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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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栩转过身的时候，林北生正好出现在背后。
他不知道从哪捡到了周栩扔下的刀鞘，将周栩手中的刀接了过去安置好。又弯腰放了什么在周栩身边。周栩低头才看到，原来是她早扔了的高跟鞋。
“来处理一下吧，”他说了一声。
楚秘随即忽然出现，还带着不少好像是技术员的人进来。
“各位，这里恐怕不太适合聚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林北生示意周栩伸出还在流血的手来，压上一方手帕，话却没有停，“如果还有没聊完的事情的话，楚秘书另外安排了地方，麻烦移步。”
有人还停留在原地，有的人已经转身离开。
“今天惊扰诸位了，”林老雄浑的声音从楼上传过来。
周栩看过去，老爷子板板正正地站在阁楼上。
“不过想必大家和我一样，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出色的年轻灵使了，”他微笑着，语气很轻松，“之前我们说过的关于斩鬼刀的项目，现在看来终于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了。”
“我们的会就再开下去吧？”他说，“明天还在此地，林某人恭候各位。”
他说着两手在胸前抱了一拳，便转身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隐约带着点不甘。
周栩仰头看向林北生，嘟囔了一句：“这难道不是……常规操作吗？”
大厅里不剩什么人，灯具也在周栩和林北生的配合下只剩下半盏强撑着承担照明的责任。刚刚还衣香鬓影、欢声笑语的大厅终于显得阴暗、空旷。
林北生认真用手帕系着周栩的手掌，“海外的灵使中基本上没有人会用刀了——射击、骑术、高尔夫球，才是他们推崇的教育。”
周栩撇嘴，“那些老人呢？他们可能当年在中华大地上培养出来的。”
“除了林家以外，当年出走的大都是人丁稀薄又没什么力量的旁支，传承得……实在不怎么样，”林北生说，“又因为和周家的矛盾，很多人开始研究其他的斩鬼方法——他们比较推崇魂飞魄散的打法。”
周栩疼得龇牙咧嘴，心里骂这真是一帮血腥又野蛮的混蛋！
周栩：“在用枪之前你们怎么办？我听说用枪杀鬼的历史也不是很长？”
“用火，”林北生说。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一个“火”字，周栩背后一凉，似有阴风吹过。
骨头里面有些痒，可能是千百年前刻在轮回里面的记忆骚动。
“他们用带灵力的绳索锁住灵怪，然后放一把火就解决了，”林北生说，“很残忍。”
“残忍，”周栩点头。
她抬头看林北生，心想他说得真对。
那可是魂飞魄散啊，什么样的罪责值得魂飞魄散的罚法呢？就算有滔天的业障，也该有天道判罚、送入轮回中好好清算才是，人世间行走的这些，才有几个分量，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决定生灵的归处？
魂飞魄散啊……
思绪飘到这里，周栩意识竟然有些恍惚。
真气燃烧殆尽、魂魄的碎片四散飘忽，就落在山川湖泊之中。这些点点星火，只凭彼此微弱的关联，一点点凝结聚合，又要多少年，才能得以团圆、得以再入轮回呢？
漂泊、漂泊。
越过山岳还要越过大海。心心念念不知何处，曾经相守，而今天涯。
孤单、孤单啊。
不知“我”是谁、不知能去往何处、不知所见为何，更不知向何处求索。
茫茫天地，形单影只。
一点点的……
太难了。
“周栩！”
周栩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是林北生在喊她的名字。
刚才还好好站着跟自己鬼扯的人，下一秒就瘫软倒下，林北生吓得全身的血都凉了。
将人接在怀里，手中触到一片温热，林北生低头才看见，自己扎紧的手帕早被浸透了鲜血，湿滑黏腻，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昨夜才包裹好的手腕也十分狼狈，纱布一塌糊涂。
脚下的鲜红早汇成了一小滩，在柚木地板上不甚刺眼，却更显狰狞。
林北生的心一沉，发力将人整个儿抄起来，“楚缘尘！”
楚秘从忙碌非常的门口探头进来，“老板？”
“去找医生，”林北生说了一句，便抱着周栩往楼上快步走去。
……
“她真没事吗？”林北生在爷爷背后又问了一遍。
老爷子收起脉枕瞥了他一眼，“你没练真气吗？不会自己探一探？”
林北生不答话，他的确实没探出什么大事来，但依然害怕——周栩的脸色实在太苍白。
老爷子：“让你好好照顾人家，现在呢？一共就来我们家两天，就受了两次伤。”
林北生点头，嗯了一声。
老爷子：“拿着刀冲出去的本来应该是你！跟你说了八百遍你也听不进去，现在亲眼瞧见了、知道了吗？你那黑家伙能对付几个人？人家厉害一点你就没辙！”
林北生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我的错，以后会带刀。”
老爷子哼了一声刚要离开。
“……爷爷。”
却被林北生唤住。
林北生看了看床上的周栩，又转过来问，“那个鬼……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不是他多想，只是周栩杀鬼的局面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有利了。
林家老宅防卫森严。虽然没有阵法为基，可周围的专员严防死守，如果不是……
“我不知道，”老爷子正色道。
林北生和他对视。
老爷子：“你应该能想到，‘它’化鬼之前，在林氏的大楼里也进出自由。可能是身上带着林家的咒法——卖刀的事情，和我们家有关系。”
林北生点点头。
“爷爷。”
“嗯？”
“林氏的事……终究是我的事，别把她卷进来。”
……
周栩睁开眼睛的时候，大约在半夜。窗帘拉着，屋中只有一个床头台灯亮着，氤氲出满室的和谐温暖。
林北生皱着个眉头坐边上。
微阖着眼，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没睡，总之看上去不太……友好。
脸色差到周栩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真气沿经脉循行一圈，周栩长出一口气，除了血流得多了一点以外，确实没什么大事。
林北生缓缓睁开眼，看到周栩已经醒过来，懵了一下。
“没事，”周栩赶紧出声，顶着沙哑的嗓音也要开口，“我这是体质原因，一失血就这样。”
虽然不得不承认林北生做事很雷厉风行，颇具青年领袖的威仪。
但他也足够急躁。
周栩生怕这一句话不交代清楚，自己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异国他乡的ICU。
“真的，”周栩牵扯了个微笑出来，用手指碰了碰他拄在床沿上的肘尖，“……我上大学，入学体检的时候，抽了三管血。直接给我人定在化验的椅子上动不了了。”
“当时还是护士小姐姐找人把我挪走，后面的人才能继续抽血。”
“先别说话，”林北生噌地一下站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杯子，“喝点水。”
周栩听话闭嘴，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喉咙中的干涩终于有所缓解。
林北生放好水杯，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杯底，还好刚换过不久，水还是温热的。
“人这么虚，还为了一个鬼拼命？”他道。
“那不一样，”周栩逐渐清醒，精神缓了过来，说话声音也大了些，“咱就是流了点血，但那鬼要是不赶紧引渡，魂魄就飞散了，找回来挺不容易的，都给是神仙打工攒功德的，咱别给地府添麻烦不是？”
“有点道理，”林北生点点头，“应该找地府的人给你颁发奖章。”
周栩煞有介事地大幅点头，心道按地府的行事风格，拿锦旗还差不多。
林北生被小好娘夸张的动作逗笑。
“爷爷说他的刀已经爱上你了，正在跟他商量想要以后跟着你，”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好听，现在的他听起来没有昨天那么苍老。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装点之下，这人竟然也生出些温柔的感觉。
这样的林北生实在太割裂了。
他开枪的时候明明像是杀神。
“我这棵千年老铁树，八百年不开花，一朝开了还百花齐放上了？”周栩笑笑，撑着坐起来一点。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仍然在，外加一点点恶心，不过还好。
“你应该早点来英国，”林北生说，“这的斩鬼刀很少见血，它们看到你应该都很亲切。”
“嗯……”周栩想，虽然他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像好话。
“几点了？”周栩动了动，本想要直接坐起来，手拄了一下床垫，却被手心的伤口痛得差点没叫出来——引渡的时候是挺潇洒，就是后果太严重。
林北生因为周栩的表情皱了一下眉，旋即低头看表，“快两点了，你可以继续睡。”
两点了？！
周栩心中一顿，那我还真是……挺能睡啊。
这两天工作太密。
消耗是一方面，这里和北京差的八个小时时差也不是闹着玩的……
慢着、周栩忽然想起来。
林北生……就从下午一直坐到现在？
“你……”周栩话到嘴边，“你”了半天没说出个什么来。
“连累你受伤，我很抱歉，”林北生好像是知道了周栩想说什么，“刚好工作完了就来看看你。”
“啊、哦……”周栩点点头。
“你的腕表是什么牌子？”他忽然问，“下午孙女士想拿去修，但想着还是先问一句。”
周栩才想起来那块被林北生一枪崩了的表。
“其实……不修也行？”周栩小声说，“它是不能走了吗？”
何止是不能走了，林北生暗暗发愁，它现在甚至不能称之为“表”，说是“手链”都抬举它了。
周栩也愁，经过这一下午的见识，她直觉林北生说的“腕表”和她理解中的“腕表”也不是一个概念。
那块表是当年过十三还是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她拉着周雩逛市场买的。
说逛市场就真是逛市场，想当初这东西到手才五十块钱整，从没换过电池，一走就是快十年。
周栩念旧是真的，东西用不坏就不怎么换，但是也没那么长情，不行了就不要了，没那么多舍不得。
“没事的，坏了就算了，我正好换一块，”周栩说。
“行，”林北生站起来，“我来想办法。”
周栩心说真不用你想办法，这人怎么还有点轴呢……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林北生道，“外面一直有人，需要什么可以直接按床头的唤铃叫人进来。”
“啊？”周栩话说到现在才想起来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你去哪啊？”
“回家换衣服，”他说，“然后就回公司了。”
“啊……”周栩道，“那我……这里……还在你爷爷家？”
林北生点头，“你留下好好养伤，等我通知你哥哥来接你。”
“不要。”
话走在脑子前面，周栩说出口了才发现自己说出句什么。
林北生：“？”
从来……但凡周栩做任何事，都难免演变成“小栩你呆在这，骂你哥哥来接你”。于是，当拒绝和周雩有关的提议变成惯性——
周栩太想撤回刚才说过的话了。
“……你有什么、想法？”林北生转头。
“……”
空气里安静了好久。
“我……那个……反正……也……睡不着了？”周栩的话挤出来，这会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了，“而目我这人其实很顽强的——就是这点小事完全无需麻烦我哥，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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