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李元宵

6、第 6 章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呢。”

　　陆西临自己盛了饭坐到餐桌前，吃着面前香味扑鼻的菜，刚才那点儿不愉快彻底抛到了脑后。

　　青蒜苗炒肉，凉拌茄子，芹菜剁成碎和上鸡蛋煎的饼，还有一个裙带菜蛋花汤。周恪把陆西临家的冰箱全部搜刮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凑出了四菜一汤。

　　周恪抬眼看他，“你喜欢吃？”

　　“喜欢啊！跟我做的比起来，这就是玉盘珍馐了。”陆西临在心里狠狠地厌弃了一下自己的清水挂面，倒戈的十分利落。

　　听着陆西临夸张地赞美，周恪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表面上波澜不惊的躲开了陆西临的视线。

　　“你喜欢就好。挺谢谢你这么帮我的，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等我腿好了，该多少钱我会一分不差给你的。还有住宿吃喝的钱，都不会少。”

　　陆西临听着他的话，面色严肃了一瞬，随后又漫不经心的笑起来。

　　“呦，还挺有良心的嘛。”陆西临往椅背上靠去，“不过我好歹也是个科室副主任，不缺这点儿钱。还有你，小小年纪整天钱钱钱的，俗不俗？”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陆西临抬了抬下巴，“给我做点儿饭就行。”

　　周恪一向木讷，此时却突然福至心灵般理解了陆西临的用意。他虽然一直嘴巴欠欠的，其实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没有压力不拘谨的接受他的好意吧。

　　周恪心里涌进一股暖流，重新定义了一下陆西临的形象——是个好人。

　　下一秒，陆西临就坐直了身子，往餐桌前靠了靠，掂着筷子朝周恪点了一下，“还有，以后不许说脏话。”

　　“......”

　　周恪在陆西临家养了几天，每天按时吃着消炎药，腿消肿的差不多后，去医院做了切开复位内固定的手术。

　　一个小手术，陆西临亲自操的刀。

　　借着给周恪打针的由头，小蔡跟着小艾凑进周恪的病房里。

　　“嗨，又见面了。”

　　小蔡笑嘻嘻地跟周恪打招呼。

　　周恪认出了这两个人，配合的伸出手给小艾打针。“你们好。”

　　“客气什么。”小蔡自来熟的凑上前去，瞄了眼周恪的腿。“哎，你之前是怎么搞的呀？你多大了？看起来好小啊，皮肤真好。”

　　小蔡啧啧赞叹着，话锋一转又问道：“对了，你现在是住在陆主任家吗？你们，”小蔡暧昧的冲他眨眨眼，“什么关系呀？”

　　周恪愣了愣，不知道应该先回答他哪个问题，面色有些尴尬。

　　小艾看出他有些为难，急忙用手肘捅了小蔡一下，示意他快闭嘴。

　　小蔡尴尬的挠挠后脑勺，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赶紧打着哈哈转移开话题：“还没问呢。我叫蔡霁，”小蔡指了指身边的小艾，“这是小艾姐。当初你被送进医院就是她帮忙接的诊。你叫什么呀？”

　　周恪对小艾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小艾忙摆手说应该的，不用客气。

　　“我叫周恪，恪守的恪。”周恪又说。

　　三个年轻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混熟了。小蔡又是个有社交牛逼症的，聊着聊着微信就顺理成章的加上了。

　　看到周恪那个破破烂烂的二手手机时，小蔡小艾两个人迅速对视一眼，想到周恪当初来医院的样子，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多说。

　　小艾忙着去下一间病房给病人打针先走了，蔡霁留在病房里跟周恪东拉西扯。

　　“你这个腿怎么也得躺三个月才能利索的下地。”

　　周恪听蔡霁这么说，心里惊了一下，“要这么久？”

　　“当然了，你当这是普通崴个脚啊？都开刀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周恪无奈地抿了抿嘴，心想还要麻烦陆西临这么久吗？不行，还是得给他钱。

　　“好啦，你先休息吧。我得走了，待会儿被陆主任发现又要训我了。”小蔡吐吐舌头，跟周恪摆摆手往外走。

　　“嗯，再见。”

　　“鬼鬼祟祟干嘛呢？”

　　蔡霁带上病房的门，一回头差点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霍磊。

　　“霍医生！人吓人吓死人啊！”蔡霁抚着心口，余光一瞥看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陆西临。

　　蔡霁眼珠一转，假装没看见的劝正趴着门框往里看的霍磊，“霍医生，走吧别看了。待会儿陆主任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呦，这老陆，金屋藏娇呐。你别说，长的是真好看。”

　　陆西临给了蔡霁一个眼神，后者识趣的没作反应。

　　陆西临面无表情的拍了拍霍磊的肩膀，却被一把打开了手。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

　　“好看？”

　　“好看啊，这”

　　霍磊话说到一半，僵硬的转过头来。陆西临面色不善的站在他身后。

　　“呵呵，呵，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啊，走了。”霍磊尬笑了几声，急忙拽着一旁看热闹的蔡霁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感觉怎么样？”陆西临走进病房里，给周恪倒了杯水，递给他问。

　　“还行。”周恪接过水喝了一口。麻药劲儿已经过了，刀口开始隐隐作痛，但是周恪早已习惯了。

　　“我的腿，”周恪抬眼看向陆西临，“要躺很久吗？”

　　“嗯，这个月要卧床。后面看恢复情况可以考虑拄拐杖活动。但是三个月内想活蹦乱跳是不可能了，骨裂口愈合需要时间。”

　　“哦。”周恪垂下眼睛应答了一声。

　　陆西临看着蔫儿了吧唧的小孩儿，没忍住上手呼噜了一把他短短的板寸。嚯，还挺扎手。

　　周恪跟被电到了似的，猛地从陆西临手底下躲开，一脸嫌弃又无语的看着对方。

　　陆西临好笑的勾勾嘴角，心想着，真像个炸毛刺猬。炸毛也比蔫儿蔫儿的好，显得有生气，年纪轻轻的却没有生气，那太可怕了。

　　陆西临眼底暗了暗，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刚做完手术，周恪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被陆西临抱着上楼，被陆西临摆弄木偶一样的擦身子，他也尽力把自己当做一个木偶，不断给自己洗脑。

　　“翻面儿。”陆西临给他擦完了背，在他后腰上拍了一巴掌示意他正过身子来。

　　“！”周恪身子一僵，在陆西临的帮助下小心缓慢地翻了个身。

　　温温热热的毛巾依次擦拭过周恪的脖颈、胸膛往小腹而去。周恪很白，因为常年干力气活儿，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呦，还挺白。”陆西临一边擦着一边说。

　　“......”周恪偏着头，耳根慢慢泛红。虽然大众澡堂也没少去，跟同性坦诚相见也早已习以为常。可是在陆西临面前半裸着，被他擦拭的感觉太奇怪了。

　　周恪不太明白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儿，明明在搓澡师傅面前□□着时也没什么感觉。

　　咬咬牙，周恪转回头来。但下一刻身子就不受控制的颤栗了一下，陆西临的手指不小心在周恪的侧腰轻划了一下，他的手比毛巾还要热。

　　“怎么了？”陆西临停下了动作，表情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一下尴尬，“不好意思啊，这是碰到你痒痒肉了？”

　　周恪羞恼的瞥了陆西临一眼。他耳朵红透了，蹙着眉看自己的样子落进陆西临眼里，陆西临心颤了一下，随即更重的咳了两声。掀开薄薄的空调被，把周恪的上半身盖了个严实。

　　“都是男的害什么臊，你有的我也有。你这身材跟个白斩鸡似的，没胸没屁股，就是个小破孩儿。”陆西临念念叨叨的擦着周恪的腿，不知道说给周恪还是自己听。

　　“滚！”

　　周恪蒙在被子里受不了的拿没受伤的脚踢了陆西临一脚。

　　“嘿，君子动口不动手，呃，也不动脚。人不大脾气不小。”

　　陆西临欠了几句，端着水盆出了书房。

　　哗啦一声，陆西临把盆里的水倒掉，又把毛巾洗干净拧干晾好。打开水龙头胡乱抹了几把脸，陆西临抬头看着镜子里脸上滴着水珠的自己，难堪的闭了闭眼。

　　周恪那截白生生的腰又在脑中转了转，陆西临捂住了眼睛，良心受到了谴责。他还是个孩子啊！

　　之后，陆西临给周恪请了一位阿姨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再没有插手过给周恪擦身子的事儿。阿姨做饭挺好吃，陆西临也能沾沾光，每天下班回家都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

　　一个月下来，周恪没看出有什么变化，陆西临倒是比之前胖了一些。一再发消息都得不到回应的健身房教练有一天突然收到了陆西临主动要来锻炼的消息，感动的老泪纵横。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月的业绩又有希望了！

　　期间，周恪去医院复查了一次。各项指标都在好转，恢复的挺好，毕竟年轻。

　　周恪的头发长长了些，他的发色有些浅，在阳光下是棕色的。短短的眉上刘海搭在额前，显得人又俏皮又乖，要是脸色不那么冷的话就更好了。

　　蔡霁一见面就兴高采烈地凑上来，打听他是不是染发了，又说他头发留长了好看。蔡霁东拉西扯的问他的近况，护士站的护士姐姐们也远远盯着他，一脸兴奋的咬耳朵。

　　周恪不知道的是，在这一个多月里，有关他和陆西临的传言在这个小小的科室里早已不知转了几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