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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午后虽阳光明媚,阴凉处却徐徐清风,甚为凉爽。
      任新萍坐在堂屋里,正对着院门发呆。

      今日张文华不当差,本该回家,可到了未时,人还没回来。
      任新萍特意买的卤鸭子和炒的小菜已放凉,她一口没吃,肚子饿得发慌,可她不想先吃,张文华不在,她也没啥胃口。

      院门口传来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任新萍急忙起身,开了门后,只看到陌生路人的身影。
      她失魂落魄站在门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素衣,心想,是不是这些日子她不做打扮,不讲究装束,张文华嫌她了?

      任新萍在堂前灶台烧起了水,把浴盆灌满,做了简单洗浴,回房挑了一身亮丽鹅黄白鸟裙换上,把衣服理得一丝不苟,然后对着铜镜坐下,拿起木梳,把凌乱的头发理顺,梳了个发髻,插上她最喜爱的一只金钗,最后画眉涂胭脂,精细打扮了一番。
      她青楼出身,曾日日夜夜将自己装扮成花蝴蝶,对着高矮胖瘦老老少少的男子笑靥如花,尽管她已从良多年,过去的经历却仍刻在骨髓,大概永生难忘。

      青楼对任新萍而言,是不怎么愉快的地方。她努力靠自己谋生,也只是个在风月场所的风尘女子,前来寻欢作乐的男子看不起她们,良家女子也对她们嗤之以鼻。
      任新萍倦了,厌恶了卖笑营生,一直在寻机会出青楼。
      前些年某次深夜,她被一醉酒男子折磨,遍体鳞伤逃了出去,偶遇夜归的张洪放。任新萍恳求张洪放救她,后来躲着青楼龟公在张洪放家中养好了伤,任新萍也借此机会央浼张洪放帮她赎身。
      张洪放见她可怜,应允了。

      任新萍对张洪放只有感激之情,从未倾心于他,后来成了亲,有了夫妻之实,也未曾动过心。尽管如此,她为了报答张洪放的赎身之情,恪守本分,对张家也算是憔神悴力。
      张洪放出事之前,任新萍跟张婆子盎盂相击,矛盾越来越严重,她在家里呆不下去,那时她已跟张洪放提了和离,便有自主营生之意。尽管张洪放反对,她还是接手了一个猪肉摊,每日银子挣得不算多,但银子捏在手里,心里踏实。

      任新萍梳妆打扮完毕,又回到堂屋方桌前坐了一会儿,院门终于被推开,张文华回来了。
      任新萍小跑着迎过去,一脸欣喜。

      张文华看见她精细打扮的模样,愣了愣,随即脸色一沉:“你这是跟哪个野男人私会了?”
      任新萍面露惊慌之色,急切解释道:“不是的,我知你今日不当差要回家,才特意为你打扮,你不喜我这副妆容?”

      张文华缓和了脸色,顺势把任新萍拉到怀里,抱着她说道:“你可不能与别的男子有染,你是我一人的。”
      任新萍羞赧道:“我除了摆摊时与其他男子有说话,私下都是独自呆着。你在王府当差,不常回家,我总是想着你,想你能早些回来陪陪我。”

      “如此甚好。”张文华埋头在任新萍颈项闻了闻,“你身上好香,新萍,你这副样子可不能在别的男子看了去,只能在家穿给我看。”
      “好,我只穿给你看。”任新萍打掉他伸进衣衫胡乱摸的手,“你还没吃饭吧,菜都凉了。”

      **
      屠夫张家灶房内。
      乔落栗昏倒没多久,恍惚中似有人缓缓靠近,轻拂过她的脸,要摘下面纱,她一下惊醒了,手上的动作比脑子还快,一把抓住那只已经搁在耳边的手。

      “你想做什么?”乔落栗撑起身来,脑袋被撞得头眼昏花,她看着眼前上官檀的面容,像是火舌上烧灼的油纸画,扭曲变了形。
      上官檀悻悻收回手,惋惜道:“可惜差一点,就能瞧见仙子的尊容了。”

      乔落栗揉着脑袋,皱眉不悦道:“上官大人不会不知道,女子戴面纱,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那可不一定,戴面纱还有可能是想要扮作神秘,或是长得太难看,不想被人嘲笑。”上官檀顿了顿,盯着乔落栗忽地一笑,“不过仙子戴面纱的原因,我已知晓,是不想被人看见真面目。”

      “……”乔落栗没想上官檀竟然能一针见血,指出她无意中说出的话的重点。
      乔落栗后脑勺隐隐作痛,反应慢了一些,还没找到反驳的话,就见上官檀躬身靠近,眼底映着她的面孔,惊叹道:“仙子,你的面纱倒是奇特,明明薄薄一层,却丝毫不透。”

      乔落栗的面纱是娄暖春亲手所制,不大不小,不透光不透色,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还不容易掉。
      当然,乔落栗不会为上官檀解释,她还躺在地上,腰部还磕着一块木头疙瘩,她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原本在近前的上官檀,好似想起要避讳男女之嫌,退开了。
      乔落栗没指望他能扶,撑着地慢慢起了身。

      她这一摔,全身上下都痛。
      站起来后,缓了缓,刚适应了身上的疼痛,她的目光又被地上另一个人影吸引了:“张婆子,她怎么了?”

      上官檀双手抱胸,语气平淡道:“你摔晕过去后,她像是疯了一般,又是尖叫又是嚷嚷,接着就往地上一躺,没了动静。我探过了她的鼻息,人没事,大概也晕了。”
      乔落栗困惑道:“我摔倒,她受了刺激,是以为我死了?”

      上官檀不置可否,道:“午前我与赖大人来过一趟,叫醒她问了一些话,她说话颠三倒四,似已精神失常。”
      说完后,他看着神色如常的乔落栗,浅笑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乔落栗不否认:“若是你们官府的人,多向旁人问问,便可以早些知道,张婆子精神失常,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上官檀又抓住了她的话,问道:“你向谁打听过了?”

      乔落栗没有回答,从他身旁走开,一边问道:“你为何在此?”

      “你为何在此,我便为何在此……”上官檀声音低了下去,忽道,“仙子,你脑袋流血了。”
      乔落栗伸手往后一摸,果然摸到了粘稠的血,难怪缓了这么久,她还是头晕,原来脑袋磕破了。好在伤口不算大,血也流得不多,除了晕,人没大碍。

      “无妨。”乔落栗蹲在晕倒的张婆子旁边,想伸手把人扶起来,可张婆子年纪虽大,体重不轻,乔落栗愣是拉了四五下,也没能把人拽起。
      上官檀就站在几步远,丝毫没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

      乔落栗不想开口求人,索性放开了张婆子。

      “那双靴屦,你是从哪里找到?”上官檀问道。
      “你看见了?”鞋子放在张洪放屋中,他这么问,想必早就来了,只是没现身,乔落栗问道,“你何时来的?”

      “在你到张家时。”上官檀这回没跟她绕圈子,“我就是你身后,跟着你进来,也看到了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
      看见了,也进来了,就是不出声,不露面,他怕是想暗中观察她,探明她调查进度如何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乔落栗道,“上官大人,你跟赖大人今日到处奔走,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你也去过东市?”上官檀目光幽深,嘴角像是被拉上去缝了线,不见下来,“那位任氏将话带给你了?”
      “结果还未明了。”乔落栗道,“我是自不量力,还是名实相副,上官大人,你就拭目以待吧。”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这一番话,都有打探对方底细的意思。而且两人并不愚钝,这一番试探,谁也没能讨到更多的好处。

      他们停下了口角之争,杂乱无章的灶房,一时安静了下来。

      乔落栗低下头,注意到她摔倒的地方,落了灰的地砖上被她划出一道印子,她好奇地抬脚踩了踩,地面实心,无异常。
      她方才是怎么摔的?
      乔落栗思索着,脚擦着地砖,忽地又滑了一下,她失去重心,身体晃了晃,下一瞬,一只胳膊扣在她的腰间,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腰上,待人重新站稳,很快便抽离了。

      “多谢。”此时,大概应该说这话。
      上官檀点点头,又退回几步远,保持住距离,并未多言。

      他扶住她时,用的还是右手,上回他在八芳塔拉住她,胳膊发生脆响,许是伤了骨,如今怕是还没好,可他似乎对疼痛忍耐过度,始终沉着镇定,叫人看不出伤情。

      乔落栗也带着伤,最终还是把张婆子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把人送到了她的卧房。安顿好了之后,不再多呆,出了张家。
      她走,上官檀也要走。

      乔落栗瞥了他一眼,说道:“上官大人没有别的事要忙么,非要跟着我。”
      上官檀淡淡道:“我要去一趟城东任氏住处,若是你也要去,那便是你跟着我了。”
      乔落栗:“……”

      乔落栗是要去找任新萍,午前任新萍说张文华今日刚好有空闲,会回家。
      方向一致,乔落栗懒得继续跟上官檀争辩,快走了几步,到了他前面,却听他幽幽道:“你就这么走了,不带上那双靴屦?”

      乔落栗两手空空,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
      大概是摔了一跤,脑瓜子抽痛,再加上上官檀一直在耳边叽叽歪歪,若非如此,她才不会忘了拿鞋子。
      她想,此人真是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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