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先生》树拾杪

2、梦魇

　　“li……jin……”

　　破碎的声线夹杂着吟唱般的歌旋，在深海里呼唤着埋藏于海底的近乎十年的真相。

　　许蔚从梦境中挣扎起身，当他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还有些恍惚。

　　疼痛随着意识清醒而变得刻骨，起身时被扯到的伤口那处疼痛席卷而来。

　　他只能勉强地靠着床舒缓疼痛，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带，所幸，刚刚的动作没有扯到伤口。

　　“许蔚。”苏平敲了敲房间，见他醒来，扶着他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一些的躺姿。许蔚靠在那张临时的单人床上，此刻正望着窗外的海发呆。

　　直到苏平喊他，他才下意识回神，“在我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苏平见到他眼底的疲倦，知道他大概是没睡好。

　　他在一边的桌椅上坐下，“你还记得多少？”见许蔚没有回应，苏平心里犯嘀咕。

　　那人鱼，不会有什么能损伤记忆的能力吧？

　　最后苏平还是耐不住沉默，“你昏过去过后，我在那条门缝里看到了……”

　　“鱼尾。”许蔚开口，“那是一条人鱼。”

　　随即他皱眉，恢复了之前的工作状态，“里面那个‘实验体’大概不在报告内。”

　　也就是说，这种保密程度的实验体，在小组内是不能留下研究记录。因为无论是保护组还是研究组都还不够资格。

　　“组织内，似乎还藏着不少的消息……”

　　在许蔚打开了杂物间的门之后，苏平便清晰的意识到，里面的生物，或许并不好对付。他有着人的意识，有敏锐的听觉。或许，还能听懂人的语言，亦或者，他和人相差无几。

　　在许蔚受伤后，苏平一瞬间便冲过去查看对方的伤势，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并没有时间想太多。此刻再回忆，他才意识到，那条人鱼在最后的一刻所表现出的不寻常——有意识地关上门来保护自己。

　　“在你受伤之后，我就带着你去地下的医务室。”

　　负责人以人鱼的保密性和许蔚的精神状态下，综合考虑之后决定让苏平带着去楼下医务室简单包扎，并由组长负责带领二人前往去。

　　研究室在地面一层，而研究室的地下，便是地下一层。

　　由于许蔚受到攻击后的精神十分不好，只能靠苏平扶着去往医务室，在医务室期间，许蔚都处于昏迷状态。

　　地下一层的医务室昏暗微光，由于建在地下，空气中的水汽使得整层楼都十分潮湿，仿佛空气都被揉进了水汽里。供电也不是很足的样子，零散的灯光就像海底的一些发光生物。

　　医务室的四周都是还没涂装的墙面和被锁上的房间门，唯独一间装修完成的医务室显得格外突兀。

　　似乎是因为几乎没有人会来医务室，所以只见到了一位在班医生。

　　包扎完伤口后，医生对二人嘱咐了几句便准备离开去忙别的事。便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位年龄稍大的员工。

　　那位员工衣着朴素，行事单调。

　　“袁前辈，”苏平对对方的出现很意外，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自己工作期间的前辈，“您怎么也在这里？”

　　袁也转过头看了一眼对方，眼底露出惊喜，他走上前拍了拍苏平的肩膀，问他怎么在医务室。

　　“同事收了点伤，来包扎。”说罢，他从桌上帮许蔚拿上药，见医生还没出门，便多问了几句。

　　“我朋友为什么还没有醒，是不是受到了什么精神创伤？”

　　医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实验体除了身体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伤害能力。随后补充了一句，“要相信科学。”

　　苏平心里冷笑，人鱼都特么出现了你还让我相信科学。

　　离开了医务室后，他将许蔚带回楼上的房间里，就见到门外正在等他的袁也。“你同事是怎么受的伤？”老前辈问道。

　　苏平想起关于“人鱼”话题的保密性，于是决定和前辈去一处相对安静的环境里详谈。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人鱼袭击了。”

　　记忆里最后出现在画面中的银白色残影和那巨大的体型，甚至有着能够关上房门的能力。按照他所理解的生物里，组织内，只有人鱼存在这些复杂的行为逻辑。

　　“你是说，实验体代号L136的‘离鲸’？”袁也陷入了思考，他所经历的事情远比看上去要复杂的多，“它怎么会袭击你的同事？”

　　苏平一直知道袁前辈的身份是组织内部的核心员工，便没怎么避讳对方。不过，袁前辈不应该在公司内吗？听上去似乎是不知情的样子。

　　“在一层发现了出逃的实验体，”说到这，他最终还是不敢确定实验体的出逃与研究组之间的联系。

　　但思考过后，苏平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袁前辈，”

　　“实验体出逃这样大的失误，照理不应该发生。”袁前辈所接触到的信息多，说不定能作出判断。

　　袁也沉吟片刻，“你的想法没错，”随后犹豫道，“所以这件事，事在人为。

　　“你的同事在这次失误中受了伤，暂时是不能参与工作的”他说的较为委婉，但态度真诚，“……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的同事聊一聊关于这次‘实验事故’的原因。”

　　“或许他会是我们计划之内的重要一环。”

　　苏平心下了然，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送走了前辈后，他便回屋休息了。直至时间来到次日许蔚醒来。

　　“你是想让我见一面……前辈？”许蔚认真的听苏平说完，关于整件事情大致的前因后果，随后迟疑地开口。

　　苏平为难地挠了挠头，“你不愿意……也可以拒绝。”

　　“你不好奇吗？”

　　“什么？”问“离鲸是不是最后的‘罪’？”

　　“人鱼，”许蔚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中夹杂着的缱绻，“关于那个实验体‘离鲸’的资料。”在他们两人搜集了那么久的资料却毫无头绪来看，不借助前辈的帮助就不能涉及更高层的内容。

　　当然，如果时间足够长，也不是不能。只是此刻的许蔚却对这‘离鲸’的存在产生了一种执念。这份执念的根源，似乎是源于他刚才做的那个梦。

　　“本就不存在纯粹的‘罪’，全是人的欲望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