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72、碧君的礼物

　　碧君到家时，卡尔尚未归来。罗宾森太太见是碧君先回的家，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一边打发了家中的女仆去房间中放了热水，一边自己去客厅打电话通知了洛夫乔伊。
　　碧君这两日来拍照，来自心中的压力要远胜于身体的疲惫。如今了却了一桩事，她心中一时觉得松快，一时又觉得极有成就感。尤其是想到被她收进抽屉中的那几十美金报酬还有两张电影票，她就恨不能卡尔再下一秒就回到家中，好来分享她的喜悦。
　　可罗宾森太太此时挂了电话，上了楼来告诉碧君：“霍克利先生今天下午要陪一位重要人物吃晚饭，得晚点才能回家。”言下之意，今日碧君需要自己一个人在家中用餐了。
　　碧君的心中有些失落，但她没说什么。她能理解卡尔，那些社交场上的应酬都是他所在的阶级以及他的事业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她决定和卡尔在一起时，她就知道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碧君相信未来的时间还很长，不必拘泥于这片刻的陪伴。
　　碧君决定不再多想，想去泡个热水澡，洗去满身的烟尘与疲惫。这两日为了保证拍照时发髻尽量不乱，沃森女士总是在她盘好了发后，再为她喷上不少的发胶。她如今正觉得难受，便所幸连头发一块儿拆开了洗。
　　这一次的澡洗的尤其漫长，当碧君换好了衣服，披着被擦了半干地头发走出浴室时，太阳那金色的余晖已经透过房间中的落地窗，铺了满地。碧君伸了个懒腰，卸去了脸上的脂粉，与多余的装饰，她觉得轻松了不少。
　　也许是饿过了头，她此时并不觉腹内空空，也没有食欲。她告诉自己，并不是因为卡尔今天无法赶回家来陪自己一起吃晚餐，只是饿过了头。罗宾森太太已经吩咐仆人们在房间里亮起了灯，碧君拒绝了她现在开饭的提议，转而出了客厅，坐在客厅外的露台上晾着自己的头发。
　　露台上摆着两把摇椅，碧君懒散地躺在那儿。长长的黑发被她撩到了椅背上又自然地垂落下去，如今正随着摇晃地椅子摆动着。碧君在那儿坐了不知多久，一直等到太阳收起了它最后的一丝光芒，沉入地球的另一端。穿堂而过的晚风拂过碧君裸露在外的肌肤，虽然已经渐渐入了夏，却仍带着些微的凉意。
　　碧君渐渐有些坐不住了，肚子似乎已经向她提起可控诉，她起身打算回到屋中吃晚饭。正这时，几声汽车的鸣笛自院外传来。接着是两束明亮的车灯划破黑夜，照进了庭院中。
　　是卡尔回来了，罗宾森太太没想到有客人时，卡尔会回来的这样早。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被摆放在大厅角落的座钟，刚刚过8点没有太久。这时间她几乎敢肯定，卡尔才吃完晚餐，也许又耐着性子坐下来和客人闲聊了片刻后，就匆匆赶了回来。
　　她又笑看着碧君已经先于自己，跑下了台阶，去迎接她的男主人回家了。看着这样的两人，如今的罗宾森太太真心实意地希望他们能够修成正果。此时卡尔似乎正高兴地托着碧君的腰将她整个人轻轻抱了起来，转了两圈，花园中满是两个人欢快地笑声。
　　罗宾森太太含笑看着卡尔与碧君，因为太过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洛夫乔伊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他们两可真是意外的非常般配。”冷不丁耳边传来洛夫乔伊依旧几乎不带感情地声音，但他此时说的话，在罗宾森太太听来却悦耳了不少，因此她难得和颜悦色地附和了他的话。
　　“是的，我现在看这里他们两位就像看着邻居家两位坠入爱河的小辈，打从心里替他们高兴。”
　　说实话，罗宾森太太在此之前一直不太喜欢这位看起来有些拿腔拿调的同事。虽然他做事非常稳妥，从不令人操心，但他们作为这个家的男女管家，朝夕相处在同一栋房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与这样一位几乎不夹杂任何感情的人共事，实在令人有些不自在。而且在此之前，他可从不关心这些男女之事。
　　两位管家站在大门的屋檐下，看着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脚步轻快地走上了台阶。甚至在经过他们时，卡尔还给了他们一个大大地笑脸。显然，对于一回家就能见到碧君，他打从心里感到无比的快乐。
　　“哦，你看他们是多么的般配！”罗宾森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动地说道。“我甚至都能想象，再过几年，霍克利先生和碧小姐的孩子在前面那片草坪上奔跑的模样了。”罗宾森太太越想越投入，忍不住开始畅想起了未来。洛夫乔伊瞥了一眼陷入自己幻想中的罗宾森太太，觉得她此时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笑。又看了一眼已经走近客厅中的男主人，不得不轻咳了两声，提醒她。
　　而此时的客厅中，卡尔与碧君沙发上依偎着。碧君献宝似的从口袋中掏出那两张电影票，在卡尔地面前晃了晃，笑得一脸得意。
　　“这就是你刚刚和说我，要给我的惊喜？”卡尔挑眉，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碧君，觉得她此时炫耀东西地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碧君用力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用自己赚来的钱买的东西，我想请你一起去看一次电影，卡尔。”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腰缠万贯的男人，被自己爱着的女人送了东西。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卡尔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感觉。依照如今社会的惯例，在一段恋爱关系里，少有女人向男人赠送礼物的时候。甚至许多男士似乎都颇为抗拒接受恋人的馈赠，担心那样会容易被人视为是小白脸的行为。
　　可出乎意料地，他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此时酥酥软软地，还有些酸酸涩涩。向来都是送别人东西的卡尔，第一次在非年非节，非他生日，也非有求于他的时候收到了一份价值25美分的礼物。
　　一张将于后日上映的默片《海上玫瑰》的最后一排角落中的电影票。
　　但他觉得这是迄今为止，他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礼物。他并不喜欢看电影，对于这种新近才诞生的娱乐形式嗤之以鼻。可仅仅因为这张电影票是碧君送的，卡尔就已经对那场在后日放映的电影产生了期待。
　　“咕噜噜……”碧君的肚子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让她一时间窘地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卡尔却没有笑话她，而是担心地问：“碧君，你还没吃晚饭吗？”
　　碧君轻轻点了点头：“方才也不觉得饿，所以就一直都没吃，不过晚餐罗宾森太太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卡尔这才收敛了稍有不快地神色，又关心道：“可不能这样，饭要按时吃，否则容易得胃病，那疼起来可真是要了命。”说罢又催促着罗宾森太太快些将晚餐端上来。
　　因为只有碧君一人用餐，因此这一餐是完全由厨房那位姓陈的中国厨子准备的。中国人家常的晚餐一向喜欢清淡，碧君也不例外。
　　今日的晚餐，厨下准备了鱼片粥搭上自家酱的黄瓜、腌的萝卜，极是爽口。咸香的粥中是才放进粥中用粥原有的温度烫熟的鲈鱼鱼片，鲜嫩少刺。卡尔陪着碧君坐在餐桌边，两人边吃边聊，饶是卡尔回来前已经在餐厅中吃过了一餐丰盛地晚餐，此时也闻得食指大动。
　　碧君见他那副馋样，便请候在一旁的女仆又去厨房中取来一副碗筷，自己亲手为卡尔舀了一小碗粥。
　　“碧君，咱们家饭钱还是有的，就不能再多给我盛一些吗？”卡尔一只手肘撑在桌上，混不似平日里的绅士模样，倒像是他的好友迈耶耍起无赖时的样子。
　　“你回来前就吃了晚餐，再喝那么多粥，小心晚上积食，那可有你难受的。”碧君嘴上虽然说着，到底又多舀了一勺粥进碗中。
　　“这还没结婚，就不许我多吃，等真结了婚可怎么办？”卡尔佯装苦恼地叹了口气，羞的碧君又要打他。卡尔笑着躲了过去，那模样逗得周围的仆人们暗暗偷笑。他也浑不在意，自顾自地与碧君玩闹。
　　好不容易，两人玩闹够了，终于坐下来好好吃起了饭，粥却渐渐有些凉了。卡尔发现那两碟不起眼的小菜反而十分和他地胃口，尤其是那碟腌萝卜，酸甜爽脆，带着微微地辣味，十分开胃。
　　他让洛夫乔伊去酒窖中取些酒来，洛夫乔伊转头正要去，又被卡尔叫了回来。
　　“拿一瓶我和碧君前几日从唐人街带回来的那个什么……茅台酒来。”卡尔叮嘱道。今天因为急着回家，他在晚餐后并没有留下来参加男士们的餐后酒时间，仅在用餐时小酌了两杯。此时吃了几口腌萝卜，倒念起前几日将自己放倒的茅台酒了。
　　其实卡尔喜欢品酒，每日总要喝上几杯才觉得一天是完整的。但他也不酗酒，他的信仰不允许他酗酒，况且对于那些整日里喝的醉醺醺地醉鬼，卡尔也同样深恶痛绝。酒是调剂生活的好东西，但绝不该被它支配了生命，掏空了口袋。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那日在唐人街饭店中的服务生。他一定是故意的，不告诉自己那个茅台酒地度数竟然那么高，后劲还大。一想到那天在碧君面前出得丑，卡尔就恨得牙痒痒，早晚得找回这个场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