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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廿一回 秋狩事 ...

  •   游囿是皇家猎场,太祖皇帝时开始修建。只是前两代帝王在位时,天下犹处乱世,互相征伐还来不及,哪有闲心去狩猎,故而这游囿也就是个摆设。到了□□这一代,终于完成了他祖父一统天下的理想。为了弘扬晋国尚武之风,游囿也重新得到重视,这次秋狩是□□登基以来的头一回,隆重程度可想而知。

      燕辰提其部羽林卫左翼随行护驾。除了皇帝銮驾,还有钦点的文官武将并侍奉之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到了游囿。

      秋狩第一日,待各项礼仪完毕,已经日落西山。到秋狩的第二天,方正式策马入林。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两旁树影迅速后退,远远有一声鹿鸣,呦呦传来。

      身前之人一夹马剌,冲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出。

      燕辰挥起一鞭重重抽在马臀上,马嘶鸣一声,不要命地冲出去,紧紧跟在前面那匹马之后。

      □□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已经亲自猎了三只狍子、五只獐子,犹不满足,一闻鹿鸣又狂奔而去。

      林深树密,皇帝可以随心所欲,可苦了身边的侍卫。一个个生怕皇帝在林中策马狂奔,万一有个闪失,自己丢了脑袋事小,连累家人事大。一众都望向燕辰,希望这位年轻得志的将军能够劝皇帝几句。

      燕辰看在眼中,却不能回应。□□登基以来第一次秋狩,怎么都需要一个好彩头,去给文官们吟诗作赋,歌功颂德。兴头上的皇帝谁能劝?若是触了皇帝的霉头,就轮到他吃苦头了。这个时候只能跟着皇帝,连眼睛都不要眨地盯着,好好保护。

      “咻——笃。”□□开弓放箭,却不想那鹿十分警觉,竟一跃躲开了,箭钉在了土中,箭翎剧烈的颤动。

      那鹿撒开蹄子逃命去了。

      □□兴致更甚,高声道:“云生,与朕逐鹿!”

      燕辰心头一震,逐鹿之词岂是随便能接口的,只能高声答道:“此鹿乃陛下囊中之物,臣当为陛下驱来,让陛下一箭中的!”说罢,掉转马头,往鹿逃走的方向侧边绕了过去,几名侍卫随后。

      □□朗声大笑,道:“云生真是朕的虎将!”一提马缰,追着鹿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的箭射进了鹿的脖颈,那鹿挣扎着跑了几步,哀鸣倒地。

      燕辰命几个侍卫将鹿尸收起,驱着坐骑到了□□马前,抱拳道:“陛下神威,此鹿已伏天命。”

      □□望着燕辰,眸光叵测,忽而一笑,道:“要这鹿一死容易,难的是如何驯鹿,让它俯首于朕,任朕驱策。”

      燕辰将头埋得更低,道:“生死都在陛下手中,更何况只是驱策。如今宁州一地,已是民心向晋,百姓皆感陛下皇恩浩荡,相信再过几年,定是我社稷之顺民。”

      □□“哈哈”一笑,“朕在说鹿,燕卿怎么扯到了宁州?云生多想了。”

      燕辰抬头笑道:“臣一介武夫,本就愚驽,还请陛下恕罪。”

      “哎,”□□一挥手,驱马上前,拍了拍燕辰的宽肩,笑道,“你愚不愚驽,朕还不清楚,想年幼时一同习武,你哪次不是学得最快的那个?弄得朕都以为是不是大将军私下教过你。”

      燕辰赧然笑道:“陛下不要取笑臣。臣也就这点长处了,想当年学习军策,对战演习,哪次不是在陛下手下一败涂地?”

      □□仰头大笑,道:“罢!饶你这回。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入夜,帝王寝帐中灯火通明。因为是登基以来的头一遭,□□对待此次秋狩的态度很严肃,竟连一个暖被的妃嫔都没带。此时就寝嫌早,□□便将燕辰召了去。

      燕辰行罢礼,抬头见□□案头上铺着一幅地图,心想:莫非是边疆不宁?可燕家并没有消息啊。

      燕辰站在帐中暗自揣测了半晌,□□方抬起头来,瞥了燕辰一眼,笑道:“云生,你觉得大晋甲兵现在最弱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除了皇帝,没有人比燕家父子更清楚了。燕辰思忖了一下措词,抱拳回道:“回陛下,天下未定前我大晋骑兵便足以傲视四国,只有漠北蛮夷可与一争。如今天下一统,国中无兵患,只要边疆稳固,便社稷安宁。至于步兵……”

      □□举起手,打断道:“你不要跟朕说这些,朕已经在兵部那里听烦了,直说便是。”

      燕辰抱拳一揖,道:“是。大晋最弱者,应属水军。”

      □□听到了心属的答应,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就是水军。当初要不是岚国内斗太重,只怕渡江之战我们的损失就不只三万人马了。”

      燕辰垂首静听,想当初渡江之战,岚国水军都督于显坐镇江夏,命其子于渊守丹徒,两营相望,三千里楚江如铁浇铜铸,令燕殷望江而叹。要不是买通了岚国世家之将,只怕这渡江之战就打不下去了。而后于显死于刺杀,江夏陷落。于渊临危受命却难敌内外交患,楚江防线崩溃,晋军渡江逼进明霞关,于渊在交战中重伤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之后,自己便对上了孝明王……

      燕辰的眸色深了些,虽说兵者诡道,但从内心来说,燕辰也很想与孝明王光明正大的斗到底,而不是利用秘谍探来的密道偷袭。

      “云生。云生!?”

      燕辰猛然回过神,忙下拜告罪:“臣该死。”

      □□盯着燕辰的目光森冷,唇边却有一丝笑意,道:“你在想些什么,竟然在朕面前走神?”

      燕辰不敢抬头与皇帝对视,背上不禁发了一阵冷汗,道:“听陛下提起渡江之战,所以臣想到了一些往事。臣失态,请陛下降罪。”

      □□笑得满不在乎似的,摆摆手,道:“罢了,你我君臣,不必如此见外。江东的确出了不少令人怀念的人物,可惜啊……身在其中的人却不知道珍惜。不过人性自私,为了一己之私背叛故国亲人,也不是没有的事。”见案前燕辰头垂得愈发低了,齐额抱拳的双手也有几不可察的颤抖,□□眸色愈深,笑意也更浓,继续道,“啊,朕都说到哪去了,云生今日也累了,不如就退下休息去吧。”

      燕辰极力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稳,道:“谢陛下,臣告退。”□□准后,便起身步履沉重地往帐外走去。

      堪堪走到帐门前,门外的侍卫代为撩起厚重的门帘,身后□□像是突发奇想,语气中满是兴奋地问了一句,“云生,你去江东为朕操练水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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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几日,燕辰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整日伴驾,又让他没有空闲去深究那夜□□话中的深意,只能郁结在心头,沉甸甸地压着。

      燕辰没想到,护送銮驾回宫之后,竟会看见暮歌的轿子停在宫城之外。五年来,暮歌一直在尽一个妻子的义务,然而也只是如此而已。相敬如宾,说起来是佳话,一旦设身处地,方知个中无奈。夫妻之间若总是客气淡漠,形同宾主,家的温暖又当从何来呢?

      若不是游儿遭了莫大的苦楚,燕辰甚至要感谢那个下毒的人了。

      燕辰打马上前,在轿前勒住缰绳,倾下身子,对着轿门微笑唤道:“暮歌。”

      轿帘掀开了一角,暮歌绝美的容颜露了出来,唇边含着浅浅的笑,道:“辛苦了,回府吧。”

      日影西斜,照着一骑一轿彳亍前行,偶尔有几句言语随风散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却不想,角落里隐着的一袭黑影,在他们转角不见之后,往宫门的方向倏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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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生,这次秋狩一切可好?”暮歌为燕辰斟了杯醇酒递过去,柔声问道。

      燕辰接过酒杯,笑道:“没出意外,皇上虽然年轻,可也是稳得住大局的人。”说完,一饮而尽。

      暮歌眼波微漾,道:“为太后备下的寿礼我已经送给母亲过目了。”

      燕辰眸光一亮,急切地问道:“母亲怎么说?”

      暮歌微微笑道:“母亲没有改动。”

      燕辰喜道:“当真?”

      暮歌轻轻点点头。

      燕辰将酒杯放在桌上,兴奋地搓了搓手,竟有些喜不自禁,道:“趁此机会,你要好好与母亲亲近,说不定母亲对你会有所改观。”

      暮歌又为他满上一杯,道:“你不必担心这个,我省得的。”

      燕辰情不自禁地伸手将暮歌的玉手握住,暮歌虽然以前也不曾拒绝过燕辰,但也不是很柔顺,难得今日竟一丝勉强也无。窗外暖暖的余晖照进来,在暮歌略显冷清的容颜上涂了一抹柔和的华彩,燕辰看着,竟有些痴了,喃喃唤道:“暮歌……”

      暮歌一见他如此情状,哪有不明白的,脸上立即像着了火似的烧起来,想要挣脱,却又被燕辰握得更紧,只得道:“在吃饭呢。”

      燕辰将暮歌拉近了些,理理她的云鬓,忽而一笑,道:“那又如何?”话音未落,突然站起来将暮歌一把抱起,便往内室走去。

      暮歌惊得轻呼出声,尾音未散,又似被什么堵了回去。

      门口碧衣等人十分识趣地带上了门,走远了些。

      夜幕落下,烛影摇红。

      暮歌睁开眼睛,转过头望向燕辰。

      那双含着风雷的眼睛,此时因眼睑垂下而不见锋芒,眼睫微颤,在脸上投出淡淡的影。昏暗的灯火,将他的轮廓描画得更加清晰。两人长长的青丝,在枕边纠结成了一片墨色。

      结发,夫妻。

      有些水汽在眸中氤氲开来,暮歌轻轻闭上眼睛。五年相处,她怎会不知燕辰的真心。也许在晋国,他们这些岚国旧人是身在重围,行止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便是覆顶之灾。

      这五年,并非无风无雨,而是燕辰用臂膀将她护在了风雨之外。但现在,她却是不能再在这臂弯中了。

      这风雨是因她而起,她自该到风雨中去。

      燕辰翻了个身,另一只手也搭上暮歌腰间,将暮歌拥在怀中,搂得更紧。

      “云生……”暮歌轻声唤道。

      “恩……”燕辰应了一声,不知是醒了,还是睡着。

      暮歌继续道:“我想请几位兄长来家中一叙。”

      燕辰沉默,似乎仍在睡着,方才那一声不过是梦呓罢了,却又突然出言道:“怎么突然想请他们过来?”

      暮歌淡淡道:“他们毕竟是我兄长。这次游儿出事,觐兄还特地送了灵芝,觅兄……你不是也邀他过府么?”

      “……依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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