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未语不迟

5、谈心

　　“陈念，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夏灵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你可以有意见，但这个家我说了算！”
　　“是啊，你说了算！”陈念讽刺着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你把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陈念死死地盯着夏灵，想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可一切都是徒劳，那里只有一片冷漠。
　　夏灵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缓和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妈。”
　　陈念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后便不再言语，转身便向楼上走去，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小念。。。。。。”
　　夏灵打断吴婶，
　　“不用管他，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吴婶犹豫着，仍然一脸担心的说，
　　“夏小姐，小念他。。。。。。”
　　“他没事。”夏灵皱着眉头，似乎头很疼的样子。
　　“我还是去楼上看看吧！”吴婶转身也向楼上跑去。
　　夏军面色复杂的盯着于果，终于忍不住说道，
　　“姐，你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把一个野孩子带回家，你考虑过小念的感受吗，你考虑过我们大家的感受吗？”
　　也不知道夏军哪句话刺激到了夏灵，她腾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指着夏军的脸，声音又尖又利，似一把剑，
　　“夏军，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别让我把话说穿了，闹得大家都难看！如果你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就安分守己，别想不该想的！”
　　她盯着夏军，似乎与这个人毫无关系，继续说道，
　　“我给你富足的生活，完全是看在爸的面子上，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记住你的身份，夏经理！”
　　夏军被夏灵完全不顾及颜面的指责激怒了，他的脸皮火辣辣的，愤怒脱口而出，
　　“夏灵，我怎么对老头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他眼中露出嫉恨的光，面部狰狞，
　　“从小到大，老头最宠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以你为先，我做什么都是错，我是家里的垃圾，你是他的心肝宝贝，我也没见你对他有多好啊！你这个冷血的怪物，对谁都冷冰冰的，我真是好奇，这个小野种是谁的？”
　　夏军露出恶略的笑，眼中带着疯狂，
　　“又或者。。。。。。她是你女儿？”
　　夏军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对啊，陈念也是你儿子，你对他也是一样啊。。。。。。”
　　话还未说完，夏灵的一只高跟鞋便砸了过来，蹭着夏军的脸呼啸而过，留下一道红印。
　　“夏军，如果你还想在我公司混吃等死，那你现在马上就滚，否则别怪我不顾亲情，到时候你一分钱也别想捞到！”
　　夏军满脸通红，脖子上更是青筋暴起。他从心里厌恶这个姐姐，他恨她的优秀，恨家人对她的偏爱，恨自己的无能，更恨因为自己无能而不得不依附夏灵的处境。
　　他大喘着粗气，拉着儿子就向门口走去，关门之前，他再次恶狠狠地说，
　　“夏灵你就个冷血自私的人！”
　　夏灵看着夏军摔门离开，眼神冷漠，脸上不起波澜。
　　于果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会掀起这么大一场的风波，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何必再闹得别人鸡犬不宁，于是说道，
　　“夏姨，我打算这两天就搬回家了，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闻言，夏灵终于不再一脸淡漠，表情出现一丝慌乱，
　　“小果，你别瞎想，安心在这里住下。”
　　于果摇摇头，坚持道，
　　“夏姨，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妈的嘱托才照顾我的，但是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等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夏灵想走到于果跟前，却因为酒精而浑身发软，一下摔倒在沙发上。于果连忙过去扶她坐好，她感觉手上传来一阵冰凉，一看原来是夏灵抓住了自己的手，
　　“小果，我愿意照顾你，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于果疑惑地看着夏灵，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夏姨，我只是个外人，你没必要。。。。。。”
　　夏灵有些激动地打断于果，
　　“不，你不是外人，你对我来说是家人！”
　　于果更疑惑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夏灵重要，实际上，她也只是刚刚认识夏灵不久。
　　“你好好在这里住下去，不要想些没用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于果感觉夏灵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她不明白夏灵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我答应过你妈，你不能让我对不起她啊！”
　　夏灵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湿漉漉的，含在眼眶里，有落寞，有伤怀，有欲言又止，有满腔苦闷，还有更多看不明白的思绪，
　　“小果，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也陪你一起走。”
　　于果惊讶的张开嘴巴，她觉得夏灵疯了，你跟我走算什么呀！？
　　夏灵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
　　“今天不是因为你，你不要多想，我们。。。。。。”她犹豫着了一下才又道，
　　“我们。。。。。。早晚会这样。”
　　夏灵叹了一口气，盯着于果说，
　　“小果，你答应我，在这里好好住下去。”
　　见于果不答，夏灵又提高声量重复道，
　　“于果，你答应我！”
　　于果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夏灵抓得太紧，她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夏姨，我答应你，我不走了。”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天，家里又变得空荡荡的，吴婶也会时不时的叹气，这样的气氛让于果觉得压抑，她放下饭碗，对吴婶说道，
　　“吴婶，陈念今天又不吃饭？”
　　吴婶声音里满是担忧，
　　“诶，小念这孩子自从上次跟他妈吵完一架，就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出来，饭菜都是原封不动的拿回来，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你说这样下去可怎么行，整天闷在房间对身体也不好啊？！”
　　吴婶也没了办法，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可陈念就是不听，这两天把她愁得连嘴角都起了火泡，饭也没怎么吃。
　　于果安慰道，
　　“吴婶，你别着急，我去看看。”
　　说着便站起身，向楼上走去。
　　“小果，你别去。。。。。。”
　　于果转过身，对吴婶笑了笑，她知道吴婶想说什么，便继续安慰她说，
　　“吴婶，你放心，我不会刺激陈念，说不定我能劝动他，你先吃饭，我待会儿就回来。”
　　来到陈念的房间外，于果敲了敲门，可里面毫无动静，她又敲了一遍，依然是没有人应答，于是她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里一片黑暗，于果皱着眉头拉开了窗帘，阳光一下便洒了进来，刺得陈念猛地拉起身上的被子挡住脑袋，等他看清来人时，便冷冷的吼道，
　　“滚出去！”
　　于果站在床前，没理他的话，声音轻快的说，
　　“起来吃饭了，你看，都到中午了，吴婶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你起来。。。。。。”
　　没等于果说完，陈念腾的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抓住于果的领口，往下一拽，然后翻身骑在于果腰上，双手把于果的胳膊固定住，两张脸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
　　陈念死死地盯着于果，脸上冒着寒气，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我说了，让你滚！”
　　于果看着陈念，突然笑了，明明是一个可怜的小孩，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武装得那么讨人厌？
　　于果的笑彻底激怒了陈念，他抬起手又要掐住果的脖子，于果见状，赶忙收住了笑，一本正经道，
　　“我们谈谈吧！”
　　陈念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于果，
　　“谈？谈什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你不是讨厌我嘛？！你不是想我走嘛？！”
　　陈念翻身从于果身上下来，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冷冷道，
　　“你想说什么？”
　　于果坐起身来，瞪了一眼陈念，心里恨恨的想，每次都来这招，你是属狗的吗？
　　“我就是一个外人，你没必要因为我生气。”
　　陈念冷冷道，
　　“你懂什么？别摆出一副你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你又不是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别那么自以为是！”
　　于果没理陈念的话茬儿，伸出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年！”
　　“什么意思？”陈念皱着眉问道，
　　“三年之后，我会回我的家乡读大学，之后会一直留在那里，这里。。。。。。”于果想了想，才又说道，
　　“这里只是一个我暂时停留的地方。”
　　陈念惊讶的看向于果，没想到于果会对他说这些，不由得问道，
　　“你会回自己的家？”
　　于果点头道，
　　“嗯，回自己的家。”
　　她看向窗外，眼神飘忽起来，这个世界只剩我自己了，那里还能叫做家吗？她回过头来，看向陈念，突然觉得，这个孩子不就和自己一样吗，虽然住在家里，可这里算是他的家吗？
　　陈念沉默着，许久又问道，
　　“你的家。。。。。。是什么样的？”
　　于果愣了一两秒，然后笑道，
　　“我的家很小，加起来还没有你家的客厅大。”于果回忆着，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她轻轻地说，
　　“可是，它很好。”
　　“我姥姥是个爱唠叨的人，我妈呢又是个很随性的人，她们俩只要凑在一块，总是很热闹。”
　　于果眼里闪着幸福的光，继续道，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买菜，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姥姥拉着我们躲在一家商店的门口。刚开始雨下的很小，后来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纷纷往家跑，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整条街道都空荡荡的。”
　　于果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快乐，
　　“我妈突然对我说，我们回家吧！于是她就拉着我冲进雨里，留下姥姥一个人，她一边骂着我妈，一边急的直跺脚。”
　　陈念听得有些入神，仿佛也看到了那个下雨天。
　　“我妈拉着我在雨里转圈儿，她还在雨里跳舞，虽然她淋得像个落汤鸡，但我觉得她真美，那舞跳得比舞蹈家都好。”
　　“后来我们都感冒了，我姥姥抱怨了我妈好几天，说她像个疯子。”
　　于果的声音停了，陈念却陷在她的雨天里，他的眼里露出羡慕的光，不由得喃喃的说，
　　“你的家。。。。。。真好。”
　　于果轻轻地嗯了一声，陈念猛地晃过神来，然后恶狠狠地说，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有什么可炫耀的？！”
　　于果朝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不是你小子刚才问我的嘛，这会儿又跟我龇什么牙！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把我当空气就行了，不用放在心上。”于果解释着，不过看到陈念依然一脸愤怒，她犹豫着，又继续说道，
　　“你才十一岁，我也才十五岁，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虽然。。。。。。现在没有人爱我了，可是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肯定还会有爱我的人，我要找到他（她）们，我也一定会找到他（）她们。”
　　说完，于果便起身朝外走去，路过门口的时候，于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轻轻地，似是不经意般，
　　“你也一样。”
　　房间里只剩下一脸震惊的陈念，他的心砰砰跳着，像打鼓似的。
　　你也一样。。。。。。
　　你也一样。。。。。。
　　陈念的眼角渐渐泛起了红色，冰冷的面孔逐渐有了裂痕。他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最终眼眶因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而决堤。眼泪一旦流出，就再难收住了。
　　陈念趴在桌上，先是小声哽咽，最后变成嚎啕大哭，亦如他十一岁的年龄一样，热烈且惊天动地。
　　她不爱我，就连一个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我怎么能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只是想骗自己而已。
　　就连书上都写了，天下的父母都爱自己的爱孩子，为什么我的妈妈就不爱我呢？！
　　也许，也有例外吧，自己就是那个例外，夏灵就是那个例外。
　　如果爱我让你难受，那就不爱吧！
　　如果强求让你爱我，让我们两败俱伤，那我也不爱了吧！
　　从此你只是夏灵，而我只是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