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不解秋》原初拾

97、第 97 章

　　乔落栗去客房看了一眼，娄暖春躺在床上，呼吸声一阵一阵，睡得很熟。这两日，吴梅青一直在逗她开心，娄暖春心情已经恢复了许多。
　　乔落栗没去打扰，轻声关上房门，碰到了端着一盘黄色饼子的吴梅青。

　　吴梅青殷勤地把盘子递给乔落栗：“阿姐，你快尝尝，这是我向厨娘学做的南瓜饼，可香了。”
　　乔落栗闻了闻，入鼻是一股清香的南瓜味，她咬了一大口，吃起来不算太甜，但软软糯糯，以至于整整一个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吴梅青自己也没忍住，拿起一个南瓜饼吃了起来，她道：“真好吃，我这手艺，都可以上街卖饼了，一定生意火爆。”
　　乔落栗失笑道：“娄姨可是要你做大家闺秀，你真去街上卖饼，她不得打断你的腿。”

　　吴梅青提起长袖，自我端详了片刻：“我这样做不了大家闺秀，去街上卖饼倒是安安合适。阿姐，阿娘是不是还没起，南瓜饼要是你喜欢的话，就全部吃了，我一会儿再去做。”
　　“那我可真吃了。”乔落栗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几口就吃掉了一个饼。

　　吴梅青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乔落栗：“阿姐，我听说了，你跟上官大人在查你爹娘的案子？”
　　“怎么？”
　　“要是你想到你爹娘，心里难过了，可以吃吃我做的南瓜饼，阿娘都说，吃了我做的心情能变好。”
　　乔落栗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阿娘说得对。”

　　吴梅青将盘子塞到乔落栗，张开双臂抱了一下她，然后说要再去做一点南瓜饼，便一蹦一跳跑了。
　　乔落栗无奈摇了摇头，出了院子，找了个遮阳的廊道边，一边坐着看青藤枝上的大胖虫子发呆，一边吃着南瓜饼。

　　盘子里的南瓜饼还剩最后一个时，乔落栗嘴停了下来，她想，要不给上官檀留着，让他也尝一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乔落栗以为是上官檀谈完事情，出来找她了，结果回了头，倒是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她将盘子放在木栏杆上，将沾了油水的手背在身后，盯着那人，一声不吭。

　　那人慢慢走近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像是狐狸一样，打量着她，随后忽地一笑：“我一直就在怀疑，看来我猜得没错了，你就是蒙面仙子吧，你们的眼睛真是一模一样。原来你从来就没疯过，是装出来的。”
　　他靠得太近，说话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气息喷在乔落栗脸颊上，让乔落栗十分不自在。

　　乔落栗往后仰了仰，冷声道：“你知道了又如何，我没想过再遮遮掩掩。”
　　那人又逼近了一步，垂眼道：“我知道最近你和上官檀在忙活什么，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乔落栗往一边偏了偏，躲开他后，说道：“你为何会知道？我不相信你。”

　　“怎么？怕我对你不利？”那人勾着嘴角笑道，“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
　　乔落栗不受他激将，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闭口不言。

　　“我先走了，要是你想知道答案，就来吧。”
　　言毕，那人转身往外后走了。

　　来就来，没什么可怕的。

　　乔落栗抬脚跟过去之前，看了一眼木栏杆上的南瓜饼，她扭过头，不远处一个丫鬟匆匆往另一头走着，大概有青藤遮掩，丫鬟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乔落栗张了张嘴，想要叫她，可她又觉得此去并不会太久，说不定回来时，南瓜饼还是未凉，于是她作罢，大步跨出去，跟上了那人。

　　**
　　书房内，上官檀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
　　汪弘毅死死盯着他，质问道：“玲珑丹的案子已经了结那么多年，先皇亲自判的案，该罚的已经罚了，上官大人旧事重提，又是为何？”

　　“该罚的已经罚了？”上官檀漫不经心问道，“真是这样吗？”
　　汪弘毅咬紧牙关：“难道上官大人还质疑先皇的决断，这可是对先皇大不敬。”

　　“汪大人……”上官檀盖上茶盏，抬眼问道，“我就一句话，该罚的真的已经罚了吗？”

　　书房静默了起来。
　　汪弘毅此时的反应，与之前卓明志大同小异，卓明志沉默对着空白宣纸时，不停地抹着冷汗，汪弘毅脸上的冷汗，也瞬间就下来了。

　　“这……”汪弘毅语焉不详道，“我怎么会知道。”
　　“方才卓大人确实什么都没说，但看你们的样子，应该都知情。”上官檀道，“不过，卓大人想要救他儿子，就算此时不说，之后会不会说，汪大人应该能猜到吧？”

　　上官檀所言甚是，卓明志的儿子杀了人，大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卓明志想要救他，除非将功抵过，而当年玲珑丹之事，若是抢得了先机，道出其中蹊跷，便是这个‘功‘。
　　只是这件陈年旧事，卓明志也牵扯其中，他不敢说。

　　卓明志心中犹豫，便失了先机。
　　汪弘毅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不停挣扎，许久后，他才稍微松了口：“当时玲珑丹遍布全国，牵扯之广，我也只知皮毛。被处罚的那几位大人，的确是替罪羊，被拿来杀鸡儆猴。其实先皇也明白，但又能怎么样，真要追究全部的人，肯定会动摇民心，甚至影响我国根基。上官大人，想必你也能猜到，卓明志为何能成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可不就是他暗地里帮人做了一些事，得了这好处。”

　　汪弘毅虽说也不清白，但他没有卓明志的顾虑，也牵扯不深，是非黑白，便由他来描绘吧。
　　自己亲口来说，才不会被抹黑。

　　“玲珑丹起源于江南一带，卓明志以前在徐州任职，肯定利用职位之便，推波助澜，银子也拿了不少吧？”上官檀冷声道，“也杀了一些有所察觉的人，对吧？”
　　“……”汪弘毅手中有汗，端起茶杯时，差点手滑，“玲珑丹之所以能在全国盛行，不正是……咳，也不是一朝一夕推就，卓大人的确做了不少事，至于杀人，我也的确有所耳闻。李容香之死，大概也不全是卓大人儿子的主意，他一定也出了主意。卓大人他们也是心狠，把人弄得面目全非。”

　　上官檀也心知肚明，但卓英喆没有供出卓明志来，还正合了他的意，于是他并不拆穿。卓明志是卓英喆的一线生机，而卓明志只有到了走投无路这一步了，才会老实掉入他们为此设好的陷阱。
　　上官檀瞄了虚掩的门一眼，问道：“十余年前，卓大人是不是还杀了当时的属下，乔茂才？”

　　汪弘毅正要开口，忽听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卓明志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