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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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街的技术人员对着周栩监视器上提取的视频复盘良久。
经过一系列精密的对比，监视器中出现的“赵千石”和真正的赵千石并不是一个人，那人只是经过了严密的易容术，有着一张和赵千石一模一样的面孔而已。
他的身高比赵千石矮一些，肩宽和走路姿势等数据有细微的差别，更不用说他还能熟练使用高阶法术，和周栩、林北生同时徒手对峙。
当然，上面这些分析并不是很必要。
因为当天从酒店顶层坠落的麻袋中，装的是真正赵千石的尸体。
那天周雩飞奔把周栩从生死一线解救下来后，小姑娘的精神状况十分堪忧。
她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偶尔嘴里念念有词。
送到医院去好一会儿，林北生胳膊上的伤口都已经被清洗、缝合、包扎完毕，周栩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
周雩无奈，看着缩在医院长椅上的小姑娘束手无策。
宋队姗姗来迟，正给周雩打电话叫他回去。
事情多到数不过来。现场的尸袋需要被法医勘验，围观群众的视频录像全都要删除，酒店还有百十号普通旅客需要疏散，高空降落的防护栏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财产损失严重，更别提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清明，天亮之前鬼市滞留的无数鬼魂得赶紧回到地府去……
林北生和楚秘书走出病房，周雩立时站起来，“我得回现场看一眼，能不能麻烦你……”
“我照看她，”林北生道。
周雩往外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转头看林北生，“那个，你的伤——”
“没关系，”林北生抬手，“缘尘，你和周先生过去吧。”
楚秘书抬眼，“可是你——”
林北生：“今晚的事情太多，周先生和宋队都缺人手，先听周先生安排。”
楚秘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外套交给林北生。
“多谢，”周雩点头后两人离开。
夜间的急诊还是很忙碌，有哭喊声、呻|吟声、病属焦急地唠叨、医护沉稳的嘱托、推车不时滑过地面、紧急的奔跑声、远处的仪器发出的此起彼伏的滴滴哒哒……
这里最安静的人就是周栩。
她深陷某一种情绪之中。
像是神志被蒙蔽在一泓深潭之中，从酒店到医院，一封闭着无法喘息，已经在窒息的边缘徘徊。
“……周栩，”林北生站在周栩面前。
她整个人蜷缩在长椅中，身上披着一件周雩的外套，还在瑟瑟发抖。
“周栩，”林北生蹲下，抬头能看到她放空的眸子，“没事的，赵千石……大概在之前就死了。”
周栩的眼睛忽地有了生气。
她虚焦的眼光中出现的第一个人影就只有林北生。
那一瞬间，她刀尖挑破人体的触感，喷薄的血，随沉重护栏一起坠落的麻袋，在遥远地面上渐渐渗出的暗红色……一切的一切，无数遍在周栩脑海中播放的，都随之退却。
“……林北生，”周栩的眼泪瞬间滑落，“我……我杀人了。”
“没有，”林北生握住她的手，“不关你的事。”
“我……”
周栩的话没说完，便被林北生将脑袋按在肩膀上。
他站起来将周栩抱在怀里。
他完好的那只手捋了捋周栩凌乱的头发，将已经掉到发尾的皮筋拿下来揣进口袋，又在她后背上拍了拍。
“你没有，周栩，”他说，“别怕。”
周栩终于哭出声，眼泪全都洇在林北生的胸膛。
“林北生。”
“别怕，周栩。”
走到一半的周雩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再交代周栩一句晚上回家，转念又想到明天在鬿门的祭祀周栩终究还是要出面撑撑场子的，父母现在都在鬼市，明天该叫母亲回去接一下周栩，本来有不少要交代的事情，现在却被这一桩突发事件打乱了节奏……
回头推开急诊的门，周雩脚步随神光一滞。
周栩压抑后的哭声他离了几十米都听得清。
她整个人陷在林北生怀中，他没见过这样的周栩。
无助、脆弱，不堪一击。
妹妹是这样的人吗？
她不应该是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找麻烦，永远不知道承认错误，小主意正得了不得，从来没和别人低过头的……
“先生您不能一直站在这里，”门口的值班护士出声提示。
周雩刚刚送了病号进来，那人当时半身的血，护士有些印象，不然哪能放任周雩愣神，早就把人撵出去。
“抱歉，”周雩退回了门后，神情有些恍惚。
不对……
周雩恍惚间想起了，这样的周栩，她见到过的。
“你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你说爱我，说一生一世，说只有我一个人！”
“你说过你理解我，你说你心疼我。”
“十年了……你我婚姻一场，少时一同长大的真情当真如此容易消磨吗？”
“——你回答我！”
那是在他眼里发了疯的周栩。
她满眼的泪染花了精心晕染的妆面，曾几何时她的妆容一丝不苟，他每天都看得到，分不清楚这一张假面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曾经和自己托付真心的人。
她喊叫，她扯着他的衣袖，她歇斯底里。
从未有过的，以后也再没能见到的。
他抢走她手里的刀，他亲自取的名字，叫做牵丝。
“以后你就呆在此处，不要随意走动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牵丝……我替你保管。”
他逃也似的离开。
生生扯掉她纤手——其间有斩鬼刀留下的老茧，他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愿意牵她的手。
他本是挣不开的，如果不是她身上的伤……
他跑起来了，周栩的声音变得愈发远，却就是这一声远处的嘶吼，时隔百年还能入梦。
“孟昶！”
……
从医院走到车场，一路上林北生都紧紧攥着周栩的手。
“回家、学校，还是……”
林北生低头看周栩。
她反应还是有些迟钝，懵懵地看过来。
“回公寓，”林北生犹豫了一下，“吃点东西？”
周栩缓缓点了点头，她现在没法做任何决定。本能让她不想一个人呆着，又或者是想要靠近好像在发光发热的林北生。
月色高悬，周栩没有力气查看时间，只是夜的静谧已经笼罩大地。马上就是清明，路上阴暗处的鬼魂夜游者众。
她看向四周，在偶尔瞥来的灵魂注视中打冷战。
林北生打开车锁，把周栩搁到副驾驶，又给她系上安全带。
启动车子，打开暖风，林北生没有着急开动，而是对周栩说话。
“宋队他们仔细检查过了，酒店附近没有新生的鬼魂，你哥哥也动用了权限向地府查看，赵千石的魂魄没有被引渡。”
林北生说的很慢，他看着周栩的眼睛，确保她能听懂。
林北生：“在徐判官的管理范围内，几桩案子没有一个魂魄回归地府。”
林北生：“这说明什么，周栩？”
周栩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鼓动倦怠的脑子转动，“什么。”
林北生：“这是有预谋的魂魄收割。”
林北生：“不论赵千石是死于什么，他的魂魄都已经被和我们交手的那个人收走了。”
周栩嗯了一声。
林北生：“退一万步讲，哪怕你真的造成了赵千石躯体的‘死亡’，他的生魂也早就被人拿走了。”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林北生的手帕早就被周栩的泪浸透，他找来先前缘尘放在车里的纸巾盒，给周栩擦眼泪。
等周栩终于平复了呼吸，抬头的时候还不时抽噎一下。
周栩也不明白今天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崩溃。可能是脑筋紧绷的时间太久了，也可能是因为刚刚从生死边缘试探了一脚，也可能……眼前的人是林北生，这和周栩曾经熟悉的任何一种相处方式都不同，她把自己翻了个面儿，把柔软暴露在空气中，却没有再收到一点伤害。
看到从麻袋上渗出血液的那一瞬间周栩就懵了，如果不是心脏的皱缩，她可能不至于在瞬间偏离了重心。
有一个生命被她葬送了，周栩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周栩——”
他的手一瞬间拉住自己。
她听到骨头撞在水泥上的声音。
但是他把自己从无尽的坠落中拉回来了。
“……林北生。”
周栩的声音还颤抖着。
“嗯，”林北生看向她。
周栩：“你……”
林北生：“？”
周栩：“你一个手怎么开车？”
……
在周栩第三次原地打方向，车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声之后，林北生终于出手了。
考虑到周栩的精神状态，他一句话不知道如何开口。
“……周栩。”
周栩一脚刹车踩下去，林北生没怎样，她自己倒是磕在方向盘上。
“怎么了？”周栩惊恐地转头。
“换挡，”林北生说，“把车开出去。”
周栩迷茫地眨眨眼睛，“你……不回家了？”
林北生揉了揉眉心，“继续让你停下去，”他道，“我们今晚都回不了家了。”
周栩深以为然。
下车后周栩站在旁边，亲眼看着林北生弯腰进驾驶室鼓弄了几秒，转身之后车子就自己停到车位上去了……
“你专门为泊车研究了法术？”周栩摸不着头脑，林北生走过来，自然地拽住她的手往回走。
“或许你有可能听说过……”林北生一阵无语，“自动泊车吗？”
周栩：“！”
周栩：“科技进步这么快吗？”
林北生叹气，“你真的有驾照吗周栩？”
他开始为刚才在路上把车子给周栩开的决定隐隐担忧。
虽然她当时拍胸脯跟自己保证虽然心情还在惊吓中但是已经很晚了路上又没多少人，开一段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高考之后去考的，”周栩声音越来越低。
林北生：“你上次开车是什么时候？”
周栩：“考科目三，吧。”
林北生：“。”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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