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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测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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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宗山门前。
平阔的地面上符文密布,正中一座呈八卦形状的底座,座上一根玄青色的石柱高数十丈,耸立天地间,仿佛一柄巨剑,直插云霄!
只见一人站立底座上,双手触到石柱的刹那,石柱上蜿蜒的纹路依次亮起,向上蔓延,石柱隔一丈便会有一个圆形凹陷,边缘是古老的符文,那符文亮起时,那凹陷处竟喷出火来,一直亮到第四处凹陷才停下来。周围站的人几乎被那灼人的火焰,燎得脸颊滚烫,却是震惊而艳羡的呼声:“火灵根!竟然是纯净的火灵根!”
就连负责迎新的几名天一宗弟子脸上也露出赞赏的表情。原因无他,纯净的灵根实在太少了。宗门貌似鼎盛,实际上金丹以上却是越来越少,只因很多人灵根不纯,最多修到金丹期便再难寸进。每年的纯净灵根,都是几位长老们抢夺的对象。
“阿合奇,四品纯净火灵根!”着竹青色长衫的天一宗的弟子在旁宣读结果,一旁又有人递来入山门的符鉴。
符鉴呈青绿色长条状,不知是何种铁石锻造,入手冰凉,周身布满古拙的纹路,右上方一个小孔,穿过一条丝涤,似乎是为了能方便佩戴。
那名叫阿合奇的少年收了符鉴,脸上亦被火光映红,俊俏脸上似有得色。
“就是这家伙害我们摔的!”杨桃指着少年,咬牙道。
星夏抬眼望去,正想说围了太多人,挡得看不清,谁知那人竟自己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一张脸通红,偏偏一双眼睛灼灼盯着杨桃。
如果不是方才杨桃跟她讲了事情经过,她都要以为这小子要告白了。
来者不善。星夏下意识地将人挡在了身后。
“我银子呢?”阿合奇叉腰道。
“你还好意思管俺要银子,你那个符咒,差点把俺们摔死,还好意思要钱!”杨桃从她身后冒出个头来。
阿合奇掏出当时立的字据,“嘿,当时只说了把你们送到天一宗就付钱,可没兴说摔了就不给钱的,万一是你驴子自个儿发疯呢?”
旁边的人看了字据,也纷纷帮嘴。
“对啊,姑娘,可不兴赖钱的。”
“十两的符咒也不贵啊……”
“年纪轻轻,咋这样啊。”
说话的都是方才拿到了符鉴的人,拿了符鉴也并不意味着就是大道坦途,进去还有的熬,这些人里面就看着这位阿合奇可能有些前途,众人自然都围着他说话。
“可是……”杨桃气得红了眼眶。
星夏朗声道,“这钱我来还。”
当时迷迷糊糊间,兄妹俩的对话她还是听到了些,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本也不用买这遁地符。
众人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扫了扫她脏兮兮的衣衫。
“阿姐,你……”刚才师傅束侑都没有她是知道的,她从哪儿拿十两银子呀?
阿合奇朝她伸了手。
星夏倒也坦诚,“我现在没钱,可以的话我慢慢还你。”
旁边有群女子,大概是不想与她们靠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嗤笑道,“真好笑,说得好像天一宗能留你似的,这里可不是靠皮相就能进去的地方。”
第一句带着轻视,第二句则是暗含机锋的讽刺。
说话的女子,手中的拿着符鉴,身上穿着昂贵的鲛纱,阳光落到身上,便有光影流转,华贵美艳。
星夏拳头慢慢握紧。
杨桃忍不住冲出来道,“俺们本来就是天一宗弟子,方才无尘老祖已经收了俺们做弟子了!”
女子旁边簇拥的众人也笑起来,“哈哈哈,这小土包子说什么?无尘老祖的弟子,就凭你?谁不知道无尘老祖已经五百年不收徒了。”
“你若是无尘老祖的弟子,那我就是你祖师爷爷,哈哈哈”周围哄笑声不断。
杨桃气得牙痒,朝那华服女子呸地一声,“你们不就是穿好看一点,宗门也不是看谁有钱就要谁的!”
华衣女子旁边的婢女横眉竖目,“哪儿来的乡野丫头,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可不是你可以得罪的起的!”
她一只手朝那臭丫头推去,然而手还没碰到衣襟,却被一双瓷白的手锢住,动弹不得。
那女子看似柔弱,没想到力气如此大,握得人手都快要断了似的。
她疼得白了脸,“我家小姐可是江夏黄氏,还不快放手!”
星夏冷冷道,“管他黄氏黑氏,我看今天谁敢动她一分!”
她路上一直冷冷清清,少言寡语的,杨桃一直以为她其实不太喜欢自己,在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杨桃心中一震,望向星夏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她松了手,因着那婢女自己用着力,反倒是摔了一屁股蹲。
黄心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牙尖嘴利、狐媚勾人、一副穷酸样,和这种人争执被族里知道才是丢了脸面。
她忍了一肚子气,狠狠朝婢女道,“没用的东西!”
“我们去测灵石。”星夏不欲再起争执,拉着杨桃就要走。
阿合奇方才抱臂看着她们笑话,见她们要走,抬臂挡住,“诶……,叫你们走了吗?”
星夏抬眸看他。
他俊俏脸上闪过恶劣的笑意,“这样吧,如果你们能进天一宗,那我就同意你们慢慢还,不然的话,今日这臭丫头得磕头叫声爷爷给我听。”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突然打得他侧过头去。
“大哥!”杨桃慌忙把人拉住。
“你让谁叫爷爷呢,你让俺们差点摔死还没找你算账呢!”大柱醒来就听见他欺负杨桃,想到刚才摔疼的脑袋,气得忍不住揍了他一拳头。
阿合奇擦了擦嘴角的血。
众人已承合围状,将三人围住。
“咋滴啊,还人多欺负人少啊!”杨桃梗着脖子道。
测灵台上的天一宗弟子,见情况不对,飞身下来,落在众人中间,一脸严肃问,“怎么回事?”
阿合奇顶了顶酸痛的口腔,将口中血沫吐出,“没事,不过是误会,我们想让这三位朋友先去测灵。”
听闻此言,众人都拿看好戏地眼神,看着他们三人。
嗬,还说是无尘老祖的弟子呢,就看这洋相怎么出吧!
“测就测!”杨桃梗着脖子,心里却如擂鼓。
她如果没有灵根的话,师傅会不会不要她啊,会不会还要回去嫁给那个恶霸……
“我先去吧。”星夏淡然。她唯一担心的是,她体内的魔气会不会被这测灵石测出来。
在底下众人的哄闹声中,她踏上了测灵台。台上灵气充裕,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全身舒畅。
“姓名、籍贯、年龄。”一旁的天一宗弟子提笔询问。
“夏星、籍贯缙洲,年龄……”她顿了一下,她九千岁的高龄,活得比在座各位都久,但是按凤凰一族来算的话,差不多刚刚成年。
“十八!”
她伸出了手。
白皙的手落到粗粝的石面上。
隐隐有吸力将她双手禁锢住,体内像是隐隐有灵力在血脉与经络里奔腾。
“亮了、亮了……”她听见人群中传来讨论声。
轰地一声,第一个凹陷孔冒出幽蓝色火焰。
“是火灵根吗,怎么是蓝色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杂灵根,只是其中以火灵根为主导。可惜了,不是纯的,再怎么天赋也不会太高,能点亮三个乾坤印,就是极限了。”
话音刚落,那人却睁大了眼。
只听一声炸响,方才的火苗猛地窜出,仿佛一只火凤一飞冲天,石柱上古朴的纹路在一瞬间如岩浆涌来,一时间赤亮无比。
轰、轰、轰……连续数声火焰暴喷的声音,众人被那烈焰逼得用手肘挡脸,猛地转过头去。
直到有人转过头来,皆是不敢相信地瞪着那矗立中央的测灵石。
蓝焰烈火仿佛巨兽将整个石柱吞噬,嚣张肆意的烈焰中央,一身洁白衣衫的少女,仿佛涅火重生的凤凰,令人不可逼视。
“九、九个乾坤印全都亮起了!”
不知谁吼了一声,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方才阿合奇的纯净火灵根都才亮了五个,天一宗上一个将九个乾坤印的点亮的人可是已经飞升的清元真人!而且清元真人还是天灵根,一个杂灵根,点亮乾坤印,从古至今绝无仅有啊!
天一宗弟子也愣了,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将符鉴递过去,“夏星,天、天品杂灵根!”
“谢谢。”星夏接过符鉴,但是体内气血翻腾,神魂震荡,脚下一踉跄,险些站不稳。
“阿姐、阿姐!”杨桃赶忙上去将她扶住,“你没事吧。”
星夏摁着砰砰狂跳的心脏,忍着体内撕裂般的痛,嘴角勾起笑意,“我没事。”
“这破石头……”她一只手不小心摁了上去。
然后“哎呀”一声,竟是被吸了过去。
测灵石上有蒙蒙微光亮起。
不似方才烈火般灼热,嫩绿色的藤蔓从石柱底下长出,沿着石柱攀沿而上,一片片叶子在风中招摇,翠色欲滴。
“纯净木灵根?”
众人愕然,面上有些挂不住。
一条藤蔓从第一颗乾坤印长出,继续蜿蜒向上。众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然而,藤蔓只到第二颗乾坤印,便再也不动了。
天一宗弟子递过符鉴,“二品,纯净木灵根。”
杨桃脸红红的,可是看着眼前的符鉴又高兴得跳了起来,朝大柱招手,“大哥,俺进天一宗了!”
远处,李长书长睫低垂,掩住了神色。她居然被测灵石承认了,居然没有魔气在身。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无尘拍着胸口放下了一颗心,“哎哟,幸好幸好,两个都有灵根。我眼光可真好,随便捡两个都有天赋啊。不过齿序怎么排呢,杂灵根天赋虽高,但灵根却已定了修炼的上限。木灵根天赋差点,但如果勤加苦练,日后成就绝对不亚于杂灵根……”
无尘扣着头,“干脆一会儿让她们抓阄好了。”
“师叔公……”
“不用说了。”他摆摆手,“哎呀,好累啊,我得回去歇歇了。待参拜了祖师殿,将你两位师叔接到翠竹顶来啊。”
杨大柱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测出灵根的,在入门之前就得别离。
“妹妹,没事儿,俺这次本来就是护送你来的。如果俺们都选上了,那谁去照顾爹娘呢,我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他们一定会高兴的。”大柱压抑着内心那点酸楚,安慰道。
杨桃笑着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哥哥,你和娘亲等我回来。”
星夏心里却是一叹。入了仙门,前尘皆过往。修士能御剑日行千里是不假,可前提是得筑基之后才行了。而大多数人,筑基得花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不……也可能是两三百年。
回去也是物是人非。
只不知,她和杨桃日后会如何。
星夏同杨桃结伴走入山门。
踏入结界的一瞬间,她能感觉周身在一瞬间浸润在水中一般,下一刻,脚下出现一条青石铺就的古路,上面苔藓斑斑,从脚下延伸出去。极目远眺,如盘龙一般绵延而上,直至云深处,不可见。
有仙音渺渺从山顶传来。
“哇,真美呀。”杨桃感叹。
“喂,土包子,你们挡路了。”讥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群人结伴进了结界,为首一人衣着华美,被众人簇拥着,显然就是刚才在外面对她们冷嘲热讽的那个“江夏黄氏”。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俺们先进来的。”杨桃不服气道。
黄心苒掩唇笑了,“你们听到没有,她自称‘俺’呢,这是哪个村子里出来的,我们江夏那边也没有这种口音啊。”
“俺口音怎么啦?俺听着你说话像没吃饭似的口音才难受呢!”
“你!”
周围有人听闻都笑了起来,黄心苒身边的丫鬟扯了扯她衣袖,“小姐,我们不跟她们这些村姑一般见识。”
“只能从口音嘲笑别人的人,也非真贵族。”星夏拉着杨桃的手,兀自朝前走去。
脊背挺拔,姿仪曼妙的她,虽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举止行为却无不端庄娴雅,倒是比黄心苒看着还像贵族。
气得黄心苒又是一阵捶足顿胸,发誓要给她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