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59、绮色佳·四

　　碧君目送着沈拓离去，转身却正对上卡尔。他的目光中透着些委屈，似乎是在不满自己千里迢迢的跑来，却被迫和一个不相干的男孩一起吃了一顿午饭。碧君瞧着他那副模样有些好笑，拉着他的手，两人漫步在午后又再次恢复安静的街道上。
　　日头正盛，四处都弥漫着春花灿烂的暖意，让人也变得慵懒了起来。路过的两层小楼靠近路旁的阳台上垂下无数条迎春花柔软的枝条，它们在春风中舒展着腰肢。一朵迎春花被风吹起，又轻盈地落在了碧君的头上，点缀在她的鬓边，倒似浑然天成的装饰。
　　“卡尔你什么时候要回去？”碧君看着身旁的男人，一脸的不舍，虽然明天就能再见，可离别依旧叫人难过。
　　卡尔掏出怀表看了看：“我最多还能再呆上一个钟头。“他说完，忽然伸出手抱住了碧君”不过明天，我会在家等你，哪儿也不去。”
　　“好啊，那我明天一定早早地就回去。”碧君心头一暖，笑着答道。
　　两人又闲聊起，各自说了这两日遇到的趣闻。碧君便将自己如何戏耍那个在康奈尔大学遇到的日本留学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自己说来已觉得扬眉吐气，卡尔听了却觉得分外不爽，好似自己才是那个被冒犯的人。
　　“可惜那时候我不在场，不然我一定好好揍他一顿！”卡尔犹自愤愤地说道。
　　“你确定？昨日我不在，你有扎马步吗？”碧君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卡尔这才想起以碧君的武力值，又哪里需要自己去为她主持公道。何况还是个日本佬，卡尔在心中嗤笑，真是如报纸上所说的一点儿也受不了失败，打不过了竟还要偷袭。
　　碧君若是能听到卡尔的心声，一定会笑他，原来如今看华人顺眼大抵也只是因为爱屋及乌。换了一个日本人，就又回到了老毛病里。以一人的污点便去污名化一整个群体，实在是有失偏颇。
　　或许是碧君的调侃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碧君就曾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又或许是碧君的询问让他想起自己昨日偷了懒，没有听从她的叮嘱坚持锻炼。
　　卡尔岔开了话题，他本想与碧君说说昨日工作上的事，这算是他近日来的大手笔，亦是他的得意之作。可转念一想，虽然在他看来非常有趣且有成就感，可在旁人听来难免枯燥乏味。因此他便向碧君诉苦，说起昨日一夜都没睡好，半夜中被频频惊起了数次。
　　“那肯定是因为昨日晚上偷了懒没有好好锻炼，你看我每晚锻炼完，睡的都很香甜。”碧君明知卡尔不过借着这个由头想要岔开话题，却坏心眼地揪着他不放，拿话揶揄他。
　　“那你昨晚……也睡得很好？”卡尔不太甘心地问道。
　　“是啊，一夜无梦，等醒来正好就是天亮的时候啦。”碧君点了点头，她发现自己越发喜欢逗弄卡尔了。看着他不复往日里常见的那副优雅绅士的成熟模样，倒像一个大男孩似的，急于从心爱的少女口中听到自己期望的甜言蜜语。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我昨夜分明是因为想你才失眠的。你倒好，自己一个人蒙头睡到了天亮。”卡尔佯装不忿地说道。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康斯坦丁先生家的旅馆，在院中的秋千上坐了下来。卡尔仍在抱怨：“你说你有什么好的，让我这样朝思暮想，一刻也不愿离开你的身旁？”
　　他说完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你不过是带走了天空中的月亮，将它嵌在了你的双眼里，月光映照在你的双眼里，温柔地就像四月的春水。你还把娇艳地颜色从玫瑰的花瓣上夺走了，将它抹在自己的唇上，从此以往所有的花见到你都要相形失色。你这个自私的姑娘，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夺了来，放在自己的身上，即便上帝见到都会说，你就是天赐的宝贝。”
　　卡尔在心中虔诚地感谢着上帝，是祂令他在茫茫人海中与碧君相遇，并爱上了她。
　　抱怨的话语忽然变成了脉脉的情话，碧君将这些带着夸张修辞的话语听进耳中，心脏砰砰地乱作一团，有羞怯但更多的则是欣喜。
　　“卡尔，真抱歉，我刚刚为了逗你同你说了谎。其实我昨晚也没有睡好，梦中总是梦见你。”
　　卡尔挑眉斜靠在一边的秋千绳上，摸着下巴打量着碧君。“我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呢，我的碧君竟然还是个小促狭鬼？”
　　碧君学着他的模样，半倚在另一半的秋千绳上歪头也看着卡尔：“霍克利先生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霍克利先生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碧君小姐就死了这条心吧！”卡尔欺身向前，凑到了碧君面前说道。
　　说完两人又忍不住为自己方才的幼稚举动笑出了声，一时间欢快的笑声引来了康斯坦丁夫妇自房中探出头来查看。接着他们便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摇了摇头，又缩回了屋子中。
　　“霍克利先生，您该启程了。”洛夫乔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地模样忽然出现在了两人背后的树篱外，提醒道。卡尔被他的声音一惊，险些扑倒在地上。
　　“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是的，霍克利先生，您若是再不起程，我恐怕晚上您就要迟到了。”洛夫乔伊好心地提醒道。
　　卡尔还是不甘心的掏出怀抱看了一眼后，恨恨地将怀表塞回了上衣的口袋里。“好吧，我现在就回去。”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模样向着洛夫乔伊说的，接着他又换了一副表情转向了碧君。
　　“碧君，我先回去了。明天你记得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碧君认真地朝着他点了点头：“知道啦，你动作快点吧，别让洛夫乔伊等急了。”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在催我离开……”卡尔小声咕哝了一句，就在起身准备离开的一刹那，他忽然俯身在碧君的脸颊上极快速地亲了一口。“明天见！碧君！”
　　不知是不是害怕挨碧君的拳头，卡尔一路小跑着跑出了旅店的大门，一脸得逞地笑意钻进了车子里。
　　“这个人……”碧君满脸通红地捂着自己被亲的左半边脸颊，瞪着卡尔的汽车离去。
　　卡尔坐在车中，不敢回身望去，他害怕再一看见碧君的身影，他会忍不住叫停汽车跑回碧君的身边。可念及尚未尘埃落定的大事，又让他不能弃之不顾，甚至于需要他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去应付。他必须攫取更多的利益，用这些金钱去换取对应的权利，这样在面对祖父时，他才能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
　　眼下渐渐迫近的战争则给了他这个好机会，战时他贩卖武器，等到了战后重建，谁也离不开霍克利钢铁。他喜欢战争，因为它能让霍克利两头获利。
　　至于他之所以如此重视今夜聚会的原因，则是因为沃尔什先生给他带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托马斯·伍德罗·威尔逊。
　　威尔逊先生此番前来，是为了争取纽约州各大家族支持的。在卡尔看来，虽然竞选不过才刚刚拉开帷幕，但塔夫脱的败迹却已经渐渐显露出来。
　　威尔逊学者出身，能说会道最擅长用华丽的辞藻来吸引听众聆听自己的主张。他比起对手更加出众的外表，温文尔雅的气质，以及文质彬彬又花样百出的措辞都是他战胜塔夫脱的法宝。报社的记者们比起大腹便便的塔夫脱，他们显然更愿意报道另一位风度翩翩的候选人，今日又内容毫不雷同地完成了几场演讲。
　　威尔逊先生显然已经成了此时全美国的明星，就连当红的默片女明星也不能稍掩其锋芒。
　　“可怜的塔夫脱，看起来胜利女神已经不再眷顾于他了。如果他不能在这段时间内稍稍减去那么几十磅的肉，我想女神即将彻底弃他而去。”晚间的宴会中，拉莫特先生毫不掩饰地当着众人的面讥讽道。
　　他是民主党人，在政见上也与塔夫脱总统相左，两人不对付已久。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奚落这位老政敌的机会。此时的卡尔已经一身再得体不过的燕尾式晚礼服出现在了宴会中，此时本该热闹的宴会厅里，不少人都站立着，正望着高台之上，安静地聆听一个教授模样的男人对着话筒侃侃而谈。
　　——正是威尔逊先生，他正在对来宾们阐述着自己的理念。
　　“此时的欧洲大陆正为战争的阴云所笼罩，我们势必应当为此做些什么，而非袖手旁观。我亲爱的同胞们，让我们行动起来。全世界的命运都将这里揭晓，来日后我们所看到的结果并非人为，乃是上帝的旨意。现在战争的弓弦已经拉开，箭已搭在弦上。旧日的孤立主义早已不再适应当今的局势，因此我们不能退缩，必须向前看，唯有如此，我们才能重新看到被阴云遮去的阳光，继续向着美好的明天进发！
　　我们将成为整个世界的山巅之城，全世界的眼睛都将看着我们。倘若我们在实现这一被上帝赋予的事业中欺骗了祂，如果上帝不再像今天这样帮助我们，那么我们终将成为世人的笑柄……“
　　这还是卡尔第一次听威尔逊先生，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位演讲的天才，深谙如何煽动听众心中的火焰。即便如卡尔，除了事涉碧君外向来自诩冷静自持，也忍不住想要为他的言辞鼓掌。毕竟威尔逊今日的政见与卡尔未来的计划不谋而合。
　　而显然滕尼与沃尔什确实要比他激动得多，他们已经随着人群鼓起了掌，看那模样简直是要迫不及待的为威尔逊先生的当选举办庆功宴了。