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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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赵千石一直是酒店顶层针织袋中的一具尸体，只是因为周泉的法术一直没有腐烂，”李队道，“后面的事情都是易容的周泉做的，那么当时赵千石的名字忽然出现在邻省的PUA团伙中，也只不过是周泉转移注意的调虎离山之计——真是……”
真是什么？李刚说不出，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偏离，超处认知，或者……他无法形容。
“周泉通过易容办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林北生道，“他让赵千石见到本应该已经死亡的叔叔，和魇妖交易获得了周栩的真气，还在鬼市中贩卖春秋镜……筹办桃红画展起步时需要的资金不少，这可能就是他的一部分经济来源。”
李刚点点头。
“流通‘猫猫’获得的收益也并不少，经过经侦的同事排查之后，和桃红画展的启动资金差不多能对上，”他道，“但是……所有的盈利一分不落地转到了赵千石的账户上，只能说周泉在实现愿望上，甚至能称得上实在诚信经营了。”
“我问过那个男孩，既然孟桃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眷恋，她已经抛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去‘陪她’？”
屏幕里，周泉继续说着。
“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周泉竟然笑了一声。
“他说，‘她没有不要我，她只是病了’。”
“在这个世界上治不好的病，在其他世界一定可以，我要和她一起去。”
……
一个月后，北京。
艺术园区中人头攒动，原先举办桃红画展的建筑被重新装修，落地的玻璃窗干净明亮，内里是艺术展厅中最标配的纯白风格，除了画面上的油彩以外，整座建筑没有任何多余的颜色。
孟桃和赵千石的画作被整理后重新展览，今天就是开展的日子。
有之前桃红画展积攒的名气，又有画展背后两位艺术家双双“自|杀”的动人故事，这画展开出来想不火都难，再加上收藏他们画作的私人收藏家十分有格局，决定不收取任参观何费用……
“我真的不应该今天来凑这个热闹的，”周栩抬手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林北生把头顶的黑伞又往周栩那边移了一些。
“要么我们走吧，去师姐的工作室待一会儿，那有空调、冰箱，还有貌美如花的师姐姐。”
林北生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队伍，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如果你还想看这个展览的话，我们还有大概十分钟就能进去，如果不想的话我们就走。”
周栩：“我们可以下周末再来。”
林北生：“可你下周不是要赶大作业？”
周栩：“。”
她这个学期在工作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从哈尔滨回来以后，她几乎一刻不停地在补课、补作业。并且因为有三门专业课累积缺席三次，她的平时分已经被扣光了，此后哪怕再多缺一堂课，她都原地挂科。
对此，苏晓芙表示自己拒不负责。
“你知道咱们俩的课有很多都不重合这件事吗？”她对周栩无奈道，“而且我给你答到的时间太久了——我那天碰到艺术史的郭老，他笑呵呵地问我到底真名叫‘苏晓芙’还是‘周栩’……”
“还有——你木版画是小班课，拢共就二十七个人，你工位空了那么大一块，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没到行么！”
“我找导员给你补假条的时候，她说让我劝劝你要是下学期家里还是这么忙干脆就休学吧！”
周栩：“……”
想想堆积如山的作业，周栩低下了脑袋。
“而且你快期末考了，”林北生面无表情地补刀，“这个展览的展期好像也不长。”
“那还是今天看吧……”周栩脑门怼在林北生肩膀上，被他拍了拍后脑勺。
“让期末来得更晚一点吧！”周栩恹恹地说。
林北生：“怎么，复习不完了？”
周栩：“复习这种事，是做不完的。”
林北生：“。”
周栩：“但是期末来了，你就走了啊。”
林北生低头，两个人对视一下。
忽然都没话说了。
的确，林北生在国内的生活只能持续到本学期结束。在遥远的不列颠还有无数的事情等待着林氏如今真正的主人回去主持。
“……假期想来伦敦吗？”
良久，林北生道。
“……你以后有可能在国内工作吗？”
周栩看他。
林北生抿了一下唇，他有计划和安排，但这些一切在落实之前都是未知，他不能用空头的东西来许诺给周栩。
“假期的话……”周栩顿了一下，话没有说完。
刚好手机响了，周栩翻出来查看，是宋队发来的信息。
画展连环案的收尾工作已经完成，他早和地府徐判官确认过，连环案中丧命而失踪的灵魂，包括孟桃和赵千石，都随着周芮身死而被当时的引渡法阵一起送回地府，现在已经在忘川河畔排号，等着上奈何桥转世了。
[宋队：小栩啊，你这回的判断很及时，开引渡法阵的时机也很好，没有造成灵魂的逸散。]
[宋队：地府这边表彰你的工作来着。]
[宋队：他们原本打算给你加一些奖金的。]
[宋队：但是我觉得不好，黄白之物，太俗。]
周栩下翻着微信，眉头渐渐紧皱。
[宋队：商量之后，他们决定给你颁发一面锦旗。]
——我去你的锦旗！
后面的话周栩已经不想看了，她翻了个白眼，锁了手机。
人群移动，他们随着人流走近偌大的展馆中。
“请让我的艺术扬名，我可以为之身死。”
漆黑的印刷字体闪烁在纯白的电子屏幕上。
这是孟桃写在网站上愿望。
策展人也在许多画作的背面找到了这句话。
“周栩，”林北生忽然叫住身边的人，“我忽然很好奇，你们这些追逐艺术的人，面对沉寂和无名，是不是一定陷入悲伤？”
周栩思考了一下，“这些……是行业里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吧，年少成名的毕竟是少数，太多的人要奋斗终生，更多的人在平淡甚至落拓中死去。”
林北生：“你呢？”
周栩：“我什么？”
林北生：“如果你的艺术得不到肯定，而被迫去做其他的工作赚钱呢？”
“你说的这种情况才是我和我身边人的常态，林北生，”周栩笑了一下，“但我可能不一样一些，我早已经有了一个‘斩鬼师’的身份。有这样一份工作，总不会让我在艺术的道路上饿死。”
林北生点头，他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
周栩：“你怕我钻牛角尖？像孟桃那样失落到极点，走入一个死胡同中把自己封闭起来？”
林北生眼神偏开了一下，不得不说，他的确有这种担心。
“看你并没有将艺术这件事放在很重的位置上，我……放心一点吧。”
周栩笑起来，“你别说，林北生，这也是我从前对自己的认识。”
林北生：“？”
周栩：“我没想过为艺术奉献生命，也不想昼夜深陷在斩鬼事业中。大概率会在本科毕业之后被我哥安排在中心，找一个清闲的工作，然后花大量的时间摸鱼用来创作。”
林北生偏头听着。
他觉得周栩意不在此，虽然这种生活的确看起来近在咫尺。
周栩：“偶尔的偶尔，便宜地卖出一张画，和在学校里教书的苏晓芙吹吹牛，就是我全部的艺术造诣了。”
林北生已经听懂，话说到这份儿上，便一定不是周栩的本意。
“你也觉得，这不该是我的生活，对吧？”周栩笑着怼了一下林北生的胳膊，被人抓了手。
现在的林北生可绝不远在天边了，他一眯缝眼睛，周栩都能猜出他要说什么话。
“太普通了，”林北生在她耳侧道，“对你来说。”
“周栩这个人不会有这样的人生。”
林北生说完偏头看她，周栩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全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面对蜘蛛人，直接无视他们两个持枪的大男人，挥舞着刚刚拿到手的斩鬼刀三两步就把人制服的周栩，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燃烧真气为同伴照明的周栩；在百米高楼上和来路不明的高阶灵使对拼的周栩——不会有这样平淡的人生。
她十八岁就考取了斩鬼师执照，这是多少灵使需要努力半生才能勉强达到的成就；她的斩鬼刀牵丝是千年前她的前世的佩刀，千年漂泊从未易主，是斩鬼刀中的皇帝；她的刀灵小青，是昆仑狼族的最后一位主人，它身上流淌着人世间最纯正的神仙血脉。
——这是她从事斩鬼师事业三年有余的成果，也是她手上千百道伤痕和厚茧换来的成果。
——这只是她的“副业”。
“我不想做个‘会画画的人’，林北生，”她说，“我想当艺术家。”
“从我被遗忘在画室中，除了拿起画笔以外不能做任何事的那时候开始，我画画就不是为了应付作业，或者消磨时光了。”
展厅很大，嘈杂的人声发出来又荡回来，这里的空气满是喧嚣的味道。
但林北生只听得到周栩，她的每一丝气息在他眼耳之中都那样的清晰。
她身在人群之中，被墙壁的阴影笼罩，却散发光芒，她的灵魂在闪光。
“我师姐画‘千年之恋’，是为了记录她有关前世的梦境。我也有要画的东西，林北生，”她道，“山神鬼怪，宿世传说，我想表达的太多。阳光也可贵，雨露也新鲜，我眼见的、经历的、幻想的、梦境的一切都太可画，太可分享。”
“他们说人不可能同时做好两件事，”周栩拽了拽林北生的衣袖，示意他弯腰来听，“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高考失利不是我放弃梦想的理由，路还长，我还年轻，大可以继续走，你说是不是？”
“你不用做选择，”林北生在她耳边说，“你完全有资本全都要。”
周栩笑起来，“我早知道的。”
林北生：“知道什么？”
周栩：“你明白我。”
林北生点点头。
他明白她的，一直以来都是。
“……但是你怎么办呢？”周栩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皱起来眉。
“是啊，”林北生佯装叹气，“我怎么办呢？”
“这才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周栩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我很喜欢你的，林北生。”
林北生耳朵上一热，小姑娘说得太直白。
周栩是真的有些发愁。
如果林北生只是中心的一个斩鬼师，或者哪怕只是在京城工作的一个有点忙的律师，甚至在她学校讲课的一个老师……一切都还好办。
但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是实实在在的几千公里。
“如果你还喜欢我，周栩，”林北生认真道，“我们就谈恋爱。”
“那要是万一一旦没准不好说……怎么就，不喜欢了，”周栩声音小起来了，“太长时间不见面，而且你也很忙很忙啊……”
“那就分开，周栩，”林北生道。
周栩：“我不喜欢了，就分开？”
林北生：“嗯。”
周栩：“那要是你不喜欢我了呢？”
林北生笑笑。
“周栩，”他低头，“不确定的事情，我从不承诺。”
周栩心中猛地一跳，她直觉林北生要说出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但你担心的这个问题不会发生。”
周栩心停下脚步，和林北生四目相对地，就这样在人群中停了许久。
“……一般渣男都是随便许诺终生的，林北生，”周栩噘嘴。
林北生揉了一下周栩的脑袋，“我没许诺你什么。”
周栩：“这还不算什么？”
林北生笑了，“这算什么？只是保证你对我的感情放心一些。”
周栩：“嗯……虽然男人的话据说很不可信。”
林北生眉眼都带着笑，“但是呢？”
“但是林北生你……”周栩抿嘴品了一下，“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信誉的。”
“你可以试试看，”林北生说，“看看这份信誉能维持多久。”
林北生能喜欢周栩多久，林北生还未可知。
但是他知道另一个人。
——函朔。
很巧，他也喜欢一个叫周栩的人。
这份感情拉长到时间线上，也甚至可以说是，持续了千年。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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