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先生》树拾杪

1、潮汐

　　房门被轻轻掩上。此刻房间外的过道旁正站着一个人，那人的手里拿着一摞文件。

　　“许蔚，”见对方走出房间，苏平快步走上前。他的眼中，似乎还带着一种未从紧张中舒缓过神来的复杂神色，“刚刚在过道的另一边……出了点事。”

　　他欲言又止。

　　许蔚此刻就在他的身边，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过道的另一方看了一眼。许蔚平静地问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有‘东西’失控了。”面对着许蔚，苏平很快平复了情绪，但他心头仍隐隐有些不安。他来到保护组工作已有一年以上，在之前小组内，他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协助组长完成资料的整理和归纳。

　　因为下层研究组缺少人手，他和许蔚便临时来研究组帮忙，其中他负责资料的交接工作，比许蔚要更早一些接触研究组的成员。

　　许蔚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我们先进房间，”随后拉开了身侧的门，“等进了房间再细说。”

　　许蔚比苏平要晚一些进保护组。在那之前，许蔚一直作为实习生，直到一年前才转正。在进入保护组后，许蔚以出色的能力，得到了组长的青睐。

　　在其中，他认识了很多的同事，其中就有苏平，苏平算是许蔚的前辈。苏平与组长的关系很好，在大多数情况下，组长下发的工作第一时间都是交给苏平所负责。但随着许蔚加入组织，许蔚出色的能力让苏平亮眼，于是苏平在与许蔚的关系越发亲近后，将大多数的工作都交给了许蔚。

　　苏平在与许蔚相处的时间中，习惯了许蔚每次都能把事情处理的非常妥善完美的能力。这也因此让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过，关于“‘实验体’失踪”这样大型的失误了。

　　“出逃的是，上层批准‘保密’级别的实验体。”苏平说完看了看许蔚，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许蔚接过他递来的资料，“工作已经交接好了，我晚点去看看情况。”

　　“我们就只能暂时待在这层楼里。”

　　许蔚沉默地看了一眼苏平，随后拿起手边的资料，开始快速地翻动。“里面的研究记录和我们当时在小组内所看到的资料没多大差异。”

　　“你当时在过道里遇见些或者看见些什么没有？”许蔚再度放下资料，正色问道。

　　“没……”看来那件事和现在他们手里得到的资料没有多少直接性的联系。

　　组织内对‘实验体’有着严格的把控和审批。大型的‘实验体’和稀有的‘实验体’都有着严格的保密性。其中一条便是‘实验体’的搬运工作必须交由负责人来安排。一旦发生失误，都是环环相扣。这其中涉及到组织内多层的关联和小组之间彼此的密切联系。

　　这次的失误，其原因究竟是出在哪？

　　“这次的实验体保密程度高，负责人已经收到通知，封锁楼道内的消息。”苏平还在解释现在的情况，“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不能离开房间。”

　　“卫生间修好了吗？”许蔚突然打断了他。

　　“什么？”苏平下意识回答他的问题，“还没……”

　　许蔚若有所思，“我去外面看看。”

　　苏平略带疑惑，下意识要阻拦，却被许蔚手快地门挡在房间内。

　　“……”有时候他是真不清楚他的同事想的是什么。

　　他思考了片刻，还是打开门，追上去，“呃，你知道，被封锁的房间具体是哪一间吗？”

　　许蔚表面上不在意他说的话，但还是配合地停下了脚步，“所以，如果我不去找人的话，我们的卫生间什么时候能修好？”

　　苏平:“……”

　　许蔚离开后不久，便有几个负责人来敲门通知。

　　“我们接到上级要求，在非必要情况，任何人不准离开房间。”对方看了眼在桌子的一边放着的工牌，随后皱眉，“你同事呢？”

　　苏平露出一个歉意的笑，随后讪讪地回应，“抱歉，组长。”

　　“因为我们房间的卫生间坏了，我同事去公共卫生间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对方的神色，“需要我把同事找回来吗？”

　　负责人沉默地收回手，“你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就行。”

　　苏平礼貌地送走了负责人，只得感慨一句许蔚真难伺候。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保护组工作时，其他同事对许蔚的评价。再结合刚刚许蔚那副‘寒若冰霜’的面孔，就像一条‘冰冷的鱼’。

　　苏平:“……”

　　他在房间里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撇下房间，出门去找许蔚。

　　过道里面很安静。

　　也正是因为安静，所以当失误发生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才会显得异常明显，惊动了不少人，事情才会因此变得失控。

　　负责人就背对着苏平，站在房间的另一个方向。

　　苏平一脸视死如归，准备绕路去靠近那边。此刻他心底无比地期盼自己能够早点找到许蔚早点回去工作。

　　那段不可避免的路，他等待了许久，终于趁着负责人不注意溜进了‘封锁区间’里。

　　没人知道‘那个东西’他躲到了哪里。

　　苏平探着身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

　　他在寻找许蔚路上的过程中，碰到了一个局促不安的姑娘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对方打探了他一会，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变得更慌乱了。装作没看见想要离开。

　　但是苏平抢先一步开口，“小姐姐，你知道哪里有卫生间吗？”

　　小姑娘眉头轻蹙，随意指了个方向。

　　“谢谢。”苏平没再多说什么。他看着对方匆匆跑走了，心想可能也是偷偷出来结果遇上了这种失控的事情吧？

　　虽说他心里有些疑惑，但着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他找许蔚。苏平拿出手机联系许蔚，对方没有回复。

　　女生离开方向处，有几所房间，房间内传来异样的动静。苏平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找到了声源处距离最近的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道快要干涸的水迹，顺着苏平脚下被拖拽着，沿着没关紧的杂物间里露出的缝隙中流出。因为屋内地板的材质与屋外的不同，再加上室内环境的潮湿密闭，屋内的这道水渍还未干涸，而走廊却没有出现水渍的痕迹。

　　苏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很快，他便再发了条信息给许蔚。

　　这次的消息回复的很快，“我马上到。”许蔚收到消息后很快就到了。

　　“你是从哪过来的？”

　　“过道就这一条路，我还能往哪走？”

　　苏平再度被许蔚干碎了理智，“你没被负责人他们发现？”

　　“我在这条路上没碰到其他人，目前就只有咱们俩在。”许蔚说罢，蹲下仔细观察从地板表层流过的水痕，顺着痕迹他很快就找到了方向。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靠近杂物间，“在这里面？”

　　“应该是？”苏平没抱多少笃定的态度。他一转头，就看见许蔚拿起一边的扫把，开始撬那个因为潮湿泡肿而挤压变形的门。

　　“！！！”苏平被许蔚那副‘拿起东西直接就上’的态度震惊到了。

　　门很快就被他撬开了。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许蔚从门内甩出去，在一声巨响中撞在了旁边的墙上。

　　被拍中的扫把也在瞬间断成两节，落在地上。

　　“许蔚！”苏平冲上去想要扶住许蔚，他感受到脸颊边有细碎的水珠擦过，心下瞬间浮出一道巨大的压迫感。

　　场面顿时变得十分凌乱。

　　在苏平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的那刻，门内被惊扰的‘那个东西’，很快便再度把门关上。苏平最后看见的画面，停留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银白色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