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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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
林北生直觉这里的实际体量跟在外面看到的小二楼建筑大不相同。
棚顶逐渐消失，紧接着连墙壁也不见。
早离开了砖石限制的一方土地，他们走进“阵”里，去往另一个空间。
通体漆黑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林北生回首向身后看过去，再见不到来时的路。
一位眉毛胡子都白了的老翁坐在门口躺椅上摇动蒲扇。
明明此地无光无热，也没有阴雨风雪，他却在根本不存在的蒲扇风中怡然自得。
“哦？小栩哦！”老翁看过来，他眸子中闪烁着和他年纪不符的亮光。
周栩：“泉翁好啊，麻烦开门？”
那“泉翁”抬眼瞧了瞧周栩，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北生。
“来看春秋镜？你哥哥知道吗？”泉翁问。
周栩：“不看春秋镜，我带朋友进去转一圈儿，参观参观。”
泉翁打眼瞧了瞧林北生，又对周栩挑眉：“真不看？你哥可反复交代我了……”
周栩：“不看不看，我对前世又没什么兴趣。”
泉翁哼了一声，“行，一刻钟，别乱动东西。”
周栩兴高采烈地谢过。
泉翁从腰上摸出钥匙，插|进门上锈迹斑斑的铜锁中轻轻旋转。“吱嘎吱嘎”的声音摸索鼓膜，漆黑的门缓缓打开。
林北生看向眼前，景色似幻似真，只有一道墨字牌匾现得清清楚楚。上书两个大字。
——鬿门。
……
“小伙子，你也不看秋镜？”
林北生迈步之前，被泉翁叫住。
“我……”他转头，看到老翁面上挂着玩味的笑。
“哈哈哈罢了罢了，”泉翁摆摆手，打断林北生的话。
“不看也罢、不看也罢啊！”
他话音渐远，转眼间两扇大门相阖。
身后逐渐被弥漫开来的雾气阻隔。
天光正好。
四方的院子中一棵巨大的松树舒展枝条，就快将整座建筑笼罩。
不知何处来的阳光，和四周弥漫的雾气交缠在一起，看不清边界。只知道此时此地，只有这一屋一树而已。
“这就是灵使管理中心一百年前的样子。自东周灭纣，灵使从执掌占卜之术的‘巫’，变成了统治者手中的能臣良将、作为世家大族延续以后，我们的名字就叫做‘鬿门’。”
周栩的声音传来。
林北生跟在她身后。
满地的松枝层层叠叠，几乎要把下面的石板遮盖完全。清风拂过，沁人心脾的松针气息一阵阵地涌上来，将人淹没得彻底。
“请坐，”周栩指着一根粗隆出地面的树根对林北生说。
林北生：“此地……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他一路上神经绷得很紧，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关于灵使发展的关键信息。但是现在看来，除了外面被人做了一个很好的“阵”，如果不经允许很难武力破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周栩先自己一屁|股坐下，“你不觉得……”她面色高深。
林北生：“嗯。”
周栩：“这里特别……”
周栩：“安静。”
周栩：“吗？”
林北生：“。”
林北生他敲敲脑壳叫自己清醒一点，看看眼前的领路人是谁——周栩啊！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周栩又拍拍身边的树根，“你来试试么，‘屁感’非常好。我小时候受不了被周雩磨叽，就跑到泉翁这来躲清净——看这油光水滑的老树皮，全都是我一点点盘出来的！”
林北生面无表情。
周栩：“……”
周栩：“好吧，其实这里在民国的时候是周家在北京的宅子，这棵树也是建房子之前就有的了——所以这大树根也不是我一个人盘的，我刚发现的时候它屁感就很好了。”
林北生：“。”
他捏捏眉心，正在分析依照眼前的局势，自己究竟该坐下来，还是严肃地跟周栩说，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其实我们可以回去了。
脑海中浮现早上缘尘发给自己的时间表，下午四点他还有一场线上会议，虽然没有他也能进行，但是那样他就不得不在晚上回看一遍录屏。
当然，睡眠障碍依旧在困扰他——但是这更显得他的睡眠时间比较可贵不是吗……
正想着，一条什么东西被风吹过来，将将扫过林北生的头顶。
他看过去，一根褪色严重的红布条。
上面有字。林北生退后一步——
“周芮和林铎一生一世。”
是周栩在说话。
林北生看清了字迹，写的就是这一句。
“不光这一个，”周栩说着抬手一指，林北生也看到了。由此往上，的确还有不少隐匿在树枝中的布条，早就被时间染上了深浅不一的红色。
“这都快成了鬿门中一个习俗了，”周栩托着下巴笑道，“附近的灵使，但凡升学、嫁娶，家中有什么喜事或者单纯就想要许个愿，只要来和泉翁说明，他老人家惯常是来者不拒的。”
林北生：“你们灵使……也迷信？”
周栩：“……”
周栩：“你有没有点浪漫的情怀。”
周栩：“这是一种美好的期盼，愿景！”
“嗯，”林北生叹了口气，还是坐到了周栩身边。
“不能直接去找神仙商量吗？”他说，“听说国内的灵使拿天庭工资，和我们这些只能靠生意赚钱的不一样。”
也许林北生是想开个玩笑，但是周栩显然没听出来。
“……给天庭打工？你听谁说的？”周栩愣住了一下，皱眉。
林北生皱眉。
要是他的记忆没有产生偏差，大概是听周栩亲口说的。
“理论上讲……几百年前是可以的，”周栩认真道，“但是五代十国之后，天庭就不直接和周氏交流了。我们现在拿工资说是天庭的钱也没错，不过是通过接洽地府，从判官的财务里面走的。”
地府赚天庭的钱，灵使赚地府的钱。
周栩摸摸下巴，说一句自己给天庭打工……一点毛病没有！
林北生：“五代十国？”
周栩：“你不知道？”
林北生摇头。
“哦吼吼……”周栩笑得奇怪，叫林北生心里发毛，“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
“林老板请听好，小周导游已经上岗，我们即将听到的就是，有关于地球上最最神秘的种族——灵使，的故事。”
林北生被她逗笑。
好吧。
如果是这样。
那这个下午也不算荒废。
……
传说里创世的主神在人间泯灭，他的鲜血浸透了大地。
真气随神的血液穿越地狱深渊，浇灌了奈河旁的三生树。自此以往百年间，三生树上孕育的每一个新的灵魂，都具有近乎于神仙的能力。
彼时天庭尚未健全，凡人尚且蒙昧，仙班众人还在前往彻悟的道路上崎岖爬行着。
这些人成为了轮回中的执法者，让妖邪回归地狱，叫生灵轮回不休、生生不息。
这就是灵使诞生之初。
因为年代实在太久，距离祖神身陨之时，早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高岸深谷、桑田沧海，就连天庭也没有完整的记述。
到现在，这些身负灵使之名的人们只能从神话中对自己的身世窥探一二。
“秦皇汉武、盛世大唐，那些杰出的统治者背后，都站着鬿门。鬿门能直接聆听上天的旨意，掌握交汇阴阳的秘密，还拥有长于普通人的寿命。是这世上距离神仙最近的‘人’。”
可人一旦沾染权欲，终究难免逃过贪婪的魔抓。祖神纪元的灵使们是否能一直秉持初心，没人能够知晓。但眼见的灵使先祖们，显然没能逃脱物极必反的宿命。
从盛唐陨落开始，无数灵使尝试坐上那个最高的位子，无不失败。
也许是因为为帝王者终究要有心怀万民疾苦之心，而处于高位千年的鬿门早已经忘记了痛苦的滋味。又或许是因为祖神的意志在冥冥中呼唤，警醒这些无耻的后人不要再玷污神明的血。
直到后蜀后主下令屠杀后族周氏，这是第一个灵使家族被皇族所清洗。
凡人挥起的屠刀，并不轻易被斩鬼刀上所附的滚滚真气击退。
但这只是个开始。
不知是长久来对神权的畏惧终于成了在皇族决心反抗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百年间灵使有违天地正道究竟做了多少腌臜事，终究引来天罚。
一时之间，灵使从受万人追捧的世家成为皇权立威屠戮的最佳对象。灵使数量急剧减少，斩鬼刀的治法，也在那场漫天血色的浩劫中失传。
“天庭拒绝庇护四散逃亡的灵使，因为放眼三界看来，灵使终究还是没有开悟的凡人，而凡人的恩怨是非，只能在轮回中解决，”周栩道，“也就是从那时起，灵使失去了‘直达天听’的能力。”
“此后的鬿门与其说是个大家族，更像是个封闭的江湖门派，”周栩继续说，“人们带着祖传的古董长刀昼伏夜出，和修仙的道士一样靠降妖除魔维持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鬿门中人不能和凡人通婚，也不能随意走出指定的地域，封闭得可怕。”
“直到封建王朝逐渐消弭，皇权屠杀带给灵使的恐惧感终于减弱，灵使才重新融入人群中，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些大多是林北生第一次听。在海外，对于灵使从什么地方来这件事，几乎没有人感兴趣。
人们只是狂妄地孤芳自赏着，认为是基因的完美进化造就了如此独一无二的自己。
“鬿门从封闭到开放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林北生道，“百年前林氏的出走大概就是这方面的原因。”
“哦？”周栩道，“林老板细细道来？”
“没有了，”林北生说着站起来，“关于灵使，我只知道这些。”
周栩撇嘴，“那你也太没有求知欲了！我要是在伦敦多呆几天，没准儿这会儿连林氏出走之前宅子在哪儿家里嫡系几口人旁支有几家都打听清楚了。”
不可置否，他相信周栩有这个好奇心、和能力。
“我们走吧？”林北生看了看天，这里应该在某些地方和外界相通，最起码天空和外面的一点不差，“天色不早了。”
“别着急啊，”周栩道，“你就不想看看这里最最最重量级的东西？”
林北生：“？”
周栩眼睛亮晶晶的，她指了指眼前大门紧闭的正屋，“春秋镜。”
制作春秋镜并不是什么秘法。
莫说天上的神仙，就是阴阳间游走的灵物，只要修炼真气，就有查一查前世的机会。
但是若工匠真气不够充沛，没有足够的悟性，那做出的镜子个头小，看不清楚，反映出来的画面质量也一般。
鬿门的这块镜子颇有名气。
据说清晰异常，能将前世的来龙去脉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些大妖、鬼怪都会在中心缴款备案进来一探究竟。
前世。
林北生心底生出一阵没由来的恐惧。
“你能……”
“不能，”周栩一脸满足地笑着往出口走，“我又没钥匙。”
“林老板你被我唬住啦啊哈哈哈哈……不过你要是想看，咱去跟泉翁说一说，把他哄开心了没准能给你打点折……”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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