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凭语》现业谁深

4、水云

　　沈珩在府上书房内研读一本古籍，何管家推门进了书房：“少爷，季将军府上来人禀告，说他家将军请少爷到水云阁小聚。”季老将军还在边境，“季将军”指的一定是季小将军季忱了。
　　“见我做甚？”
　　“老奴也不知，那家仆并未说明。”何管家奇道，“听闻季小将军性子最是不羁，从不愿与朝中大臣结交，只愿同纨绔子弟们厮混。他才回京不久，少爷怎么与他认识了？”
　　沈珩：“……”不提也罢！
　　虽说那天属实有些丢脸，但沈珩还是想去见见那人。
　　沈珩整了整衣襟，面色无异：“备车吧。”
　　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沈珩却是半分也听不进去。他不时借喝酒偷看身侧的季忱。那人剑眉星目，鼻梁挺直，此时正坐没坐相地倚在椅上。
　　季忱并不说要沈珩来所为何事，只说想同沈珩交个朋友。
　　季忱忽然笑了。他明明是很端方的相貌，笑起来却不那么正经，竟显得有点痞。
　　他缓缓转头看向沈珩：“沈大人老看我做甚？难道我比那戏子还俏吗？”
　　“……”沈珩艰难道，“不敢不敢。季将军少年英雄，怎可与戏子相提并论。”季忱又看了他半晌，才又把目光投向台上戏子。
　　“说起来，总叫你沈大人显得太生分了。”
　　沈珩心道，本来也不熟。即便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季忱自己的表字。
　　“怀逸？好清雅的名字。可惜我却不是个清雅人。要不我还是叫你阿珩吧。”沈珩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沈珩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大人……高兴就好。”
　　季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过来盯着沈珩，目光中竟然有一丝……期待。沈珩莫名其妙，这又是怎么了？忽然，他福至心灵：“不知季将军的表字是？”看见季忱眼角显出几分笑意，沈珩知道自己蒙对了。
　　“府上的人称我少爷，外人称我将军，倒不曾听人唤我表字。不过既然阿珩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沈珩：“……”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我表字为憬琛。”
　　“憬琛……”沈珩捏着酒杯低头笑了。这表字取的不错，季小将军……的确是个稀世珍宝。
　　今夜，沈珩与季忱相谈甚欢。沈珩讲他少经磨难，讲他入翰林、入内阁，讲他为这社稷鞠躬尽瘁；季忱讲他随父出征，讲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讲他同父亲为大齐镇守北疆。二人把酒言欢，竟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何等恣意风流。一求山河无恙，二求百姓平安，除此之外，他二人再无所求。去他娘的封侯拜相，谁稀罕？
　　这二人酒量都很好，生生喝掉了水云阁十多坛上好的女儿红。到后来，沈珩已经喝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季忱倒还算清醒，死死拦住沈珩不许他再喝。
　　“季兄……你我二人当真是一见如故啊哈哈哈哈……不不不，你莫拦我，我们继续喝！今晚不醉不归！”
　　季忱一脑门黑线，无比后悔今日嘴贱请沈珩出来喝酒。
　　“好了好了阿珩，你已经醉了。乖啊别闹，我下次还陪你喝酒好不好？”
　　传闻中“狂放不羁”“不喜结交大臣”的季小将军哭笑不得地将酩酊大醉的沈大学士扶上了回季府的马车。夜深了，沈珩是朝中新贵，季忱怕有人心怀不轨对沈珩下手，只得将沈珩带回自己家。季忱心中暗暗感慨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然后一掀衣袍下摆和沈珩进了同一辆马车。
　　特意让下人备了两辆马车的季忱随侍羽涅：“……”
　　下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