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未语不迟

3、生日（2）

　　五天后吴婶走了，走的时候拉着陈念的手说了好久的话，一脸的不舍。陈念淡淡的应着，看不出难过来。夏灵还是没有出现，但是安排了自家司机送吴婶回老家，省得她来回折腾。
　　汽车载着吴婶越走越远，然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陈念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婶这一走，家里彻底安静了，空荡荡的别墅里，连个声音都没有，让人莫名的害怕。
　　不见人影的夏灵，冷漠而难以相处的陈念，这一切让于果无比想念以前的生活。家虽不大，却充满了欢声笑语，无比温馨，只是如今人都不在了，又哪儿来的家呢？！
　　于果环顾偌大且空旷的房子，想想夏灵冷冰冰的模样，突然间有些理解陈念了。
　　吴婶走后，于果开始负责两人的一日三餐。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吴婶走的时候包了很多饺子和包子，还炖好了各种肉菜，都一份一份的分好冻在冰箱里，于果拿出来热热就可以了。
　　有时候陈念也不在家，于果热自己的就可以了，非常简单。吴婶走的时候还给了她一把钥匙，告诉她用钱的时候就去她房间的抽屉里去拿，想的很是周到。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于果在站窗口看着陈念出门的背影，心情莫名的开心。跟陈念这小鬼相处起来真是要多难有多难，心又冷嘴又毒，于果常常被气得半死。
　　别看他比自己小四岁，个子还比自己矮个半头，可他那阴晴不定的性格，没事的时候就凉凉的刺你两句，一旦真的惹恼了他，陈念就用那阴冷冷的目光盯着你，让你浑身汗毛直立。
　　而且这小子看着瘦瘦的，又顶着那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给人一种文文弱弱的感觉。其实这都是假象，陈念的力气大得惊人，想起上次他把自己压在身下，自己毫无还手的能力，于果至今仍心有余悸。
　　所以能闭嘴的时候绝不多说一句，能互不干扰绝不凑到一块儿，这成了于果新的人生信条。
　　吃完午饭后，于果回屋睡了会午觉，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偏西，阳光也不再毒辣。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来到窗边吹吹风。
　　楼下的花园依旧争奇斗艳，绿意葱葱，看得人心情大好，所以于果决定到花园走走。
　　她关上房门，向楼梯口走去，刚要下楼，于果心念一转，改变了方向，朝着夏灵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于果等了一会儿，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她再次抬手敲了敲门，夏灵的房门依然紧闭着。
　　于果犹豫着，最终还是握着把手拧开了门。
　　一阵清凉铺面而来，于果闭了下眼睛，随后睁开，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夏灵的房间很大，洁白的大床很平整，好似无人睡过。
　　窗户是开着，天蓝色的窗飘随着风轻轻摆动，像是寂寞太久，在跟进来的人打招呼。
　　于果有些失落的关上门，自从夏灵带她来到这个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虽然她有些冷，但是于果还是从心里喜欢夏灵的，毕竟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是夏灵帮助了她。而且妈妈认同她，所以于果也认同夏灵。
　　没找到人的于果来到楼下的花园，不得不说，吴婶把花园打理的很好，花草虽多，却不显凌乱，给人一种很整齐的感觉。
　　闻着花香浅草，享受着凉风习习，于果的身心不自觉又愉悦起来。
　　让于果惊讶的是，在绿草花丛中还藏了一架葡萄藤，上面挂满了一串串紫色的葡萄，它们摇摇晃晃的躲在叶子后面，偷窥着于果。
　　葡萄个个饱满圆润，呈现紫黑色，上面还裹着一层白色的霜，散发着葡萄特有的清香，一看就是已经熟透了。
　　葡萄藤下还放了一张躺椅，旁边还有一个小桌子，看上去舒适又惬意。
　　于果禁不住诱惑，摘了一小串葡萄，然后返回屋中，再出来时，她手里端了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一杯茶水，旁边的葡萄已经被清洗干净，圆润透亮，散发着诱人的光。
　　于果将它们放在圆桌上，然后整个人躺进了椅子里。
　　她拿起一个葡萄放进嘴里，瞬间汁水溢满了整个口腔，酸甜可口，好吃得让于果都眯起了眼睛。
　　于果很快就把这串葡萄吃完了，她静静地躺在椅子上，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这里静悄悄的，不时还能听到小虫的鸣叫声。干枯的茶叶漂浮在清透的水面上，一不留神便有一根叶子坠入杯底，它们缓缓地舒展着身躯，显出原本的模样。
　　不多久，袅袅升腾的热气里便溢出一股茶香，随着茶与水的融合，香气也逐渐浓郁。
　　茶香来到鼻尖，舌头便开始蠢蠢欲动。于果终于忍不住冒着被烫的风险，浅浅的啄了一小口。
　　初时微苦，而后甘甜，入喉后，满口生香。
　　于果重新躺回椅子上，享受着茶香流向四肢百骸，再懒得动弹一下。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于果的脸上，她猛地睁开眼，伸手一摸，竟摸到几颗散落的葡萄粒。她向葡萄架望去，只见一个细长的竹竿，正来回在葡萄间穿梭，这几粒葡萄，便是被棍子捅下来的。
　　于果顺着竹竿，看到一丛矮树后边站着一个胖胖的男孩，繁茂的树叶遮挡住了他大半身子，只有一颗脑袋和一只胳膊露在外面。
　　男孩年龄看起来和陈念差不多，胖嘟嘟的脸上全是肉，显得眼睛有些小，他的脸上全是汗水，顺着眼皮都快流进眼睛里了。
　　“小朋友，你想吃葡萄吗？”于果笑眯眯的问道。
　　男孩明显得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竹竿也吓得掉在了地上，显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人。
　　见男孩不答，于果又问了一遍，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男孩用怯生生的声音问道，
　　“可以吗？”
　　于果点点头，随即站起来，选了一串又大又好的葡萄摘下来，也许是看到于果没有生气，男孩的声音大了很多，
　　“我不是小偷，我就是看到这里的葡萄长得太好看了，想摘一串尝尝。”
　　于果笑着把葡萄递给他，点了点头，开玩笑道，
　　“我相信你，有哪个小偷会傻到大白天来偷人家葡萄呢？！”
　　小男孩噗哧笑出了声，他接过葡萄，有些开心的问，
　　“我叫方宇，姐姐你叫什么啊？！”
　　“我叫于果。”
　　“果果姐，你人真好，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儿吗？”
　　于果有些意外，也有些开心，方宇可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连忙回道，
　　“当然可以啊！”
　　方宇开心的跳了起来，扯得身上的肥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太好了！果果姐，今天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玩儿。”
　　方宇转身向远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朝于果挥手再见，落日把他肥胖的身影拉得又高又壮，像个巨人。
　　看着方宇逐渐消失的背影，于果感叹，这才是十来岁该有的样子，又活泼，又爱笑，最重要的是嘴还甜。
　　想想陈念于果的脑袋又开始疼了，同样是一样的年龄，怎么他就又冰又冷又嘴毒，除了脸皮好看点，再无可看之处，这都是命啊！
　　于果叹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往回走。由于下午没怎么动弹，也不太饿，就随便煮了几个饺子凑合着吃了，吃完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去了。
　　半夜的时候，于果有些渴，就起来去楼下找水喝，模模糊糊中，一杯凉水下肚，于果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她环顾一下四周，空旷的大厅里只有清冷的月光在漆黑的夜里流淌，显得异常安静。
　　于果往回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随即又摇摇头，难道自己幻听了？直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于果又停了下来，这次她确定真的有声音。
　　于果循着轻微的响动，来到了厨房外，一团微弱的光从里面冒了出来。
　　陈念拿着鸡蛋在锅边磕了一下，一不小心力气太大了，整颗鸡蛋全都碎开，鸡蛋液都流到了灶台上。
　　他慌忙把剩下的鸡蛋液倒入锅中，看着鸡蛋在沸腾的水中逐渐成了型，陈念这才呼出一口气，拿纸把手擦干净。
　　不一会儿，陈念便关了火，虽然看着和吴婶做的差了太多，可他还是拿起筷子，就着锅挑一箸子放进嘴里，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
　　可没嚼两下，陈念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他越嚼越有一种想吐的冲动，索性也不嚼了，直接硬着头皮咽下去，这也太难吃了。他使劲咽了几口唾液，这才将将压下那种呕吐感。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一口，可想起刚才那个恶心劲儿，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打算回屋睡觉。
　　他转过身，猛然间看到黑暗中正站着一个人。陈念浑身一哆嗦，随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就连手里的筷子都被吓得掉在了地上，等看清是谁时，被惊吓的不安瞬间窜成一股火，
　　“于果，你有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想吓死我啊！”
　　于果讪笑着，连忙摆手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半夜口渴了，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看到陈念心口剧烈起伏着，又一脸失魂落魄，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于果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可脸上却装着歉疚，她又重复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时陈念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顾不上跟于果计较，便整个人靠在了案台上。
　　“你在干嘛？饿了吗？”
　　于果走近灶台，看到一锅面条，原来这小子是在给自己煮长寿面吃。
　　她有些惊讶，陈念不是在外面已经吃了吗？再说了，你非要吃长寿面，直接在外面点一碗不行么，非要自己煮。于果看着惨不忍睹的面条，心想，你这煮的不是面，是泔水呀！
　　于果一边清理着陈念留下的惨烈现场，一边对他说，
　　“你去餐厅待会儿，我给你做长寿面。”
　　陈念惊讶的看向于果，只看到一个认真的侧脸，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吴婶告诉我的，本来想今天给你做顿大餐庆祝生日，可一整天都没看到你，没想到你半夜才回来，那就凑合吃碗面条吧！”
　　陈念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本想讽刺于果几句，可听到最后，竟罕见地住了嘴，说了句多管闲事，便真的去了餐厅。
　　于果从冰箱里拿了些东西，又重新回到案台前，洗菜切菜起锅烧油，一连串的动作做的是异常麻利。
　　餐厅同样只开了最暗的灯，陈念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厨房传来的的炒菜声，他的心绪奇怪的翻腾起来，竟隐约多了几分期待。
　　不一会儿，于果便端着两个大碗出来。听到于果连连嚷嚷着烫，陈念又不自觉的起身去接她手里的碗。
　　碗筷摆好，两人坐定，漆黑的夜里，只有一团昏暗的灯光拢住两人。
　　于果说了声生日快乐，便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只有陈念还在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碗。
　　洁白的面条躺在红色的汤里，上面还漂着油花，几根翠绿的油菜挨着碗边，旁边还摆着一颗煎的金黄的蛋，看起来那么诱人。
　　明明刚刚和朋友吃过大餐，可不知为什么，陈念还是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那香味顺着鼻尖来到了胃里，又来到心头，莫名的安抚了阴郁了一天的情绪。
　　他挑起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味道竟比想像的还要好，他又挑起一筷子，完全没有了平时吃饭时的优雅。
　　两人的吸溜声此起彼伏，趁得夜更加寂静。偌大的客厅里，一小团昏暗的光罩住两人稚嫩的身影，竟多了丝温馨的味道。
　　两人正吃的兴起，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在这漆黑的夜里，刺耳的铃声显得突兀又诡异，吓得两人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于果看向陈念，他嘴里的面条分了家，一半含在嘴里，一般挂在外面，还晃啊晃的，晃得面汤都黏在了脸上。陈念看向于果，她大张着嘴巴，原本吃进嘴里的面又掉了出来，一半掉在碗里，一半耷拉在桌上。
　　两人如被定格般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突然同时大笑出声。
　　于果还是头一次看见陈念这么开心的笑，比起平时总是冷着脸的他，这会儿才更像个十一岁的男孩。
　　陈念很快止住了笑意，太久没大笑过的他突然感觉有些尴尬，还好刺耳的铃声不断地催促着，他趁机离开。
　　趁着陈念接电话的功夫，于果已经吃饱了，她胳膊支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一会儿陈念便又回到餐桌继续吃面，一边吃一边说，
　　“吴婶过两天就回来了。”
　　于果心不在焉的嗯嗯着，思绪已经有些飘忽。
　　一碗面终于见了底，陈念放下筷子，一只手伸到于果面前，手心朝上，还勾了勾四个手指，继续道，
　　“吴婶说要给我带礼物，你的呢，我的生日礼物？！”
　　于果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意识又彻底醒过来，她心里愤愤不平的想，这小鬼真够得寸进尺的，以咱们俩现在的交情，能给你做顿饭就不错了，怎么还好意思伸手要礼物？
　　于果假装没听到，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模糊的说，
　　“诶呀，太困了，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没成想陈念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更是直接戳到了于果的鼻子上，理直气壮的重复道，
　　“礼物！”
　　被戳到鼻子的于果也来了气，索性也不装了，干脆回道，
　　“没有！”
　　陈念悻悻的收回手，小声咕哝道，
　　“我就知道。”
　　他微微低下头，一脸的倔强，不过瞬间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冰冷且不在意的道，
　　“谁稀罕！”
　　不知怎么，于果觉得陈念有些失落，明明他面无表情，明明他满不在乎，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
　　突然间，于果觉得这个小男孩有些让人心疼，他也只是想过一个普通的生日，有什么错呢？！
　　于果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她双手捧着陈念的脑袋，将它抬起来，一脸认真的说，
　　“那些太俗了，我准备的礼物你肯定没收到过。”
　　说完于果一只按住手陈念的肩膀，一只摸着自己的脑门儿，嘴里还念着咒，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把我的快乐分给陈念一半，”于果的手抖了一下，大声道，
　　“速来！”
　　随着声音落下，于果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随后她又大声道，
　　“速去！”于果举着拳头直接拍向了陈念的脑门，啪的一声，于果收回了手，嘴里还念叨着完成了。
　　等再看陈念时，于果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劲儿使大了。只见陈念一整个脑门被她拍得通红，衬着雪白的皮肤，犹为显眼。
　　于果尴尬的嘿嘿笑了几下，一边向后退一边说，
　　“好了，完事了，我就先去睡觉了！”说完转身就朝楼上跑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原地一脸蒙圈的陈念。
　　好一会儿，陈念才回过神来，他摸着有些发疼的额头，咕哝道，
　　“力气还挺大。。。。。。”
　　然后也跟着向楼上走去，只是脚步轻快了不少，嘴角隐约带着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