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不解秋》原初拾

104、第 104 章

　　“阿姐，你脸好红。”吴梅青笑嘻嘻凑过来，还故意伸手去摸，“嗯，也好烫。”
　　乔落栗一把打开她的手：“别闹。”
　　吴梅青吐了吐舌头，嬉笑着跑进了卧房。

　　娄暖春压低声音呵斥道：“梅青，出来，别去逗安安，让他睡。”
　　安安是任新萍给婴孩取的小名，任新萍在灶房给安安弄吃食，暂时托娄暖春照看。

　　娄暖春声音落下后，吴梅青不情不愿又出来了，这回跑去了任新萍呆着的灶房。
　　“任新萍打算留下来了。”娄暖春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让乔落栗坐过去，“你想好了吗？”

　　乔落栗慢慢靠在了椅背上：“过几日卓明志和那几人就要被押解去边疆，我要亲眼看他们离开后，再动身回徐州。”
　　那一刀过后，乔落栗告诉自己，该放下了。虽然心中还是有恨，但她到底是做不到自己动手去杀人，兴许她爹娘也不会愿意看她这么做。

　　听说卓明志跪在牢狱中，写了一封请愿书，他想随同卓英喆去边疆。
　　边疆一行，一路风雨兼程，风餐露宿，到了之后又将面临刀光剑影，尸山血海，饱受锋镝之苦。
　　那便随他去吧。

　　娄暖春拉过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我和梅青还在京城，任新萍留下来也有你的缘故，还有缠着你叫你师父的辛公子……你真舍得离开？”

　　乔落栗沉默良久，没有回答，问起：“娄姨，你曾给我留了一张纸条，你写了什么？”
　　娄暖春想了想，说道：“是你要假意回徐州治心病那回吧。”

　　说着，她随手拿了一根木枝，一笔一画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勿忧。

　　“那时他不理解你，我就想，你也不必去理解他。你无需顾虑他的话，不需要烦忧。”娄暖春解释道，“可如今不同了，人心易变，他应该是变了。”
　　乔落栗那么心细的一个人，何尝没有察觉。

　　——我要你属于我。
　　——她是我夫人，现在是，今后也是。
　　——我想你留下来。

　　上官檀或许心里有她。
　　只是乔落栗不敢去问，也不敢追问之前那个人对他而言，是否在他心里还留有重要一席。
　　问了就暴露了她很在意。

　　娄暖春扔掉木枝，拍着她的手道：“落栗，看穿一个人，得用心。我看得出来，你心里也有他，你不是一直佩戴着上官檀送的玉佩？”
　　乔落栗低头，那枚牡丹花样的玉佩悬挂在腰间，显得寂静且安宁。

　　“我……”乔落栗扶额，“我不知道。”
　　“你以前不是说过，要与真心相爱之人成婚。虽说事与愿违，但两人若在成婚之后，还能两情相悦，实属难得。”娄暖春道，“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

　　“阿姐，阿姐。”乔落栗发呆时，吴梅青趴在灶房边，冲她喊道。
　　吴梅青手上沾了白色的面粉，在乔落栗转头看过来时，做出和面的动作。

　　“她这两日沉迷做南瓜饼，今日一大早，就跑去东市，想买南瓜，可惜集市上卖光了。好在碰上了上官府上的厨娘，从上官府上带回来一个大南瓜。”娄暖春笑道，“还是上官檀亲自送来的。”
　　乔落栗愣了愣。

　　娄暖春道：“我与他相处了些时日，上官檀虽位高权重，却从不端架子，待人亲切，彬彬有礼。倘若不谈过往，他绝对是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乔落栗垂着头，没有吭声。

　　“阿姐，快来啊。”那边吴梅青有些急了。
　　“过去吧，梅青大概是想向你展示她的手艺。”娄暖春推了一把乔落栗，“若是你觉得我的话有用，多久好好想想。落栗，你向来很有主见，即便是不听我的，你自己也应该会明白。”

　　**
　　乔落栗极少下厨，但她聪慧能干，吴梅青一说，她便会了。
　　本来只是揉几张饼，但她们闲来无事，给揉出了很多花样。下锅一煎，两面金黄，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煎着饼，任新萍还想给安安做几个动物形状的馒头，于是，三人分工合作，整出了一大锅。
　　只是几人吃不完，现下这种天气，不管是南瓜饼还是馒头，都不宜放太久。娄暖春便让乔落栗带些回去。

　　食盒装了两层，乔落栗独自回去时，心下还有些犹豫。
　　可进了上官府，被方翰林一路带到正堂，她才定了心。

　　此时已是酉时，天还未黑，夕阳的余晖照进来，整个正堂窗明几净。
　　平日用膳的方桌上，摆了一壶茶。上官檀慢悠悠转着茶杯，自她进去后，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提的什么？”他问。
　　乔落栗把食盒放在方桌上，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上官檀便站起身来，一层层打开。

　　南瓜饼和馒头是特意挑选过，动物和花样较为完整的几个。
　　上官檀惊道：“你做的？”

　　乔落栗不自在咳了一声，指着其中一只猪形状的馒头说道：“只有这个不是，其他都是。”
　　“哦？”上官檀手指跳开那头挺像样的猪，拿了旁边一个牡丹花样子的南瓜饼，咬了一大口，“很好吃。”

　　“我第一次做。”
　　“那也好吃，很甜。”

　　“……”乔落栗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上官檀很快便吃完了南瓜饼，问她：“用了晚膳了吗，我还没有，要不要再吃点？”

　　乔落栗在娄暖春那里吃了一些，但下意识没吃太多，她知道上官檀会等她一起用膳。

　　乔落栗坐下后，上官檀便让丫鬟将饭菜端上来。只是还没等到菜上齐，上官檀就将乔落栗带回来的馒头和南瓜饼吃得只剩下一个。
　　“吃不下就别吃了。”乔落栗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制止了。

　　上官檀果真收了手，他确实吃饱了，端上来的饭菜没有再动，只喝了一碗鸡汤。
　　乔落栗吃得也不多，她心里有事，还感觉上官檀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在放下筷子时，她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还是想回徐州。”

　　上官檀拿着汤勺的手顿住，半晌后，他点点头：“好。”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他嗓音带着惯有的沙哑，他闭了闭眼，又道，“你要走，我会送你。”

　　“我……”乔落栗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上官檀垂眼略显忧伤的表情，又将话收回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