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卅二回 重约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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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
夜光心尖一跳，几乎是话音入耳的一瞬间就转过头去。来人头裹方巾，一身青衫，一把折扇握在手中似摇非摇，面目很是陌生，但唇边那一抹桀骜的笑怎么都不会变。
这个人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在自己性命危急之时，救了自己一命不说，还助自己隐藏踪迹。然而如今身陷漩涡，与他却有莫大的关系。说没有芥蒂是自欺欺人，但嘴角仍禁不住扬了起来，弧度逐渐扩大，笑意自褐瞳中发生，渲染了整个脸，“江随意！”
江随意一步三摇地晃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让人想揍几拳的坏笑，眼睛在夜光身上转了好几圈，顺带瞥了一眼旁边的张三娘，憋了一会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张三娘欺身贴了上去，搭在江随意肩上，嫣然一笑，“怎么了？看见我们连话都不会说了就光会笑？”
“呵呵呵呵……”江随意以扇掩唇，好一会儿才咳了一声收住笑，“那倒不是。隔着两条街就看见你们了，当真显眼。”
“哦？”张三娘踮着脚，抬手勾起江随意的下巴，“当真？”
江随意重重点头，正色道：“若有欺瞒，教我遭雷劈。”目光转到夜光身上，戏谑的意味渐渐透了出来，“一只乌鸦与一只鹦鹉走在一处，实在是如同炭里的棉花，想不显眼都不行啊。”
“江。随。意！”
夜光提脚便踹了过去，江随意早有防备，话刚说完就跳开两步，堪堪躲过这一脚，兀自笑个不停。又被张三娘一把擒住，拿着银针好一番恐吓才算泄愤。
江随意放下护着头的双臂，清亮的眸子定定望着夜光，微微一笑。
夜光长眉一挑，淡淡斜觑着他，半晌，还是笑了出来。
屋内的茶水尚在温热，三人也不计较，各自倒了一杯端在手里。江随意转眼打量着这间厢房，原是广和茶楼伙计们的住所，如今收拾了出来给夜光与张三娘落脚。按茶楼掌柜的意思，本是要腾出他自己的房间，不过那样未免引人注目，夜光拒绝后便作罢了。
这间厢房是麻雀虽小，好在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江随意心下虽觉得有些委屈夜光，却也知道这已经是尽力而为的结果了，调侃道：“以前在我那做药童，如今在茶楼当伙计，你倒也算什么都试过滋味了。”
夜光知他嘴上素来没个正经，索性不去接话。江随意落得没趣，干笑几声，闷闷喝茶。张三娘眯着眼在二人间揣摩一番，故意凑近江随意，在他耳边暧昧地低语，“江二，你私自跑来见我们，公子爷可知道么？”
“当然知道，我是有话要传给你们。”江随意被张三娘在耳中吐了口热气，脸上立即飞红，似是不经意地瞥了夜光，见她低头喝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沮丧，不着痕迹地避开张三娘，道，“据线报，朝廷似乎有意扩充水军，公子爷推断其意在东海。所以你们还得尽快探得兵符下落，最好能掌握到手中，若实在不行，则要争取与顺天侯建立关系。祈昀会那边，既然小九你决定要插手，这次有个绝好的机会。清明之日，□□要到东郊祭祖，祈昀会有一次大动作，乌黎白会亲至上京，到时小九你不妨亲自会一会这个祈昀会首座。”
祈昀会莫非要行刺晋帝？否则乌黎白怎会要亲至上京。夜光思索着这一举动背后之意。据夜光现在掌握的信息，祈昀会中各派势力意见不合，主要分为三派：一派以乌黎白为首，由根基较浅的少数世家、前岚残军和不愿降晋的遗民组成，主张激进；一派以前岚一些文臣及其家族为首，身后有少数根基颇厚的世家支持，以守成为要；第三派则是另外一部分世家和商贾，意在观望，说白了就是墙头草。三派势力相持不下，早已成为僵局，乌黎白此番动作，要么是得到了外力支持，要么是决心壮士断腕了。
夜光倒希望是后一种。只要自己能在此时出手助乌黎白一臂之力，祈昀会众必定对夜光另眼相看，若能再得到军山兵符，那么自己就握有了相当的主动权，而不会轻易沦为傀儡。
“对了，”江随意状若无心地出言打断了夜光的思绪，夜光疑惑地看向他，江随意却又犹豫了一会儿，方接着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上次我在徽州遇袭，救我的人中有一拨是奉天侯的人。”
“岚觐？”夜光的眸光骤然凌厉，瞪了一眼张三娘，语气不善地冲江随意道，“你告诉我这个，想说什么？”
江随意耸耸肩，刷地展开折扇摇了摇，“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出了意外，说不定奉天侯是个助力。”
是助力也不会去求他。夜光暗自冷笑，昀都密道的那笔帐指不定就是要算在他岚觐头上的，要不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又被岚觅、张三娘阻挡，自己说不得就已经与他斗过一场，怎么可能求他？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张三娘忽而叹了口气，自艾道：“奴家还当江二你是好心来探我，谁想到一开口便是这些烦心事。让奴家好生伤心啊。”
一句玩笑话，让在座二人不自觉地露了笑意。江随意笑道：“本公子当然是以探望美人为先，这些小事不过顺带一提。哦，对了，有件大事要与你们说。”
今日的大事倒不少，夜光眼露讥诮，挑眉望向他。
江随意不在意地笑笑，道：“本公子要出去游山玩水，短期内你们是见不到我了，不要太想我啊。”话说得轻松，暗中看向夜光的眸色里却有几分深沉、隐晦的意味。
“游山玩水自然要美人作陪，不如奴家与公子爷说说，你我同行如何？”
“呵呵，还是别了。三娘的美态还是留着给公子爷欣赏吧，江二高攀不上。”
“……你去哪？”夜光淡淡发问。
“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江随意轻飘飘地答。
“做什么？”有了些不耐，或者是急切。
“行医济世。”多了些认真，也许是沉重。
是打着行医的幌子去搜集各地情报吧……夜光撇了撇嘴，呵，各自都是来去匆匆。
江随意观她神色，故作轻松道：“怎么了，小九舍不得先生我？”
“我在想，”夜光从淡淡的离愁别绪中挣脱出来，斜了他一眼，“你既然是去游山玩水，该让你带什么手信才好。”
江随意微微一笑，“你这身乌鸦装扮，总不太好。不如我每至一处，便为你寻一根漂亮的鸟羽，让你乌鸦变凤凰，如何？”话音未落，腿上已受了夜光重重一记，江随意痛呼一声，毫无形象地弯下腰去揉腿。
夜光满意笑道：“好，我就收下你这份心意。你何时启程？我就不送了。”
“不送你还问什么，总之，会在清明之后。”江随意恨恨地道，似是嘲讽夜光，又似自嘲地加了一句，“公子爷让我看着你，别在清明前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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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卫武艺是没得挑，不过晋国近年来国中安泰，并无战事，所以说是羽林精锐，可也有不少世家子弟来混军功的，基本上是没真正上过战场的雏儿。所以自接到清明护驾的旨意，燕辰加紧了羽林卫的训练，日日泡在营中。
朗朗春日之下，军士们可就不这么轻松了。
“一！”校尉在演武台上呼喝着口令。
“嘿！”校场上的军士们整齐划一地将手中长矛刺向前方。
“二！”校尉走到队列中，时不时用手中马鞭指正军士招式不对之处。
“哈！”军士们将长矛收回身前，骤转向另一个方向。
“三！”校尉再喝。
“嘿！”军士们再次出矛。
一只手突然抽掉一个军士手中长矛，那军士顿时火起，扭头吼道：“捣什么乱！没见爷……”待看清来人，立即消了声。
那人内着墨绿长衫，外穿银色轻甲，短髯高髻，手中握着属于他的长矛，一双虎目似睁非睁，漠然觑着他，听他口出恶言也不见怒色，冷冷道：“身为军士，在战场上，丢了武器就等于丢了命，连你的命都握不紧，何谈保家卫国？”
这人语气不重，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那军士两股颤颤，语不成句，“我、我……”见那人眼神一肃，更是只剩低头听训的份。
校尉察觉到这边的骚动，忙过来察看，一看大惊，脱口唤道：“大将军！”
燕殷转过视线，沉声问道：“你们将军在哪里？”
校尉抱拳，恭敬答道：“将军在节堂，与几位参军商议清明防卫之事。”
燕殷“恩”了一声，将抢过的长矛扔回给那军士，拍拍他的肩，微露笑意，道：“小伙子来日方长，好好练吧！”
那军士已从校尉话中得知燕殷身份，激动不已，高吼道：“是！定不负大将军教诲！”
燕殷赞许的点点头，径自往节堂方向去了。
方才还老实训练的一帮军士们，这下立马炸开了锅——
“好小子！大将军可不轻易松口夸人！”
“哈哈哈！敢跟大将军叫板，牛气！”
“吵什么吵！接着练！”校尉声色俱厉地斥骂着一众军士，见他们还在喧哗，反手抽了几鞭子出去，叱道，“他娘的丢了脸还这么乐呵！等着到战场上丢命吧！”
军士们挨了打，老实不少，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校尉喝道，又是几鞭子抽出去。
“嘿！”
“二！”
……
节堂中，燕辰与手下将领正对着皇宫至东郊的地图研究防卫方案。
“东郊那边，末将会先三日就带人去清场。保证方圆百里之内，不会有闲杂人等。”一个参军服饰的年轻人指着地图一角，满面肃容。
燕辰颔首，指向另一角，道：“皇上的銮驾，由我亲自护卫，安排一千人，前后各五百。另外，皇宫至城门这段路，两旁街道按五步一人护卫。”
另一个偏将微微蹙眉，道：“这次随行文臣的名册礼部竟然还没送来，这帮子文人，就是难伺候。”
一旁文士装扮的年轻人闻言不悦，道：“张将军此言不妥。武人也有性急性慢之分，你怎么能文人存有偏见？”
张姓偏将嘿嘿一笑，道：“我没说你，算我失言了。”
那文士对这明显的敷衍语气更加恼怒，正要再辩，忽闻门外一个沉如风雷的声音传来——
“清明东郊祭祖，不容有失，你们筹划的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卅二回 重约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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