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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裂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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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人闲谈之际,老板娘就把面端上来了。
顾澄野面前还多放着个荷叶边小碗,里面乘着褐色的茶叶蛋,裂了壳,淡淡的咸香味钻进鼻腔。
她拆了筷子把面拌了拌,吸溜一大口。
这家隐居深巷的小馆能深受喜爱是有原因的,牛肉面汤香面滑,肉也给的足,只一口就让人深陷其中。
顾澄野宣布,昨天晚上余争的那碗牛肉面和现在这碗牛肉面,是她人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面。
余争捞了荷叶边小碗里的茶叶蛋,往桌上磕了两下,压着转了一圈,然后顺着蛋壳的裂缝剥开。
蛋本身被浸煮的蛋白都有些发褐了,还斑驳着几道深褐的线。
他把剥好的蛋放进顾澄野碗里,从旁边的餐巾纸盒里抽了两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完手后才动筷。
顾澄野用筷子把蛋戳开成两半,把大一点的一边夹进余争碗里。
余争有些错愕,抬眸和顾澄野笑意盈盈的眼对上。
“蛋进过我碗里,现在我们也算是交碗蛋的关系了。”她语调雀跃,充满欢喜。
交碗蛋,听上去有些好笑的可爱。
余争把自己的碗推到她的碗前,碗边碰撞一下,发出的声响并不大。
他说:“干杯。”
因为余争帮顾澄野在盛启请了假,那顾澄野也乐的清闲,不必再跑到写字楼上班。
吃完早餐后,顾澄野说想要回自己家整理黄诠案的资料。官司不会再往后拖太久了,她要抓紧时间。
余争没什么异议,打了电话让小褚把昨晚他和黄诠的谈话录音整理一下,连着其他的证据材料一起发给顾澄野。
他把顾澄野送到她住的公寓楼下。
顾澄野解了安全带要下车,余争突然喊住了她。
“怎么了?”顾澄野问他。
余争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有东西在我那儿......”
顾澄野想了想,自己的外套还扔在余争家里,剩下的还有什么她也记不清了。
“哦,那下次有机会了我再去拿吧。”她随口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
顾澄野满脸疑惑,如果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余争什么时候这么爱和她玩猜谜游戏了。
余争自己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很小声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想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顾澄野唰一下脑子空白了。
余争想和她同居。
“呃......”她突然有点儿卡壳,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企图分析些什么,但是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你不用担心上班距离问题。我的公寓比你家到盛启的距离还要更近一点。而且如果你嫌累我可以和齐律师谈一谈,把位置换掉。盛启现在的位置其实有点偏了,君和的位置就很好,市中心黄金地段。”
顾澄野认真听着,越听越不对劲。他这是什么意思?
余争继续往下说:“我家很大,采光和视野很好。安全系数比这里要好很多。有健身房和家庭影院,书房也很大,隔音做的很好,完全可以确保你有一个绝佳的工作环境。而且邻里全是各行精英,我了解过了,社交也是律师的一大要点,那些人对你未来的职业生涯或多或少会有帮助。家里的装修也都是按着你的喜好来的,你过去很喜欢一些简约的线条摆件,还有我之前在你家看见的书柜上摆的几个兔子人盲盒,我把他们品牌所有的系列都收齐了,放在书房里摆着。但是你昨天并没有进去看。”
顾澄野一下瞪大了眼,这些条件换任何人都心动。更何况跟她说这些的还是她长久不变的爱人。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一零五很想你。它需要一个妈妈。”
“明天我就收拾东西。”顾澄野直接点头同意。
她才不在意什么家庭影院和隔音很好的大书房,才不在意兔子人全系列的盲盒。一零五需要一个妈妈,她哪里舍得让小猫咪难过。
余争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说:“准备好了跟我说,我接你。”
顾澄野下了车,等冷风如利刃一般拍打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
重要的是那些吗?重要的不是她答应和余争同居吗!
顾澄野回头,余争还没有把车开走。
他的帕拉梅拉停在路边属实是有些惹眼,路过的行人都要把视线停留在车上一会儿。
他的眼神就放在顾澄野走的方向上,她回头的时候两人顺理成章地对视上。
他笑了,温柔荡漾在脸上。除此之外顾澄野还读出了达成什么目标的喜悦。
“再见。”他说。双唇上下触碰,唇瓣的曲线相当诱人。顾澄野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看得懂他在说什么。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回头毫不留恋地往公寓楼走,只给余争留下潇洒的背影。
余争靠在椅背上,一脸平静地目送顾澄野走进公寓,目送她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他愣了一会儿,直到公寓楼的物业出来看了一眼,他才缓过神来,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发酸。
他打了个电话给小褚:“他们在公司吗?”
“一大早就在会议厅里坐着了,我说您今天八成不会去公司,但是他们不肯走。怎么办啊老板,真的让他们一直等在那儿吗?”小褚有点犯难。
现在会议厅里坐着余祝和余安两个人,在余争没有回国之前,两人都是恒安集团的在中华区的一二把手,余安还是余恒的弟弟,余争还得喊他叫一声叔叔。
小褚虽然是余争手下的人,但这两人也不是他会去招惹的。
“我知道了,我等下过去一趟。”余争淡声说,语调里没有什么情感。
“要跟他们说一声吗?”
余争拒绝:“不用,你干你的事情去,扔着别理。”
“这样真的可以吗......”小褚满满担心,但余争根本不管那么多,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副驾驶一扔,把车驶离公寓。
恒安集团大楼,前台小姐看见余争进来,赶紧打了个电话通知小褚。
小褚和前台小姐刚挂断电话,他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焦急等待时,电梯“叮”了一声。
小褚宛如看见救世主一般把头转回去。余争阔步上前,瞥了他一眼。
“人呢?”他问。
“会议室里坐着呢。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感觉里面挺激烈的。”小褚从一副禁欲优雅总裁秘书的模样马上切换成一副狗腿样,凑到余争面前压低嗓音汇报战况:“安区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资料什么的已经都发给顾律师了。录音只截了纵火的那一段。”
余争满意地点点头,小褚虽然老一副便秘狗腿样,但是办事效率相当高,不然他也不会让小褚留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并且薪资待遇不低。
“年末加薪。你先出去一趟。”他说。
小褚听到前面四个字差点原地高兴到起飞,他双眼放光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
他火速退出去,脚步甚至还能看出一丝雀跃。
余争手握上了会议室的门把,轻轻往下一拉,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里面的两人还在讲话,但大部分是比较老成的声音,那是余安,余祝基本没有吭声。
余安的火气很大,像是吃了两座火山。
余争当然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余祝并不是余安的亲生儿子,而是收养的。余安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失去了生育能力,余祝是他突然带回余家的,当时才五六岁。
余安把余祝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从小就严苛。但是余家老爷子是比较守旧的,很看重血脉这种东西,所以在咽气之前也没同意把余祝放进继承者候选人之中。
余家就两大主脉,一脉余恒一脉余安,此事一出,余安算是只能彻底放弃了。但是余安老儿不死心,还在暗中搞小动作。
此次顾澄野绑架事件,就出自他俩手笔。
余争昨天算是真的切实体会到赵霓君六年前的明智之举了。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的声音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余安看见余争进来,心情更加不好了,冷吭一声。
他还端着当长辈的气势呢。可是余争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余争在海外接手集团大权,赵霓君教了他很多,也算是把过去童年时期缺失的教育补回来了。
其中有一条,就是不用太顾忌情谊。
余恒心软,但赵霓君的铁石心肠是出了名的。那个疯狂的女人眼里只有权势,下手相当残忍。余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更何况,他跟眼前这些人根本就没什么情谊,不过就是空有个名分挂在那儿罢了。
“两位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还特意聚在公司里说要见我。本来最近忙着整顿,太多地方出问题了,浪费我不少精力。还想今天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困难。”余争悠悠开口。
余安一瞪他,心中的恨发泄不出来,憋的难受。余争这一番话还在明里暗里损他和余祝的管理失职。
余争懒得在这儿跟他大眼瞪小眼:“有什么事就直说。”
“听董事会其他人说你可能要把余祝调到南美去,我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余安开门见山,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
余争倒是平淡,直接承认了:“是,我准备把他调到南美分部。董事会的人也没什么异议。”
余安火气烧地更旺了。余家董事会里的人大多都是站在余恒那一边的,现在余恒的儿子继位了,他们当然都跑来支持他。
“我呸。你们说决定就决定,到底有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我不同意!”
他怒斥余争的无礼,骂他欠缺的教养,像峨眉山的泼猴在会议室又叫又骂。他把余争在国外做的那些事抓出来,诸如他把余家旁支的人扔到非洲矿产或者是别的更加艰难凶险的地方的事情都说出来,以此来佐证余争的狠厉和无情。
这些话余争根本就没听进去,他也不屑听。在很久以前,在他最脆弱无力的时候听到的,可比这些要过分的多。
等余安骂累了,余争往余祝那儿撇了一样。
他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从余争一进来的时候,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沉默,像绝望的雕塑。
“说够了吗?”余争问余安。
余安愣了一下。
余争嗤笑:“我从来不在意你,或者是你们怎么看我。这些辱骂于我而言是变相的夸赞。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这几年在国内干了些什么,黑货,洗钱,还玩绑架,诸如此类的事情哪一件不够让你们在监狱安享晚年。早些年手段狠一点是为杀鸡儆猴,但我没想到你是一点也没有顾忌。在现在之前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好解决的?嗯?耍那点小花样给谁看啊?”
“我还没着急过来找你们对峙昨天的事情,你们倒是着急过来跟我叫板了。我没什么耐心,南美是对你们俩最后的底线和仁慈。我从来没说过你们有可以拒绝的权利。后天我会安排人把你们俩送到南美接洽南美事务。”
“你!”
余安看了眼余祝,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释然。
在争夺的从来都是余安,是他自己不死心,是他自己不接受。
而他,只是个工具,一个从小培育到大只为余安用来争夺家产的工具而已。
他早就觉得没意思了。
“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你大可以继续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这样我也好把你直接扔到太平洋喂鱼。”余争说。他对这两人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耐心可言了。
现在把他俩送走,过段日子再把黄诠端掉。没什么人能阻碍他。
余争离开会议室后,余安刚准备朝着余祝发作。
余祝缓缓站起身,准备往外面走。
“你要去干嘛!”余安呵道。
“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南美。”他睨了余安一眼:“我并不想被送到太平洋喂鱼。如果你想的话,你就自己去吧,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