比圣人的存在。

　　这一点，从对向晚棠的封号也得以看出。

　　她不由得回忆起往日的种种，怀念起一直陪着自己直到最后战死的挽棠剑，不知道这把剑还有没有留住，现在又在哪里。

　　宫内还能看到某些熟悉的景光，只是过了许多年，那些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早已变得冷清破败，何处又新建了怎样的景致，她曾无数次走过的那条路又有了怎样的转变，只是忽然间，一只小雀儿从空中飞过，这百余年如白驹过隙，在她面前匆匆走一遭，好似时间在飞速前进，而她脱落于时空之外，只静默地看着这一切。

　　而一切的一切，直到最后，她好像从未离开过。

　　小雀儿从她视线里离开，她好似突然回过了神。

　　“小公主，咱们往这边走吧。”正走着，连姑姑忽然拉住了她，指向了另一边。

　　向晚棠颇为不理解为什么要绕远路，只疑惑地看着连姑姑。

　　连姑姑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屋顶道：“那是四公主云岚，锦贵妃之女。且不说那位身份尊贵并非我们可以企及，她那性子……乖张得很，惯爱欺负人，小公主还是莫要去打搅她的好。”

　　屋顶有个穿一身黑红劲装的小姑娘，看着年纪也不过十二三岁，但此时做的事确实不像是十来岁孩子会做的事。

　　她笑得很高兴，叉腰站在瓦砾之上，听着屋子下的下人们卑微地祈求她快些下来，都快急哭了，她声音昂扬洪亮，颇带有些得意的意味：“你们在地上趴着学狗叫，满意了本公主就下来！”

　　的确符合连姑姑的评价，能让连姑姑做出如此果断且直接的评价，想必这位四公主确实恶名远扬了。

　　连姑姑也仅仅只是朝那边指了一下就立马收回了手，她担忧的是，本就惹上了三皇子这尊大佛，如果又跟四公主扯上了关系，小公主可就有罪受了，所以也没怎么委婉，虽然可能吓到小公主……但吓到了也好，不论如何，不被四公主欺负就好。

　　原本向晚棠是打算乖乖跟着连姑姑往另一旁走的，但却忽然被喊住了：“喂！那边的，什么人？怎的见了本公主也不行礼问候？”

　　向晚棠分明看到连姑姑身体一颤，百般不情愿，终究还是牵着向晚棠转过了身，随后伏身道：“见过四公主。”

　　“喂！你这小矮子呢？”云岚分明朝着向晚棠道。

　　但向晚棠此时在看着她的脚下，嘴里喃喃着：“要摔下去了。”

　　“嗯？你说什么？”云岚神情有些不耐烦了：“胆小鬼，我有那么可怕吗？只是让你打声招呼罢了。算了算了，滚吧。”

　　她刚说完这句话，脚下仅仅稍微挪动了一下，当即失了重心，朝踩空的那边倒去，她当即一阵心慌，完全没料想到真的会摔。

　　这里……挺高的吧？要是摔下去了轻则腿断重则脖子折，那些蠢奴才总该知道接着她了吧？虽然心里有点儿底，但是由于确实还是有些高，那些下人也不怎么会武功，就算往好处了想那也避免不了受伤了。

　　云岚心惊胆战，尖叫不由自主地从嗓子里发出，她紧紧闭上眼睛绷紧神经，等待接下来无法避免的剧烈疼痛。

　　但她闻到了一股青草淡香味，随即一双有力的双臂将她揽住，从半空中旋转着稳稳落下，温暖柔软的怀抱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有那么一丝感激就是了。

　　放松紧张的心情后，云岚睁开了双眼，她看到了光洁的下巴，垂于她肩头的长发，还有肃冷却带着一点儿婴儿肥的脸颊。

　　和她猜想的不一样，眼前的人并不是什么世子或王爷也不是什么暗卫，而是刚才那个连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姑娘。

　　那时候，她忽然发现，原来沉默寡言换一个角度来看，就成了清冷沉静。

　　随着恐惧与惊慌而跳动不已的心此刻竟诞生了几分仰慕，让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为保持平衡，向晚棠抱着云岚顺势于空中旋转几圈后稳稳下落，云岚呆呆地看着她，直到云岚感觉自己站稳脚跟，又正好与向晚棠对视，这才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脱离开来，抱胸站在一边。

　　云岚平日也会练练，所以也就刚坠落的时候惊恐害怕，现在稍微稳定一下呼吸也就冷静了下来。免于坠伤，她也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你、你还有两下子嘛，是哪个宫里的小婢？本公主要赏你！”

　　向晚棠正要说话，连姑姑就来到她身边先她一步开口：“四公主，这位是云棠小公主。小公主尚且年幼，多有冒犯，还请四公主不要见怪。”

　　云岚看见连姑姑畏畏缩缩低眉顺眼的模样，当即皱眉道：“我在跟她说话，你插什么嘴？”

　　而后又看向向晚棠：“原来你就是那个外面来的小公主？”

　　这位小公主没有皇家的血脉，在她眼里就是个下人。只不过这个下人刚才救了她，所以目前而言，这家伙可以稍微特殊一些。

　　可她就想故意讽刺调侃她，好让自己忘记自己方才的失态，所以语气也颇有高高在上的姿态，以让对方难堪。可对方却并不如她所预料。向晚棠神情依旧沉静，语句简洁，就像是没听懂她的嘲讽似的，云岚便觉得没意思了。

　　“是的。”向晚棠只回复道。随后看看屋顶，又看看云岚，想说点什么，但考虑到连姑姑在身边，所以又止住了。

　　这些云岚都看在眼里，当即带着些得意地大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就是，怕什么？”

　　既然人都这么说了，向晚棠便指了指屋顶道：“很危险的哦，如果真的摔伤了，问题可就大了。”

　　“以及，”虽然云岚的表情不怎么好看，旁边的下人们也因此而瑟缩，连姑姑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但向晚棠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似的继续说道：“那些人犯了什么错吗？云岚姐姐为何让他们跪着？”

　　向晚棠指的是云岚的下人们。

　　云岚很是不解，十分自然道：“一群下人罢了，我想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爷爷曾经说过，要当一位好公主，应当不骄不纵，谦恭仁厚。”向晚棠明明低着头，语气却铿锵有力。

　　一番话说得云岚憋红了脸，她叉腰怒而道：“你竟敢指责我？”

　　下人们因云岚的愤怒呼啦啦地又跪倒在地，伏在一旁的连姑姑还不忘拉拉向晚棠的衣角。

　　想必在他们眼里，云岚是个易怒又顽皮的公主，令人可怕又可恨。但在向晚棠看来，她只是因缺乏引导而展露了会让以后的自己窘迫的一面。

　　所以向晚棠只是屈膝对着她柔和地笑了笑：“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爷爷的这句话很有道理，分享给姐姐。”

　　啊，又被叫姐姐了。

　　其实云岚心里也没多生气，只是每次只要她的声音稍微大一些，那些下人们就害怕得发抖，什么事儿都顺着她的来，她便觉得可没意思了，顺其自然就想再吓吓这些胆小鬼。于是她乖张娇纵的性格就这么远扬，连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也会躲着她，不情愿与她多说话。

　　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妹妹并不害怕她，此刻还对她笑。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粉雕玉琢的脸颊上精巧地点缀了两颗圆圆的酒窝，很难不让人对她产生喜爱。

　　况且，她叫她姐姐欸！她可是第一次被甜甜地喊姐姐。

　　但云岚却侧身过去仰着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语气：“哼，本公主不与你多计较。”

　　听到了这句话，她身后的那些小婢嬷嬷们如获大赦，连姑姑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言毕，她又想到了什么，继而道：“你们刚刚急匆匆地是要去做什么？以往只听说宫里有个外来的小公主，可却从未见过，想必是因为你没怎么出过门吧？”

　　“正因以往少出门，所以忽然想去四处逛逛。听闻圣武皇后威名远扬，顺道看看圣武堂。”向晚棠直接回应，也正打算与四公主告别：“我不能保证时刻都在姐姐你身旁，所以你自己还是要小心些。我就先走了。”

　　于是云岚又想起向晚棠抱着她免于坠落的情景，陌生温热的情绪在心里翻涌，云岚未将其显露，只嘟嘟嘴不耐烦道：“知道啦！真搞不懂圣武堂有什么好看的。”

　　待向晚棠转身打算离开时，她转转眼珠，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便又急匆匆跟上向晚棠：“反正也无聊，我也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