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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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的最后一张画，看起来十分安静。
和孟桃大开大合的风格有些差别，色彩上也十分单一。
皲裂的土地碎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
最中心处迸出一条小小枝条，一芽新绿。
周栩驻足，林北生也看过来。
“看出点什么？”他问。
林北生对文艺委实没什么鉴赏的天赋，面对作品更多的只是尊重而已。
“很直白咯，”周栩眉眼弯弯，“这就是赵千石和孟桃。”
林北生视线向下，看到了这一幅作品的名字。
《一千块石头和桃》。
也许每一种爱情都有它自己的样子。
有的树生长在干涸的一千块石头上，也能开花结果，有的人在和平安定的生活中却不能坚守一颗初心。有的生命已经消散，情感却永远留存；有的人累世纠缠，不消解，也不离散。
……
周泉由于犯罪情节恶劣，数罪并罚，经过灵使管理中心司法部、樱花街灵异事件处理分局，和司法三方对接，早已经被执行死|刑。
胡媚媚虽然有协助犯罪的行为，但是由于其和命案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挟持绑架的行为又得到了周栩和楚缘尘的谅解，最终只是判处了拘留和罚款。
刑满释放的那天，周栩去接了她。
“你一个人来的？怎么没见林北生？”
胡媚媚刚走出来，就往周栩身后看了看，发现只有小姑娘一个人。
“他大忙人咯，”周栩道，“提前看了他的日程，今天又要备课又要开会，就干脆没告诉他。”
而且……虽然林北生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但胡媚媚到底伤了楚缘尘，两个人本不必交往，周栩也不会执意将自己的人际拉进林北生的生活。
胡媚媚后撤一步，撇了下嘴，“那我们怎么回去？”
周栩咧嘴一笑，“地铁啊，也就一个小时就到你家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胡媚媚翻了个白眼，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一辆专车停在了两人身前，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为胡媚媚打开车门。
他说：“老板您怎么出现在这？是来接周小姐的吗？”
周栩：“……”
“周栩，我想了想，以后这些东西，就都送给你了。”
胡媚媚家中，周栩刚喝了一口茶，就差点全部喷出来，“什么玩意儿？”
胡媚媚靠坐在沙发上，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的财产。”
周栩：“？”
胡媚媚：“我也没什么亲人、后人，现在也没什么故人，留给你最合适——况且我还有些产业是在养着人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身边有一个林北生，安排我这百十来号人不成什么问题。”
周栩彻底听蒙，“你什么情况？你该不会是因为周芮和泉翁的事……太悲痛了？想出家？”
胡媚媚摆摆手，“想什么呢？”
周栩：“那你——”
胡媚媚：“周芮最终这么选，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解脱。”
“其实倘若她没有遇到陆铭，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好像也能接受。只是缘分啊……”
她话音渐弱，“我们两个很像的。我只是有幸……比她活得更长一些而已。”
“媚媚。”
“嗯？”
“我其实想知道……”周栩犹豫了一下。
“嗯。”
“你当时去哈尔滨……真的，只是为了周芮吗？”
“去哈尔滨……”媚媚顿了一下，“也许你没办法相信，但是我和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周栩。”
“周泉的计划，必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的，”她道，“有很多事，我和周芮并不知道。”
“最开始要你的地址的时候……我也的确没想到利用这个来绑架楚缘尘。”
周栩还没说话，媚媚忽然笑了，“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我欠你的，周栩。”
“媚媚，”周栩拍拍她手背，算作安慰。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
“就算你确实对不起我，”她半开玩笑道，“也不用说要我接手你产业的这种话吧……情感上的伤害你要用金钱来弥补？嗯？什么渣男行径？”
“和这没什么关系，”胡媚媚道，“财产的事情想托付给你是因为……我要进山了。”
周栩：“……？”
周栩：“进山是什么玩意儿？你看破红尘了？要出家？”
“其实，在周芮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忽然觉得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其实挺没意思的。”
媚媚轻呷了一口茶，狭长的眼微眯。
她未施粉黛，却有比白瓷更洁净的肌肤，近乎血色的唇。她媚眼如丝，只轻轻看人一眼，便能将人拽进沉沦的深渊之中，这样的人带着满脸的生无可恋，说“活着没什么意思”的话，实在没什么信服力。
“爱人和挚友相继离世，一时间我在这世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可眷恋的东西。”
周栩：“你……想轻生啊……”
媚媚轻抬了一下下巴，“算是吧。”
周栩：“……”
只能说，现在看……不像啊。
“但是……我这一生终究尘缘未了，”媚媚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在狱中，我终于找到了新的价值。”
周栩：“？”
两周前，胡媚媚迎来了一个探视的人。
她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探视她，毕竟拘留的时间不长，周栩又已经打过电话说到时候会来接自己……总不能公司里的小弟，可是公司里应该没人知道自己进来的事——
见到人的那一瞬间，胡媚媚的脑子嗡地一声。
“你……是……”她拿起电话的手一直在抖，眼泪哗地掉下来，“你是——”
“狐狸，”他道。
胡媚媚的电话啪嗒一声摔在桌子上。
她所在的区域是灵使管理中心协建的，樱花街管理的，专门收容服刑妖兽和灵使的看守所，背后的警员看到胡媚媚的反应这么大，瞬间鼓动了周身真气做好了准备。
不是大学生……是……神仙大人。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到这里面来了？”他笑起来眉眼很柔和，的确和大学生有些区别。
不是那种未见世事的单纯清澈，而是看惯山川湖海、沧海桑田之后，由内而外的豁达和通透。
“几个月……”胡媚媚脑子还懵着呢，“历劫的事，你还记得啊……”
“怎么不记得？”他抬眼，眼底一片坦荡，“记得挺清楚呢。”
胡媚媚的脸蹭地泛起红来。
没办法，他当大学生的时候，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热情。
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虽然时间太短，但是绝对干柴烈火、你侬我侬……
“你——您……下界，办事啊？”胡媚媚伸手捂脸，手铐被牵扯，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不算吧，”他眼中的笑意渐浓，“最近上面的事情挺多的，还没处理完，毕竟刚厉了个劫，有些事难免就耽误了。”
“啊……”胡媚媚点头，“也……能……理解。”
“今天本来要开会的，”他道，“我给翘了。”
胡媚媚：“？”
“就来看看你。”
“……”
“媚姐。”
“扑哧——”胡媚媚一下没绷住，只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自己当时到底是没忍住被这个爱情冲昏了头脑啊！怎么就能如此残暴粗鲁地、活生生地让一个神仙管自己叫姐姐——还叫了那么长时间！！！
“……大人，”胡媚媚话音都带着颤，“我……对不住您，要是您生了气，我千刀万剐赔给您……”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表，“时间不多了，等会儿我还要回去发言——长话短说吧。”
“……嗯？”
“我有个朋友前两天刚刚封了仙君，封地在南方灵海长阳仙境。”
胡媚媚听得满眼懵，心道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的地界不小，天界还给他招纳两个仙童的名额。”
他说着抬眼，看着胡媚媚。
胡媚媚眼中还闪烁着清澈的迷茫。
“懂我在说什么？”
胡媚媚摇头。
他叹了口气，“狐狸，我这几百年来其实一直都很困惑。”
胡媚媚：“？”
“你我分别之后，我一直在掐算时日。你天资不错，又得我点化，还用我真气筑基，若好生修炼，何须五百年——大概两三百年遍该得道飞升……可我竟一直没能在天庭见到你。”
胡媚媚嘴巴张得老大，困惑已经转变为呆滞。
“如今看你修为进益不大，便知这些年你分明没有动半点心思在修炼之事上。”
他愁容渐显，“可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心意，应当是很深重的。”
“便如我对你的心一般。”
“但你不修炼，是绝没有机会再见我的——这样深重的情感，就此舍弃了吗？”
“时间快到了！”
后面的警员开始催促。
胡媚媚终于从呆愣中脱出。
他刚才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不是，他对我不是怜悯同情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而是和我一样的——
“我、我以为……人妖殊途……”
他抿了一下唇，“我虽不知你这想法是从何而来，但是现在看……天庭有诸多仙家乃是灵物修炼而来，为人者得道成仙倒是稀罕事。”
胡媚媚如遭雷劈，她这些年究竟实在干什么——
“胡媚媚，你的时间到了！”
“大人！你那什么仙童招募——”胡媚媚慌里慌张地回头，整个人都快趴在玻璃上。
“我那朋友十分耿直、不好通融，恐怕需要考试，你且要和他人竞争一番，”他也加快了语速，“这个岗位虽忙了一点，薪资也很一般，但是毕竟是天庭公职，考上了就算半个在编的神仙。”
“我忘了地方——”
“南方灵海长阳仙境。”
“大人，你且等等我吧，此前百年是我愚钝错付，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
“就这样？”周栩震惊。
“就这样，”媚媚点头。
“你……”周栩撇嘴道，“你是怎么想的？五百年啊大姐，你就天天悲春伤秋、思念爱人和赚钱？你这时间早用在修炼上，也用不着人家神仙大人下届一趟，专门来提点你啊。”
胡媚媚：“是啊，他甚至翘掉了一个会！”
周栩一拍脑门，“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媚媚！”
胡媚媚：“？”
周栩：“你家大人下界是来历劫的吗？他是来找你的啊！”
胡媚媚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你是真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周栩痛心疾首，“你见过哪个神仙历劫就在人世呆这么几年的？”
“要真是这么容易就能破的东西，还叫什么‘劫难’啊——少说得奋斗成个国家元首，皇帝宰相之类的，辉煌五十年落魄五十年，才算差不多吧？”
胡媚媚：“！！！”
周栩：“凡人想要成仙尚且要受多少道天雷呢，那玩意儿一道劈下来搞不好直接魂飞魄散在阳间散落千年拼都拼不起来，更何况是高阶的神仙晋级——跟你谈两年恋爱能和这比吗？”
胡媚媚：“他是情劫，和天雷肯定不一样……”
周栩抓狂：“你们俩谈的那个腻腻歪歪的恋爱，有一秒钟能算得上‘情劫’吗？他在最幸福的时候嘎嘣一下死了，受磨练的人是他还是你啊？都叫特么‘情劫’了，少说得错过三生起步才算吧！”
周栩想起来了，之前媚媚说那神仙下来历情劫，自己为什总是觉得怪怪的——他俩甜得比他俩卖的奶茶都要齁了，这跟情劫有个半毛钱的关系！
胡媚媚：“那他身子不好，英年早逝——”
“他是个神仙！”周栩抓狂，“他是个有公职的神仙、一个还没能被封仙君、还在上升期的神仙！他来给你探个监都要翘会，你还指望他下界来跟你谈个三生三世吗？”
“……栩啊，”胡媚媚浑身颤抖，“一语惊醒梦中——”
“你这梦有点太长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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