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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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奴婢把灯燃起来吧。”
“好。”
烛光点点从衣柜的缝隙中晕染进来。
林北生低头，就看到了春杏口中的那件月白衣裙。
素衣胜雪，飘飘似仙，只看材质便知道会很配她。
衣柜很厚实，外面的交谈声逐渐模糊起来。
林北生一瞥之下，昏暗的光线被衣料反射，却猛地勾起了某些记忆。
似乎就是她在窗前，衣料和月光简直要融为一体，她在其中像是个仙人。
她的头发好长好长，一直散落到地上。没有白日里那些耀眼的金银珠宝的束缚，它们在晚风中是成千上万飞舞着的精灵。
她好像回眸看了他一眼，因为他记得她眼角的泪。
“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她轻叹。
“猜我发现了什么？”
一模一样的音色响起。
周栩打开衣柜，烛光洒进来，她的笑在其中闪烁。
林北生跟着在她身后，只见牵丝横在桌上，身边银光点点汇聚，渐成了银白色的刀灵。
“你看小青竟然也在这！”周栩惊喜道。
他们的刀都被放在中心外的车里，小青本没有和他们一起出现在幻境中的可能。
林北生低头看向刀灵。
“它”也缓缓抬眸。
两个灵魂的神光交汇，跨越了一整个忘川的深流。
或许在外人的眼光中白狼都是长成一个样子的。
但是此时的林北生却清晰地知道，这并不是周栩刀中那个真气还很微弱的生魂小青，这个刀灵是……
“我刚尝了一口，超级苦，”周栩对着案子上的药碗吐舌头，“可我听晓芙说补药都是甜甜的啊？先前那个太医来跟我说了一大堆这虚那虚的，结果送来的东西这苦，你说他是不是在药里面做了手脚，他要谋害我！”
林北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是说些什么呢？
说你一直不想回顾的镜中春秋，可能就在此刻眼前。
说你我所处的场景，我已在魇妖梦中见到过一模一样的，只是在那时我不能这样直视你，却可以像仰视星辰一般抬起头奢望。
说你和我的前世必然关系匪浅，此时此刻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场被我们拼尽全力才好不容易忘记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想的，万劫不复的结局。
“但我要是不喝吧，一会儿恐怕没办法应对回来的春杏……”
周栩还在说，她的眉头皱在一起，手指在药碗边上敲敲点点。
只听“当”的一声，是瓷器和桌面碰撞的声音
在周栩反应过来之前，林北生已经仰头饮尽了药。
周栩：“！”
林北生：“。”
周栩握拳一拜，“壮士，北哥，多谢。”
林北生摆摆手，这和前些日子苏女士给他开的药相比较不过是半斤八两。
“时间紧迫，”林北生道，“我们随时可能被打断，现在还不知道我被发现有什么后果，但尽量避免。”
林北生：“先梳理一下背景，结合我刚才听到的一些……周栩——”
周栩回头：“嗯？”
“你在听吗？”林北生看向周栩茫然的神色。
她的目光一直在面前的瓶瓶罐罐中逡巡。
“当然……”周栩伸手，将面前的一个黛色瓷瓶打开，甜腻的味道飘出来，里面竟然是蜜渍梅肉。
“你看，林北生！我就说这个‘娘娘’看起来这么讲究，喝药怎么能不搭配甜甜的小玩意儿？”
林北生：“……”
“你赶紧来一个，”周栩把罐子递给他，“缓解一下。”
她说着自己先吃了一个，瞬间刚才被苦药汁折磨的愁容就一扫而空了。
林北生纳闷。
在这种情况之下，明明她方才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落泪，怎么现在因着一个蜜饯就开怀了呢？
“哎呀，”周栩忽然道。
林北生赶紧看过去，“怎么了？”
周栩的眼睛又忽地彷徨起来，“这里该不会有什么规则限制之类的，像是吃了这里的东西就不能回去了……”
林北生震惊，“你这是……怎么想到的呢？”
周栩：“很多民间传说啊……还有听说喝了奈河的水就是地府的人，再回不去阳间了，虽然我也没找地府的人问过，但是你说事情既然这么传了，总应该有点依据不是吗——”
话音戛然而止。
她眼见林北生迅速吞了个蜜饯。
“没事了，”他说，“如有万一，我陪你留在这。”
周栩没有话能讲。
好像现在……什么话都太单薄。
林北生：“而且咱们刚刚都喝了药，如果真有什么效果也是我严重一点，嗯？”
周栩眼眶一酸，眼看就又要落泪。
“时间紧迫，”林北生抬手，本来想摸一摸周栩的头发，却被金玉簪戴所阻，只好两指一蜷，弹在了脑门上，把周栩的悲伤迅速打散，“现在我们所处的年代背景，如果还没有脱离中国历史的体系，大概是五代十国。”
周栩：“蛤？”
林北生：“。”
周栩在脑中艰涩地回忆相关知识，上一次用大脑中这个片区储存的东西还是在高考的时候……
“说起来巧，林北生，”周栩道，“你很难在中国历史里找到另一段我更陌生的朝代了。”
林北生嗯了一声。
他心道，经过昨日浏览的诸多资料，就目前来说，可能也很难找到另一段他自己更加不陌生的朝代了。
周栩：“不过你可是外国人啊？你知道什么是五代十国？”
林北生：“……”
林北生：“首先，我在北京出生，拥有和你一样的国籍。”
林北生：“其次，看你的穿着，大体上看有唐代服饰的影子，但是袖口很窄。如果的确在唐代，应该是在初唐时期，当时女性衣着受胡人的影响，也和朝廷提倡节俭有关。唐中后期随着皇室日渐奢靡，铺张的风格也流行到了民间，于是常见宽袖、长裙。”
“……林老师你这个知识储备，”周栩竖起大拇指。
“我方才在外面还看到了男性的服饰，”林北生继续道，“基本上没有人穿戴极具唐风的软脚襆头，内侍们的襆头都很硬朗，这是明显的唐宋交界的特征。”
周栩：“……内侍？”
林北生：“这也是很关键的一点，从见闻中我确定了你的身份——或者说，你扮演的身份。”
周栩：“该不会是……”
听春杏喊了一路娘娘，就怕是个什么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倾世妖妃——
林北生：“皇后，这个五代十国中某朝的皇后。”
周栩向后脱力，瘫倒在椅背上。
“结合外部的气候，我觉得更像蜀地，”林北生道，“建筑和纹饰也有古蜀地的风格，初步猜测，很可能是后唐陨灭后接替的十国之一、后蜀，具体的还要再核实。”
这一段的确推测的成分居多，但这一切都和林北生在梦境中和这些天的调查中找到的东西太相像了，让他不得不对号入座。
“林北生，”周栩坐起来捏住了林北生的袖子，“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像是穿越了，你说这个时候是不是老打仗啊，那个政权更迭那么快，咱岂不是很危险——”
“……咱们先渡过眼下，不论是什么都别害怕，有我在，”林北生拍拍周栩肩膀，“我们停留的时间不知道有多长，眼下先应对可能会接触的人。”
周栩缓缓点了下头。
林北生：“你不受宠，这点可以放心。”
周栩：“……”
林北生：“现在皇帝喜欢的人是慧妃。”
根据林北生的牵起调查，此人还有一个更加出名的封号。
林北生：“也就是……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
周栩噌地一下坐起来，她心道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这可是个牛人啊，”周栩道，“也是诸多所谓‘红颜祸水’中的一位。因为她的美貌，后蜀被赵宋灭亡之后，她被掳进了赵宋皇室继续为妃，传闻她心念故主，几次刺杀皇帝，都没有被惩治，可见……”
林北生的眼中充满疑惑。
周栩口中的这些他的确没什么印象，他对孟昶的某个妃子一点都不关注。
“你不是说，”林北生道，“对这段历史很不熟悉吗？”
“呃……”周栩恹恹地闭了嘴，“我对历史中的女人都很感兴趣。”
“上学时候的毛病……就是……越没用的我记得越清楚。”
林北生：“。”
周栩：“你继续，除了我不受宠？”
林北生：“太后非常不喜欢你，但是皇帝十分孝敬太后，所以皇帝可能也会因此疏远你。”
周栩：“……哇。”
林北生：“而且你没有孩子，但是慧妃有两个。”
周栩点头。
怪不得春杏同志的怨气这么大，这皇后经营得也太惨了点吧？
简直找不到比这还标准的悲惨皇后人设了。难怪皇后们总是喜欢翻云覆雨地玩宫斗，毕竟按照现在她这个情况，在没有丝毫自由可言的皇宫，纯粹的男权社会下还连一点依靠都没有，不出心理问题都算好了，还能指望她母仪天下吗？
“不是……北哥，”周栩摸着下巴道，“你这些精准情报都是哪来的？”
“哦，”林北生道，“听墙角。”
周栩：“。”
林北生：“现在看，只要你捂住自己昏迷的消息，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你。”
周栩：“你放心，我肯定压住春杏——”
“娘娘，很晚了，奴婢侍候您洗漱吧？”
说春杏春杏就到，周栩惊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就叫唤出声。
“别慌，”还是林北生上前，捏了捏周栩的手，“让她等。”
“你……”周栩全力叫自己声音不发颤，“你过会再来，我还不想洗漱。”
“是，”门口春杏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远离。
周栩这才吐出一口气，方才听林北生的话太集中了，连门口的声响都没注意。
“你先好好在这呆着，”林北生道，“我出去探一下，看能不能获取些有用的消息。”
周栩点头，手却不想松开，“你千万注意安全啊林北生。”
“很快回来，”林北生拍拍周栩后脑。
他推开窗消失在夜色中，还不忘捡起支窗框的木棍，叫月色侵入，满室银辉。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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