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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情丝悄显 ...

  •   从天山回来商陆就去找了白柘,两人闲聊一路,回到白府方觉有些体乏。
      于是又拉着玄参要去沐浴。
      “沐浴?!”玄参瞪大双眼看他,心跳如鼓点。
      “是啊。”商陆倚在门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若是以前商陆说这话,玄参定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已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他实在算不上清白。
      “不!我……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玄参支支吾吾地拒绝,眼睛无措不知道看哪里。
      手指用力地按在门扉上,血肉煞白。
      屋里没点灯,商陆自然也就没看见玄参隐在暗影里的绯红。
      奥,这样啊。
      商陆若有所思点头,“无妨,你去隔壁便是。北境温泉虽然比不上涿山寒潭,却也是养身解乏之良汤。”
      “那……也好。”玄参看他目光诚挚,想了想答应了。
      白府的温泉水引自高山雪,幽谷泉,确实是养身良方,这点商陆没有撒谎。只是有一点商陆没和他说明,那就是此泉能压一压他身上的魔气。
      去寻白柘的路上商陆无意间听到了些消息,最近鬼谷不算太平,紫榷阁又换新主,商陆是担心玄参那副顶级魔骨被有心人盯上。
      那厢玄参泡在水里胡思乱想,这边商陆合眼小憩。只可惜没等他享受多久,就听到屋顶传来细微的声响。
      有人!
      商陆听见身后那人落地的声响,原本快要闭起的眼睛缓缓睁开,睫羽似蝶翼般展开。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依旧靠在浴池边,思考着自己的处境。衣衫放在左斜对面,离他有三步远,而身后的人离自己有五步的距离,纱幔垂落不好打中,需要等那人再近些。
      终于待那人离他有三步远的时候,商陆解下手腕处缠的细线,提手化鞭,手腕一转,鞭尾破开垂幔,直冲那人眼睛打去。
      那杀手只见眼前银光闪烁,急忙闭眼后撤,商陆趁机翻身上去,穿上白色里衫,仓促间胡乱系上。
      商陆抬眼看清男子的位置,大跨步奔去。男子手腕一旋,拽下手边帷幔,朝着商陆甩来。
      匆忙闪身躲开,商陆环顾四周,猛力拽下身后珠帘,圆珠“哗啦!”一声尽数掉下,似飞浪拍石般胡乱迸溅开来,霹雳吧啦碎玉作响。横腿一扫,商陆将地上的滚珠朝他踹去。滚珠打上那人脊背,原本打算逃跑的人背后一痛,直挺挺地摔进池子里。商陆也跟着跳进去捞人,刚迈步进去,脚腕就被里面的人往下拽。没想那人里面穿着软甲,佯装被打伤的模样骗得商陆下来。
      感知到危险,商陆迅速旋身扭开脚踝处的桎梏,又一脚朝人蹬去,那人也极速躲开商陆的攻击,趁机起身。
      两人站在池子里,对视了一瞬,然后立即打了起来,拳如落星,刚劲猛烈,腿风掀浪,池水飞溅。屋内花瓶铜镜碎了一地,珠帘纱幔尽数掉落。两人越打越凶,犹如朔风过境,满地残花。
      对方是个高阶武修,单纯对上身法,商陆难免有些吃亏。
      本就想着把人活捉问个明白,可一松一驰间竟让那人钻了空子。眼看就要逃走,无法,商陆只得抬鞭打折他右臂,又将人拽到自己身侧。
      “你不是紫榷阁的人。”商陆将他按在池子里,拉起他手腕看了看,上面并没有熟悉的印记.
      “谁派你来的?”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便是白柘,或者……玄参。
      念此,商陆心底腾起几分不悦的情绪。手猛地往后一拽,丝线愈发深入皮肉,勒出血痕,血珠儿滚落在水里,晕开一片。
      “怎么,不说?”
      商陆抬脚踩上他的肩膀,将人用力下压,两人都清楚地听到膝盖骨撞上石头的声音,立即就有血从水里开出花儿来。
      商陆笑着将手探进水里,勾着男子手腕上的彩绳将人的胳膊拎起来,直视他道:“你家主子不该派一个有家室的人来做这种事儿。这编织的手法这般粗糙,小女儿的?”
      像是触到了男人的软肋,男子终于抬头视死如归道:“你要杀便杀,祸不及家!”
      闻言,商陆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是了,那便不是鬼谷的人,也就不是冲着玄参来的。
      “师尊!”
      玄参方才听到声响,立马跑进来,许是关心则乱,又许是里面的场面过于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没注意脚下,踩在了满地滚珠上,滚珠下面又全是水渍,只听见“咔嚓”一下,脚踝处传来清晰的骨裂声。
      “玄参?”
      商陆回头望,待看见倒在地上的人,急忙收回脚奔过去。
      玄参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商陆背对着门坐在浴池边,背后的白色里衫被水打湿,在脊背上星星点点迸溅开来,越往下水渍晕染得越深,显露出里面精瘦的腰线,大部分青丝都在前面,只有那么几缕青丝留在了身后,薄薄一层,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大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
      因为角度的原因,他看得不完全,视野的偏差使得他看到的场景略显香艳。
      那个陌生男子就跪在池子里,同商陆靠得那般近,商陆光着的左脚抵在男子左肩上,右腿还在水里,池水漫至膝盖。右手作拳好似拽着什么,微微俯身不知道和人在说话,雾气蒸腾,形状暧昧。虽看不清全部,但玄参清楚地瞧见了商陆嘴角扬起的笑容,他第一次觉得,商陆的笑是那么的刺眼。
      那个人……是谁?
      他不知道,他没见过,他从未在商陆身旁见过那个人,自打下涿山以后,商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从未料想过的,许多时候他都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商陆曾经历过的一切,却分毫参与不进去。
      这事儿原本就让他的恐慌与日俱增,如今更是出现了他不曾见过的人,还与商陆那般亲近。他心慌意乱地踩上了珠子,连倒地的那一瞬都是懵的,他本来能拄地重新站起来的,但直到额头贴上地面,他都没想到要起来。
      无能为力,好似都无能为力,以前他与商陆之间的修为差距如此,如今两人的距离亦是如此。
      商陆赤脚跑过来,蹲在玄参身旁将人扶坐起。眼神往下扫去,只见玄参右脚脚踝处青紫,高高肿作一个小山包。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商陆试探着摸上去,却又被玄参的惊呼止住,“疼!”
      商陆看他眉头紧皱,也不敢再碰了,“能站起来吗?”
      玄参摇摇头,“左脚筋抻了。”
      无法,商陆只好一把将人抱起来,声道:“我送你回去。”
      原本正精神颓废的人突然落入他曾宵想过的怀抱,玄参顿时呆傻了一般,愣了片刻,又慌张地抓住商陆的手臂,确认眼前景象的真实。
      “怎么了?”
      商陆见他神色古怪,以为他还伤到了别处。
      玄参回神,摇摇头,在商陆狐疑的眼神中被迫开口,犹豫道,“那个……那个人……没事吗?”
      眼神忍不住往商陆身后飘去。
      经玄参这么一提醒,商陆这才想起来,抱着玄参走回浴池边上,池子里面已经空了。只剩下原本用来缠人的丝线带着血痕浮于水面,商陆探出脚去,那丝线便缠在了他脚腕上。
      冰丝缠白玉,足尖泛朱霞,好看极了。
      “跑了。”商陆目露不悦。
      本以为还能帮白柘问出些什么有用的。
      一声“跑了”玄参才想明白,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开口问:“是紫榷阁的?”
      “他们没那么大胆,应该是冲着白柘来的。”商陆眼珠一转,“明日再同白柘说吧,省的他今晚睡不好。”
      玄参认可似的点头。
      经过屏风的时候,顺手取下上面挂的白锦,“擦擦。”
      看着商陆头发半湿,玄参以为商陆是要让自己给他擦头发,便将白锦放到了商陆头上。
      商陆抬眼困惑看他,“我是让你自己擦。”
      “奥……是。”玄参窘迫地又把手收回去。
      心跳加速,犹如雷声滚过,掩耳盗铃般用白锦盖着自己头上,遮住发红的脸颊,也遮住了听见心跳的耳朵。
      白柘心情烦闷,提着两壶酒来寻商陆。刚刚转进廊里,就看见商陆抱着玄参从屋里出来,呆呆怔怔的扶着回廊柱杵在了原地。
      不是吧,他这是看见了什么?
      我的天!这……这……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商陆什么时候沾上这种事了?
      “白柘你怎么在这?”
      “白柘?”
      “白柘?”
      白柘也不知商陆唤了他几声,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商陆语气有些不耐。
      “啊……你们这是,刚洗完?”
      “嗯。”商陆眨眼,确实都是刚洗完。
      “你俩……一起洗的?”
      “是啊。”
      商陆话说的很是坦荡,也确实是一起洗完出来的。
      “那……不是……你为什么要抱着他出来……”
      商陆不知道白柘为何说话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心底狐疑又不得不开口解释,朗声道:“奥,他脚崴了,我抱他回屋。”
      白柘:“……”
      白柘倒是希望自己想多了,可这大半夜出现这种场面也太诡异了点。
      两人刚洗完,身周氤氲缭绕,热腾腾的雾气交织在一起,稍显缱绻。头发虽然擦过,却还是半干不干,发梢滴答着水珠,因为是被抱着的缘故,玄参发尾的水珠没入商陆半敞的胸膛里,沾湿了衣领。
      “你有事?”商陆并不是赶人,是下意识觉得这么晚了白柘来找他是有什么要紧事。
      可白柘谨慎的看着两人,连忙否了心底和人聊天的心思,摆手道:“没,你俩继……回去吧,我没事……”
      白柘转身回走,脚步略踉跄。
      商陆疑惑的看着人走远,嘟囔了句:“白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玄参却在白柘转身的那一刹那扬了下嘴角,又迅速收回去,皱眉附和,“是啊,太奇怪了。”
      白柘被惊的走回自己的院子才反应过来。
      商陆刚才表现的那般坦荡,许是他想多了,这世间没有商陆不敢做的,自然也就没有商陆不敢认的,若真如他所想,总该一开始见面时就大大方方承认,给人个名分。
      白柘努力回想了一下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奇怪,思来想去才发现好似是……玄参。
      是了,当时他撞见两人,商陆面不改色,堂堂正正,反倒是玄参下意识往商陆怀里躲了一下,又抬眼小心翼翼看他,手紧紧抓着商陆肩头的衣衫,脸色绯红。
      不是!如果不是那样,他脸红什么!还有那种担惊受怕的眼神是什么鬼!
      突然间,白柘像是顿悟了一般想到一个词——欲盖弥彰,不同的是,玄参那小子本意就不是想盖,他是想彰!
      这叫什么,欲显故隐么?白柘觉得商陆可能名节不保,他要不要提醒商陆一下……
      可又担心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玄参只是还小……个屁啊!他就算年龄小,那也及冠成年了啊,而且那身高都快和商陆差不多了!也就矮了半头!
      白柘想东想西,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在他准备翻第八十九个身的时候止住了动作,不屑开口:“嘁,怎么可能。”
      商陆那种人可不是谁都能宵想的,就算玄参真有那个心意,他配得上吗?商陆那么自由,不该有任何枷锁将他禁锢住。
      白柘想的没错,商陆自由的像是一阵风,抓不住也追不上,你永远不知道他何时会来又何时走,只是白柘没想到玄参真的甘愿做那片失去养分后逐渐变至干枯的绿叶,哪怕最后的下场是四分五裂,也要脱离树梢,随风而去。
      “嘶~”脚踝上传来的痛意让玄参不由自主缩了下脚,可又贪恋商陆手掌的温度似的停在了他指尖处。
      “忍着点儿。”商陆放轻力道,再次摸上那肿胀的地方,探了探骨头的位置。
      怪不得根本走不了,这脚踝处的骨头不是扭伤了,是断了。
      怎么会断呢?
      商陆将他的脚踝小心翼翼放回床上摆正,“你不是就扭了一下么,怎么伤的这么重?”
      玄参低声开口,“我也不知道……”
      “没事,没有错位,不过需要老实养两天。”商陆见人失落的神情,拍拍他发顶宽慰道。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玄参恢复能力再强,这脚腕还是要好好养着才能好的更快。
      商陆又摸出枚药丸给人吞了,安慰了他一番,打算回去睡觉。
      “师尊要去哪里?”玄参见他要走,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酸涩又升腾起来,手掌一缩,抓紧袖口急忙问道。
      “回去睡觉啊。”商陆茫然。
      玄参急道:“不行!”
      “怎么了?”
      商陆狐疑的看着他,以为玄参还有什么事情要同他讲。
      玄参脑子已经乱了,所有的话都按照他最本能的想法从嘴巴里蹦出来。
      “我既动不了,那明日师尊吃药怎么办?”玄参想了想,小心提议,“师尊今夜不如在这里歇息吧。”
      玄参又看商陆皱眉,以为他不愿意,又急忙道:“倘若又忘事,再把白家烧了如何是好。”
      商陆回想起自己火烧化乐阁的事情也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凝思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玄参。
      玄参心底一跳,手心发麻,不由握拳往袖子里又缩了一下。
      会不会……太过了。
      商陆行事,哪容得旁人来置喙?
      玄参咬了下嘴唇,正想退一步缓和一下这略显尴尬的氛围,怎料商陆站在门边悠悠开口道:“对不起,因我的病连累你许多,我很抱歉。”
      玄参没想到商陆张口就是道歉,眸中闪过诧异,茫然失措道:“不是,我没有……”
      本想说,他没有在责怪商陆的意思,他是希望商陆能留下。
      可他自己也回想了一下方才的语气,的确带了些毋庸置疑的抱怨在里面。
      玄参微微张口,可喉咙却像是灌了东西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他本意并非想要商陆道歉,心底焦急不已却不知该怎么挽回。他知道商陆会错了意,可也不怪商陆,是他自己的问题。
      商陆没再说什么,转身推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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